許鵬的樣子一看就是被嚇的,李闖和張虎也是神經(jīng)緊繃,手里的槍已經(jīng)上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昨晚擺放戰(zhàn)士遺體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一個淺淺的印子,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
班長蹲在我旁邊小聲說:“許鵬說昨晚他跟高川一起守夜,開始一切正常,快到凌晨的時候突然起了大霧,七八米外什么都看不清,就在這時他們發(fā)現(xiàn)雪地上的尸體動了一下,高川起身去過去查看,結(jié)果過去后半天都沒動。許鵬怕他出事跟了過去,靠近了就聽到高川在笑,像是跟什么人交談,他嚇壞了,喊了高川一聲,結(jié)果高川站起來就跑,很快就消失在迷霧里。許鵬意識到情況不對,才把我和李闖都叫醒,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地上的尸體也不見了。霧太大,我們也不敢追遠!”
我看了眼許鵬,他眼神還很恍惚,一直低著頭在喃喃自語。我走過去想聽聽他在說什么,才靠近,許鵬突然激動的揪住我的衣領(lǐng),聲音很大的說:“陳秀,高川在跟尸體說話,他是被尸體帶走的!”
“啪!”班長上前就甩了他一耳光,怒道:“龜兒子,就他娘的知道胡說八道!”
許鵬被抽了一耳光,恢復(fù)了些神智,眼睛空洞的看著我,充滿了恐懼。我見他這樣,知道一時半會問不出什么,回頭問張虎有沒有聯(lián)系上哨所。
張虎搖頭說信號中斷了,聯(lián)系不上。
到過新疆和西藏的人都知道,在某些特定的區(qū)域,不管是手機信號還是網(wǎng)絡(luò)信號都會突然中斷,那是因為美帝的衛(wèi)星過頂,所有的信號都會被屏蔽,以免被偵查。
但電臺屬于短波通信,不在屏蔽的范疇里,難道是因為這突然出現(xiàn)的迷霧?
我心里猜測著,隱隱有些不安。突然李闖對著前面的迷霧吼道:“誰?”
我立刻抬頭,看見迷霧里有一個黑影,站在十來米的地方一動不動,李闖用槍瞄著,試著喊了聲:高川?
黑影還是不動,也沒有回應(yīng)。班長立刻下令:“收拾行裝,過去看看!許鵬,你個龜兒子,要是敢掉鏈子,老子現(xiàn)在就崩了你!”
張德柱不虧是老兵,要是換成一般的人,恐怕當即就會下令追過去。眼下大霧彌漫,要是追遠了找不到營地,失去物資后我們都得凍死在這片雪原里。
許鵬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的跟著整理行裝。東西收拾完,黑影還在。
班長把高川的背囊背在身上,五人排成一個“◇”形,班長打頭,許鵬和張虎在兩翼,我斷后,李闖占據(jù)中心,他是神槍手,不管哪一方出問題都能及時支援。
五人小心的走進迷霧,朝著黑影靠近,但才走了幾步,我就看見后面有幾雙綠幽幽的眼睛一閃而逝,急忙提醒說:“昨晚那些狼崽子還跟在后面。”
李闖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快速開了兩槍,迷霧里傳來兩聲慘叫,那幾雙眼睛立刻消失不見,看來是打中了,但不致命。
我不敢大意,高原雪狼毛色偏白,趴在雪里行走很難被發(fā)現(xiàn),加上大霧彌漫,可能被潛伏到幾米外都察覺不到,途中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差不多走了四五分鐘,我心里正困惑,十來米的距離,在慢也早該到了。班長這時突然喊:停。陳秀。
李闖頂替上來,我這才退到到班長身邊蹲下。
“那玩意一直跟我們保持著距離,但在剛才,突然就不見了!”班長一開口,我心臟就突突的跳起來,“他不是高川!”
班長點頭。
如果是高川,他不可能躲著我們,但不是高川又會是誰?茫茫雪山上,除了我們難道還有別的人?
“會不會是哪個戰(zhàn)士的尸體?”許鵬磕磕巴巴的說。
我也想到了,但沒說出來。李闖回頭啐了一口,罵道:“你個龜兒子,就他娘的知道唬人,那戰(zhàn)友都被凍成冰坨了,想詐尸都詐不成!”
許鵬嘟囔著回了句:“詐尸詐不成?那尸體跑哪去了?”
李闖本來就是心虛想岔開話題,不料許鵬哪壺不開提哪壺,李闖一腳就踹了過去,兩人差點打起來。
“想造反?”班長瞪著兩人,他一開口,許鵬和李闖都不敢吱聲了。片刻后班長下令:“前隊變后隊,往回走!”
李闖退到中間,保持剛才的陣型,我變成走在了前面。
迷霧很大,只有五六米的可見范圍。走了沒幾步,身后突然傳來沙沙聲,那該死的電臺又收到了詭異的聲音。
那刺耳的驚叫在此時聽來,讓人不寒而栗。
“張虎,把那玩意給關(guān)了!”班長吼了一聲,聲音都有些發(fā)抖。
張虎急忙把電臺關(guān)了。然而往前走了沒多遠,黑影突然就出現(xiàn)在前方的迷霧里。
“停!”氣溫是零下幾度,但此時我手心全是冷汗。班長過來,看到迷霧里的黑影,臉色陰沉的問我:“那鱉孫剛才不是還在后面?怎么這會又在這里?”
我也想知道答案。
班長吐了口嘴里的冰渣子,端起手里的八一杠,朝著黑影就放了兩槍。
他的槍法雖說不如李闖,但不足十米的距離,對于一個老兵來說想失手都難。
打過槍的人都知道,子彈命中目標,聲音會略微沉悶短促,然而班長打出的兩槍,槍聲綿長,傳出很遠,都落空了!
不過隨著槍聲響起,黑影在大霧里也跟著一閃而逝。
“怎么辦?”眼下的情況太過詭異,我不敢拿主意。班長沉默少許,下令繼續(xù)走,摸回扎營的高地。
我端著槍繼續(xù)帶路,走了兩三分鐘,班長又突然大聲喊停,隨即大罵:“陳秀,你他娘的怎么帶的路?”我有些莫名其妙,急忙退到他身邊,都不用他解釋,我臉色一下就變了。
班長扔了兩根熒光棒,能清楚的看見身后的腳印,我們來回一共兩趟,但眼前的腳印,分明是走過三次留下的。
我后背有些發(fā)涼,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有一隊跟我們?nèi)藬?shù)相同的小隊,用同樣的陣型跟在我們后面。第二種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繞圈。
冰天雪地,第一種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是第二種情況。
李闖、張虎和許鵬聽到我和班長的談話,全都慌了起來。班長眼睛死死的盯著我,莫名奇妙的說:“陳秀,我相信你。而且今天看見的,我們都不會說出去!”
他果然知道我的底細。
只是現(xiàn)在遇到的可能是鬼打墻,不解決的話會一直在這里轉(zhuǎn)圈,加上周圍環(huán)境惡劣,時間困長了,五個人都得交代在這里。
想了想我才點頭,把八一杠的保險關(guān)了,拉開厚厚的棉襖,把帖身的軍包拉出來,從里面取出幾張黃紙,拿出一支紅筆,交代道:“現(xiàn)在我們只能繼續(xù)深入,不能回高地。等會你們都跟著我走!”
班長跟我互換位置,我走到前面立足、正身,牙齒互磕三十六下,把黃紙攤在手心,用紅筆畫了四縱,然后畫五橫,嘴里念道:吾今日出行,禹王當?shù)溃坑韧吮?,盜賊不得起,虎狼不得侵,行遠歸故鄉(xiāng)。當吾者死,背吾者亡,急急如律令。
咒完,我把黃紙揉成一團,含在嘴里踏步就朝前面走。
許鵬、張虎、李闖都是一愣一愣的,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發(fā)問。
我挺胸抬頭,目不斜視的只顧往前走,十來分鐘后迷霧變淡,遠處的高山再次映入眼簾,我這才停下來,吐掉嘴里的黃紙,回頭在看,身后那里還有什么迷霧!
李闖、張虎和許鵬都很吃驚。
班長松了口氣,跟他們解釋說:“陳秀的爺爺是陰陽先生,他入伍前跟著學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不過部隊上不允許出現(xiàn)這些,出去后今天的事誰都不準提!”
“是!”李闖他們?nèi)巳剂⒄卮?。許鵬是軍醫(yī)大學畢業(yè),文化高,膽子小,挨著我小聲問:“陳秀,你剛才用的是什么道法?”
已經(jīng)露臉了,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我說:“這不是什么道法,不過是道家的縱橫行身術(shù),能立身提氣,可以破妄,不過縱橫術(shù)只能進不能退,否則就會失效。”
其實在這之前我心里也沒底,畢竟到部隊后,爺爺教的那些也只能偷偷的學,用來打發(fā)時間,沒有實踐過。
大伙聽完都松了一口氣,好像我的存在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但說實在的,眼下這種環(huán)境里,我更相信手里的八一杠。
班長喊了我一聲,過去后見他指著雪地上一長串腳印。
從腳印來看,走過的是兩人。李闖半跪在地上,用手丈量了其中一個腳印,開口就說:“是高川!”
“你確定?”我有些不敢相信。
李闖很肯定的說:“我爹是山里的獵戶,他看過獵物的足印就能記住,不管過上多久,只要再出現(xiàn),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本事我也會。”
我回頭看著班長,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懼。
兩個腳印,一個是高川,另一個又是誰?
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有答案,特別是許鵬,嘴角哆嗦著想說什么,不過話還沒出口,班長就瞪了他一眼,到嘴邊的話只能憋了回去。
我此刻除了害怕,心里還有一個疑問,我們六個人里,各有各的用處和本事。我的存在,是為了解決剛才那種事,而張德柱不僅知道我的底細,還知道我爺爺是陰陽先生,那是不是說,在我們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這里發(fā)生過不尋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