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市美食街,秋日午后。
一個身著職業(yè)套裙,長相絕美的年輕女子,神色焦慮的等候在闌都飯店門口。
看著店內(nèi)寥寥幾個食客,不由得搖頭苦笑。
年輕女子叫做李凌娟,是闌都飯店的新任老板。
三個月前,闌都飯店的幾個主廚,集體跳槽去了對面的名滿樓,沒了主廚,飯店的菜品質(zhì)量直線下降。
可偏偏就在此時,本市有名的美食鑒賞家姚義悄無聲息的光顧了闌都飯店,之后專門發(fā)了一條微博,將闌都飯店批得一文不值。
經(jīng)過當(dāng)?shù)孛襟w的爭相報道,這條微博給闌都飯店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不單光顧闌都飯店的食客越來越少,就連有真本事的廚師,也都不愿來闌都飯店。
短短三個月,飯店就虧損了十幾萬,而且虧損額度還在不斷的增長。
無奈之下,李凌娟只得動用父親的關(guān)系,專門讓根伯去蓉城請了一位大廚回來,想要一改先前的頹勢。
而今天,正是大廚來上班的第一天。
十多分鐘后,一輛嶄新的奧迪A8??吭诹孙埖觊T口。
根伯匆匆的從副駕駛下了車,殷勤的打開了后排的車門,滿面笑容的朝車內(nèi)的人說著什么。
緊接著,一個身著筆挺西裝,相貌英俊,氣質(zhì)儒雅的三十多歲男子下了車。
男子下車后瞟了瞟眼前的闌都飯店,眼神當(dāng)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屑,仰著頭,徑直向著飯店走去,絲毫不理會站在一旁低聲下氣的根伯。
男子名叫林楊,是蓉城摘星樓的主廚之一,和摘星樓相比,闌都飯店無論從名氣還是規(guī)模上來說,都要遜色不少。
這次要不是摘星樓老板親自出面,他絕對不會來齊州這種三線城市發(fā)展。
根伯臉上略微有些尷尬,不過只是一瞬,便滿臉堆笑的跟了上去。
站在飯店門口的李凌娟見狀,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微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秀發(fā),微笑著迎了上去。
“林先生,這位就是我們闌都飯店的老板,李凌娟小姐。”根伯慌忙向林楊介紹道。
“李小姐你好,我叫林楊,畢業(yè)于舊東方廚師烹飪學(xué)校,已經(jīng)取得高級技師職稱,是摘星樓的主廚之一!”林楊見到年輕貌美的李凌娟,不由得眼前一亮,一改先前的傲慢姿態(tài),暖暖的笑著向李凌娟伸出了一只手。
“林先生可真是年輕有為啊,如此年輕竟然就取得了高級技師職稱!”李凌娟禮貌的和林楊握了握手,嘴里說著些恭維的話。
一番客套后,一行人徑直進(jìn)了闌都飯店。
不得不說,林楊的確是有些本事,從進(jìn)飯店開始,便和李凌娟耐心的說著自己對于制作各類菜品的心得和獨特見解,很多新奇的烹飪手法,哪怕是從事餐飲業(yè)近三十年的根伯,都是頭一次聽說。
就連飯店的工作人員,也都圍在了林楊身前,仔細(xì)聆聽,對他們來說,這無異于一堂廚師技能專業(yè)課。
根伯早已忘記了林楊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姿態(tài),他覺得,這次算是撿到寶了,有了林楊,闌都飯店定然會迎來第二春。
李凌娟也滿心歡喜,語氣恭敬的和林楊交談。
“請問,你們這里是要招聘廚師嗎?”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響了起來。
幾人不由得看向了門口,只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飯店門口。
年輕男子留著精干的圓寸短發(fā),剛毅俊朗的五官以及健碩的身形,看上去倒是清爽。
可偏偏這家伙身上穿了一件有些破爛的T恤和一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腳上的球鞋更是破了好幾個大洞,手里還提了一個土土的黃布包。
饒是一身裝扮被他洗得格外干凈,但此刻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自然而然的讓人對他產(chǎn)生一絲不屑與輕視。
“去去去,我們這不缺人手!”一名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的朝年輕人招了招手,顯然對他打斷了林楊的“授課”頗為不滿。
“可是飯店門口不是貼著招聘啟事嗎?”年輕人有些不解風(fēng)情的追問道。
“小伙子,今天我們已經(jīng)請到了特級大廚,飯店暫時不需要廚師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等工作人員發(fā)作,根伯微微笑著說道。
事實上,門口的招聘啟事已經(jīng)貼出去兩個多月了,不過大廚一個沒招到,反倒招來一群沒啥本事的二愣子,對這類人,飯店的工作人員早就煩透了。
從年輕人的穿著打扮來看,絕對也屬于那種半吊子廚師,今天林楊剛到,如果工作人員和這年輕人爆發(fā)沖突總歸不太好,所以根伯才主動出面化解。
可誰曾想,年輕人接下來說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特級大廚?那剛好,說不定后期我會需要一個切菜打雜的人呢!”
幾個工作人員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根伯和李凌娟則有些警惕的盯著年輕人,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家伙該不會是名滿樓特意安排過來,想要攪黃他們招募林楊的吧?
“操,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讓特級大廚給你打雜這種話也敢說?我看你是在找打!”一個工作人員率先反應(yīng)過來,怒罵著朝門口的兩個保安招了招手。
剛剛的一幕,兩個保安也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憋著氣呢,只不過知道今天有老板的貴客在,不敢妄動,此刻見有人招呼,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徑直撲向了年輕人。
李凌娟和根伯見狀也沒說什么,算是默認(rèn)了保安的行為。
“先等一下!”
就在保安要向年輕人下手的時候,林楊忽然站起身來不緊不慢的說道。
兩個保安聽了這話,硬生生的收回了已經(jīng)伸出去的手,不解的看向了林楊。
李凌娟和根伯也都滿臉疑惑的望向了林楊。
林楊朝著李凌娟微微一笑,隨后才緩緩開口說道。
“哈哈,這位小兄弟既然敢如此言語,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如我們來比一比怎么樣?如果小兄弟你贏了,我甘愿為你切菜打雜,若是我僥幸贏了,那還請小兄弟當(dāng)面向李小姐道歉,畢竟是李小姐邀請我過來的,你質(zhì)疑我,無疑就是在懷疑李小姐的眼光……”
眾人一聽林楊的話,一個個對他的好感更甚了,遭受了這般侮辱,竟然還如此彬彬有禮,果真是有大師風(fēng)范。
就連李凌娟也不由得多看了林楊幾眼。
林楊笑呵呵的盯著眼前的年輕人,可是他心里卻恨不得上前暴打這年輕人一頓。
他才三十歲就拿到了特級廚師憑證,更是躋身為摘星樓的主廚之一,此刻卻被這小子鄙視為打雜的?
對于睚眥必報的他來說,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去?
可是有李凌娟這么個大美女在一旁,他也不好發(fā)作,所以強行將這口惡氣壓了下去。
而且他心里清楚,剛剛自己對于做菜的那一番獨到見解,只是表面上鎮(zhèn)住了現(xiàn)場的所有人,不過,這畢竟只是言語上的震懾,并沒有實錘。
眼前白白送來了一塊踏腳石,他怎會輕易放過,一會當(dāng)著眾人的面,好好露一手,不禁能出了惡氣,還能讓自己在闌都飯店的地位更加牢固,給自己談薪資待遇的時候,增添一些砝碼。
最為重要的是,憑著高超的廚藝,定然會讓李凌娟這個大美女對自己的好感倍增,林楊覺得,自己這么做,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有意思,你想怎么比?”年輕人面無表情的沖林楊說道。
“這個簡單,我們兩現(xiàn)在就去后廚,各做一道菜,由李小姐當(dāng)評委,誰做的味道更好誰獲勝,怎么樣?”林楊說完,以詢問的眼光看向了李凌娟。
李凌娟對此自然百般樂意,她也擔(dān)心自己花重金招到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廚子,也想親自見證一下林楊的廚藝。
“行?。?rdquo;年輕人依舊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哼,看我一會怎么碾壓你!”年輕人的態(tài)度讓林楊很是不爽,暗自在心里腹誹道。
一眾人紛紛涌進(jìn)了后廚。
林楊在保鮮柜里看了看,隨即拿出了一條剛剛宰殺好的江魚,又取了相應(yīng)的配菜,便來到了操作臺前。
他準(zhǔn)備做一道水煮魚片,這道菜雖然是最常見的菜品,但是無論從食材的處理、烹制手法、以及味道的調(diào)配上都有不小的難度,能真正把這道菜做到極致的廚師,還真是不多。
年輕人并沒有到保鮮柜里取食材,而是從自帶的土黃色小包里,取出了一小袋大米,然后搗鼓著一個木制的小蒸籠,看樣子是準(zhǔn)備煮飯?
林楊搞不懂年輕人要做什么菜,笑了笑便不再理會,著手處理起了食材。
水煮魚做得好不好,關(guān)鍵在于魚片的處理,對于頂級廚師而言,需要將魚片均勻的剔成一毫米厚甚至更薄的小片,與此同時,還必須保證烹制的時候,魚片不碎。
菜品做成以后,筷子夾不碎,食客咀嚼時,還略微帶有一絲嚼勁兒。
這難度,可見一斑。
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自然也都清楚這里面的道道,一個個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林楊要怎么處理魚片。
只見林楊在刀架上輕輕拿起一把中片刀,從江魚鰓部、背部、腹部以及尾部這四個位置,接連劃下了幾刀,便是放下了中片刀,接著兩指捏住魚頭。
隨后用力一扯,竟然將整條魚骨連帶著魚頭都拉了出來,只留下兩片肥美的魚肉。
魚骨上不但沒有絲毫的劃痕,而且連多余的魚肉都不曾粘上一絲。
在場的眾人被驚的目瞪口呆,饒是做了近三十年餐飲的根伯,也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住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怎么可能相信,如此年輕的林楊,竟然就有這般精妙的刀法!
林楊手上動作并沒有停滯,他取過一塊魚肉,用刀斜著往下一劃,便將魚的主刺整片的片了下來。
做完這些,林楊將魚肉平放在菜板上,左手壓住魚肉,將刀斜著從右往左輕輕一劃,一片薄到幾乎透明的魚片便黏在了刀背上。
林楊手腕一轉(zhuǎn),手里的刀子跟隨著輕輕一抖,黏在刀背上的魚片立馬飛到了空中。
原本有些褶皺的魚片,在慣性的作用下,竟然在空中完美的舒展開來,而后精準(zhǔn)的落在了擺在一旁的魚盤當(dāng)中。
林楊的速度很快,魚片接連不斷的飛在半空中,在燈光的照耀下,竟然折射出一道道亮光,讓周圍的人一陣眼花繚亂。
不到三分鐘,一整條魚便被切成了均勻的薄片,整整齊齊的放在了魚盤里面。
那薄到幾乎透明的魚片,絲絲肉質(zhì)完美的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這無疑是一場精彩的視覺盛宴。
此刻的林楊在眾人眼里,已經(jīng)是宛若神靈一般的存在,這刀功,真的是人所能達(dá)到的嗎?
再看看一旁的年輕人,還在不緊不慢的——煮米飯?這樣的比賽還有比下去的意義嗎?勝負(fù)應(yīng)該早已明朗了吧?
不過,根伯卻有一絲疑慮,這么薄的魚片用來做水煮魚,根本就不可能保證魚肉不散,如果魚肉散了,那魚肉剔的再薄,也沒多大意義了,畢竟從外觀上來看,就沒有吃下去的欲望。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徹底的打消了根伯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