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吳灼魂和元陰正待在警署的檔案室里，翻看著一堆案卷，不，應(yīng)該說吳灼魂在翻看著一堆案卷，而元陰則在旁邊聽她朗誦。
因為元陰不認(rèn)識簡體字。
犯罪嫌疑人照片、身份證明、前科材料、現(xiàn)場勘查錄、盤問筆錄、提訊證、訊問筆錄、犯罪嫌疑人親筆供詞、被害人陳述材料……吳灼魂喝了口水，感覺嗓子都有些充血了，再一看表，他們上午過來的這里，現(xiàn)場警署都要下班了。而她才看了不到一半的卷宗。
“有問題就請說。”元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童聲卻讓他不顯威嚴(yán)，反而顯得很可愛。
吳灼魂按下了自己想要捏一捏元陰小臉蛋的沖動，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榍鍤⒑σ蠹t的真兇呢？如果是鬧鬼，不是有諸如超度驅(qū)魔殺鬼的法術(shù)嗎？”
“行不通，行不通。”元陰搖了搖小腦袋，說道：“我?guī)煾刚f了，治標(biāo)不治本。”
“治標(biāo)不治本？這怎么講？”吳灼魂打蛇隨棍上，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歇歇嗓子，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這句話說的是何為妖邪、何為精怪、何為鬼、何為魔。除卻精怪，妖鬼邪魔都由是源于人心。”元陰答道。
吳灼魂仰著頭咕嘟咕嘟喝水，聽到元陰的話，搖了搖頭，一臉迷茫，表示聽不懂。
元陰想了想，又解釋道：“這么說吧，妖鬼邪魔的出現(xiàn)都是有緣由的，如果你不知道它們是因何而生，那無論怎樣的咒語法術(shù)，滅的都只是外表的東西。我們收了那殷紅女鬼，確實會安寧一段時間，但過不了幾年，那里還會死人，還會出現(xiàn)另一個猛鬼。”
吳灼魂吃著餅干，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發(fā)出嗯嗯的聲音。
元陰摸了摸胸口放的霜霖錄，說道：“所以，如果要真的拔除鬼魅，就需要錄下真形。所謂真形，就是妖鬼邪魔產(chǎn)生的真正原因。這個真正原因不是誰殺了她這么簡單，而是要摸出一種人心的本質(zhì)。”
“人心的本質(zhì)？”吳灼魂吃飽喝足，終于有力氣說話了：“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嗎？”
“人之初性本善，是一種教育宗旨，不是對現(xiàn)實的總結(jié)。”元陰搖著腦袋說。
吳灼魂不太想聽這些東西，說道：“你餓不餓？”
“額……”元陰聽到這句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有點餓。
“餓就去吃飯吧，有炸雞有可樂有薯條，吃完飯再給你讀，好不好，老師。”吳灼魂可憐兮兮地看著元陰。
元陰抹了抹自己的口水，將雙手背到背后，說道：“也好。”
……
“媽，我要打電話。”趙帥嚷嚷道。
“媽，我要打電話。”看沒人回應(yīng)，趙帥繼續(xù)嚷嚷道。
病房關(guān)著燈，只有趙帥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他的母親邱麗萍不知道在哪里。
“媽……我要打電話！”趙帥突然暴怒，使勁地在床上掙扎起來。他用力地晃著頭，讓病床來回?fù)u晃，發(fā)出咣咣的聲響。
可是沒有人理他。
于是他越發(fā)地憤怒，越發(fā)地瘋狂。
“我要打電話！我要打電話！我要……”
開門聲響起，值班護士打開燈，看到床上趙帥瘋癲的樣子，連忙跑出去報告值班的主任醫(yī)生。
薛醫(yī)生領(lǐng)著四五個護士，急忙忙趕到病房，讓護士們按住趙帥，然后給他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
趙帥慢慢地穩(wěn)定下來，陷入了沉睡。
“主任……要不要帶他做個檢查？”一旁小護士弱弱地說道。
“先不用，他家屬呢？不是有個母親每天都在照顧他嗎？”薛醫(yī)生皺著眉頭說道。
另一個有些胖的護士回答道：“他母親下午說要去買午飯，但是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
“有他家屬電話嗎？”薛醫(yī)生問道。
“前臺有，我去問問。”剛才那個弱弱的小護士舉了舉手，跑了過去。
……
“我兒子說他找了個女朋友，這兩天越來越奇怪，只要一睡醒就嚷著要給女朋友打電話。”
吳灼魂跟元陰出警署，開車去了離這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吃炸雞，結(jié)果就被邱麗萍看到了。拉著他們訴苦。
元陰看這個大娘面相不對勁，就很禮貌很有耐心地聽了起來。一旁的吳灼魂不管這么多，抱著可樂炸雞漢堡，大塊朵碩。
“最開始我也沒覺得什么，這孩子糟了罪，心里不是滋味。在這種時候有個姑娘愿意陪他，說明這姑娘心地善良，是個好姑娘。”
邱麗萍見大師不理她，就拉著這小道士坐在大師身邊，看似是在說給元陰聽，實際上目光卻落在吳灼魂身上。
“誰料到這兩天，他突然跟魔怔了一樣。一睡醒就要打電話，還要叫我出去才可以。這一通電話就要打兩三個小時，好在都是吃飯的時間，我出來轉(zhuǎn)悠轉(zhuǎn)悠，給他買頓飯，就差不多了?；厝ブ?，我兒子就表現(xiàn)的很正常。”
聽到這，元陰也有些餓了，想要去摸旁邊的漢堡，結(jié)果什么都沒摸到。
再一回頭，發(fā)現(xiàn)吳灼魂傻傻地對他笑了笑，迅速收起手中的漢堡，說道：“老師，我再去給你買一個。”
說完，迅速地跑向了柜臺。
邱麗萍見大師走了，也抿了抿嘴，不再講話。
“后來呢？”元陰聽得倒是有趣，問道。
邱麗萍看了他一眼，沒接話，說道：“小朋友，你是大師的什么人?。?rdquo;
“大師？你是說灼魂？”元陰楞了一下，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朝正在柜臺排隊的吳灼魂指了指。
“原來大師叫灼魂那，上次多虧了她，我兒子才能醒來。”邱麗萍道。
“哦……”元陰應(yīng)了一聲，說道：“我是他老師。”
“誒？”邱麗萍茫然了一下。
場面顯得十分尷尬。
吳灼魂端著漢堡過來，發(fā)現(xiàn)她倆一句話都不說，在這里大眼瞪小眼。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把漢堡給到了元陰的手里，說：“老師，請慢用。”
“誒！”邱麗萍更加茫然了。
……
邱麗萍在餐館遇到吳灼魂，可以說是機緣所在。
當(dāng)吳灼魂告訴元陰自己那天給趙帥招魂的事情后，邱麗萍也說出了趙帥女友的名字——
殷紅。
那個三十二年前便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孩。
隨后吳灼魂、元陰、以及邱麗萍一行三人，去醫(yī)院探望了熟睡中的趙帥。
按當(dāng)時元陰的話來說，趙帥必然與當(dāng)年殺害殷紅的兇手有聯(lián)系。
可趙帥今年才二十五歲，殷紅死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
于是他們又急忙跑去了警署，查找了當(dāng)年蝴蝶巷一案的卷宗，發(fā)現(xiàn)趙帥的生父趙生銀在當(dāng)時也受過審訊，有人在案發(fā)時間段內(nèi)看見過他。于是，全部的線索最后都指向了一個人——趙帥的生父。
白色轎車在山路上急速地行使著，車上的邱麗媛慌張地抹著眼淚，時不時說一句：“我苦命的兒啊。”
據(jù)邱麗媛所說，趙帥的生父在趙帥七歲的時候去世了，是做夢魘死的，俗稱鬼壓床。只不過當(dāng)時醫(yī)生說，是因為發(fā)生了睡眠性休克，導(dǎo)致無法呼吸，大腦缺氧造成了腦死亡。
十八年前，火葬還沒有普及開來，而趙帥一家又比較傳統(tǒng)，就通過一些渠道留了趙生銀的全尸，放在棺材里埋到了地下。立了墳頭，跟趙生銀的父親，也就是趙帥的爺爺葬在了一處山間墓地里。
而他們，正是要趕往趙生銀的墓。
邱麗媛原本還猶豫著想回去照顧下兒子小帥，結(jié)果被元陰一句：“過了今夜寅時，你兒子可能就死了。”給嚇得立馬上了車，給他們指路。
汽車開著大燈，在黑漆漆的山路間行駛。元陰想起來了什么，突然問道：“對了，你兒子趙帥，平時都是怎么跟殷紅聯(lián)系的？”
“用……用手機。”邱麗媛抽泣地回答道。
“手機。”跟著吳灼魂生活了三天，元陰也知道了手機是什么東西。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的手機呢？”
邱麗媛一摸口袋，發(fā)現(xiàn)手機不在口袋里。再細(xì)細(xì)一想，大喊道：“糟了，我出來的時候，把手機放在了病房的桌子上，因為小帥要跟她女朋友打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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