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叫永安巷,在天江市西南老城區(qū),這一片本來是拆遷區(qū),市里規(guī)劃都已經(jīng)下發(fā),卻因為發(fā)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拆遷計劃就被擱置了。
據(jù)說是有人在這一片發(fā)現(xiàn)了一口古井,半夜的時候,井里會冒出兩個人影,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黑衣,手拿招魂幡,看著有人靠近就笑嘻嘻的招手,老人家都說那是黑白無常的化身,而那口井,就是下地獄的通道,要是把這片老城區(qū)拆了,陰曹地府與人間界斷了路,那這死掉的人,可就沒地方投胎輪回,到那時候,滿世界都將是冤魂野鬼。
但這也只是據(jù)說,那口井到底存不存在,誰也不知道,因為找遍了這一片老城區(qū),也沒見過一口古井,更別說什么黑白無常。
我之所以會選擇住在這里,是因為這里確實陰氣重,我雖然白天也能在外行走,但畢竟我是鬼物,喜陰,對自己的身體也有好處,就像是現(xiàn)在城里的人,總喜歡往鄉(xiāng)下跑,因為啊空氣清新,有助于身心健康。
永安巷是條死胡同,巷子里有個古槐樹,樹齡有些年頭了,兩人合抱不住,樹蔭遮蓋,冷氣森森。
我打著哈欠,躺在老槐樹下打瞌睡,看到黃莉的時候,這小女警鬼鬼祟祟,貓著腰,貼著墻,真當(dāng)自己是個特工了。
不過這小妮子怎么突然到我這來了,上次見面還是那起離奇的連環(huán)斷頭案的時候,大概也過去兩個多月了。
“喂,你不做刑偵,改作賊了還是怎的?”
我拿鼻子嗅了嗅,也沒聞到什么異樣的氣息,透視眼也瞅了瞅,黃莉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蕾絲內(nèi)衣,看上去很是性感。
我的眼睛盯著她的胸前晃動,怎么也挪不開了,哈喇子都差點流了出來。
兩個月不見,她是不是又大了一點……
黃莉倒根本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她背著個電腦包,謹(jǐn)慎的往身后看了看,確定沒人了,這才一個箭步,竄到了我的跟前,或者說是,竄到了老槐樹的跟前,她拍了拍胸脯,把那電腦包摔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拉開拉鏈,從里面掏出個朱砂,符紙,桃木劍,黑狗蹄子……
“喂喂喂,你在做什么?”
我伸著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我這才明白,這小妮子現(xiàn)在根本看不見我,龍虎山的天眼見鬼道術(shù),她沒使用。
就見黃莉手指沾了朱砂,在那符紙上畫了道符文,隨后拿起了短柄的桃木劍,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木劍劈向符紙,將那道符一劈兩半,雙手一拍,兩半的道符居然在她手上燃燒了起來,燒成的也并不是灰燼,而是兩縷青煙,她將那青煙掬在手中,往自己的眼睛上摸了摸……
我就站在她旁邊,歪著腦袋看她做完這一切,心里卻有說不盡的滋味。
還記得曾經(jīng)老林來找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忙活了一通,開了天眼才能看到鬼魂,現(xiàn)在這樣的場景又跟那個時候多么的相像,感慨的同時,我也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這剛多長的時間,黃莉已經(jīng)從那個看到我拿掉了腦袋都會嚇暈過去的小白,已經(jīng)成長為了一個能夠自主施展開天眼見鬼道法的女道士,而且做得這一切,看起來那么的嫻熟,要知道,這可從來都沒有人教授她,僅僅憑借的,是老林臨死的時,留下來的一本龍虎山的傳承道典——《天師手札》,能做到這樣,我也算是見識到了陰陽體質(zhì)的恐怖之處。
青煙開眼,黃莉緩緩睜開了眼眸,入眼就是我一個大腦袋,蹲在她的面前。
“我去你媽的……”
黃莉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更圓,下意識的一起腳踹向我的胸口,同時口中咒罵了一句不怎么好聽的臟話。
她大概也忘了,人鬼殊途,這一腳踹到了空氣中,她身子不穩(wěn),眼看著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但畢竟是黃莉,練家子出生,單手一拍地,身子強(qiáng)行扭轉(zhuǎn)了過來,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咀×?,就連我都不由的想要拍手叫好。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站在面前嚇我一跳是很好玩嗎?”
黃莉拍著胸口,波濤洶涌,拍的我眼睛都看直了,這一次她可看到了我的目光所在,咬著牙一跺腳,抄起那把桃木劍,掄劍就砍。
桃乃五木之精,道家門派稱之為“仙木”,“鬼怵木”,辟邪降妖之法器,被這一劍砍上,我半條鬼命可要不報,眼看事態(tài)不妙,我把速度提到了極致,鬼影重重,鉆入了圍墻里,同時口中高聲呼喊道:“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嘛,舞刀弄槍的,可不是你們小女孩子玩得東西。”
“色鬼,扣了你的眼珠子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不看了還不行嗎……”
“快滾出來,我找你有急事!”
我這才起了正形,小女警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恐怕是又有什么大案要案,看來她果然是繼承了老林的衣缽,我深感欣慰,從圍墻里又穿了出來,整了整衣服,輕輕咳嗽了聲來掩飾尷尬,眼光卻不由自主的想要往那個地方瞟過去。
“咳咳,你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跟那死鬼老林一個德行,是不是又有解決不了的案子了,這才想起了我鬼界探警陸慈來了……”
我大手一揮,轉(zhuǎn)身往居室走去,死胡同口有一扇隱門,掛著生銹的鎖,我平日進(jìn)出也根本無需開鎖,今天黃莉來了,我這才拿出鑰匙解了鎖,請黃莉進(jìn)屋。
黃莉也不客氣,把那電腦包收拾收拾,大踏步鉆進(jìn)隱門,往沙發(fā)上一坐,鼓著嘴不說話。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的是便裝,柔順的長發(fā)披散,翹著二郎腿倒有些姿色,人們都說穿成套內(nèi)衣的女人都有點故事,難道這小妮子……
想著想著,我又想到了別處去……
啪……
黃莉見我臉色變得猥瑣起來,也知道我沒想什么好心思,一拍沙發(fā),咬著牙惡狠狠的吼道:“我知道你有透視眼,你再敢亂看,我真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你想什么呢,快說吧,又有什么大案子?”
我裝的一本正經(jīng),往黃莉?qū)γ嬉蛔?,等待著下文?/p>
“隔壁的陽城發(fā)生的一件案子,省局意思要我們增派支援,一起協(xié)助調(diào)查,宮隊長的意思,讓我和小何一起去看看……”
“說重點……”
我打斷了她的訴述,這樣的背景介紹就免了,我想聽聽具體的案件情況。
黃莉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三天前,我們接到了案宗,陽城經(jīng)濟(jì)開發(fā)區(qū)有個道路改造項目,建一座高架,打地樁的時候,挖出了一口井……”
我眉頭一皺,接茬話說道:“井里有死尸?”
黃莉點頭。
“沒錯,一共有七具尸體,最奇怪的是他們的死亡時間分布很散,根據(jù)尸檢結(jié)果,最久的一具是在一年半以前,而最新的一具尸體,距離現(xiàn)在只不過三個月的時間!”
一聽這案子,我頓時嚴(yán)肅了起來,摸了摸眉頭,我問道:“等等,你剛才說,這口井是打地樁的時候,挖出來的?”
“對,地下井!”
這也太離奇了,一口深埋在地下的古井,里面居然有三個月前的拋尸,難不成兇手殺了人,還要把地面給鑿開,把尸體扔下去后再用水泥封蓋上?
這根本不符合犯罪心理,殺人兇手如此做,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那口井,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呢?
一瞬間,我把所有的疑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案子有點意思,但是似乎我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啊……
人死后的七七四十九天,靈魂歸天,輪回轉(zhuǎn)世,我的祭祀之法,只能是對這四十九天之內(nèi)存在的鬼魂有用,這尸體都死了三個月了,到哪去找被害者的魂魄呢?
我撇著嘴,把剛才想到的疑點給黃莉說了一遍,隨即攤著手說道:“這個案子我恐怕幫不了你啊,沒有鬼魂祭祀,我也沒有辦法……”
“不,這個案子,你必須出面……”
“這又是為什么?”
黃莉表情十分的嚴(yán)肅,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她有一絲的恐懼,她從那黑色的電腦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不厚,大概三四張紙的樣子,然后攤在地板上。
我定睛一看,頭一頁印刷的兩個大字:筆錄。
緊接著下面則用簽字筆寫著一行字:4.7連環(huán)斷頭案犯罪嫌疑人于不恨交代犯罪事實記錄如下。
“這……這是小魚子交代的犯罪事實的筆錄,你拿這個給我干嘛?”
黃莉?qū)⒐P錄翻到最后一頁,指著其中一行,說道:“你看這里,有個細(xì)節(jié)他沒說過,你恐怕不知道,他在養(yǎng)小鬼方鑫鑫時,原本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不存在什么鬼壓人,直到發(fā)生了一件事情,方鑫鑫性情大變,于不恨根本壓制不住,這才轉(zhuǎn)變成了鬼壓人……”
我趴在地上仔細(xì)的看了一遍筆錄,于不恨交代,他用自身精血養(yǎng)鬼,方鑫鑫鬼力低微,根本離不開他左右,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們在路上碰到了一個人,將于不恨打翻在地,打開了玻璃瓶,并向里面吹了一口氣,自那以后方鑫鑫大變,這才發(fā)生了鬼壓人,于不恨為了不讓方鑫鑫離開自己,只能同意去殺人吞魂,維持方鑫鑫不會魂飛魄散!
我怎么都沒有想到,斷頭案竟然還有后續(xù),于不恨遇到的人是誰?顯然他是知道小鬼方鑫鑫的存在,不然不會對著那玻璃瓶吹氣……又或者,他知道養(yǎng)鬼人壓不住小鬼,小鬼就要殺人吞魂,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個人可就是整件案子的罪魁禍?zhǔn)琢?hellip;…
我不甘往下想,只能回到現(xiàn)在這個案子上來。
“這跟古井拋尸的案子,又有什么聯(lián)系?”我還是有些疑問。
“于不恨說,他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但是在打斗過程中,他看到那個人的耳后,有小蛇的紋身,而古井里最新的那具尸體,或許是因為埋在封閉的井里,還沒有完全腐化,這是尸檢時的照片……”
黃莉說著,又從那包里抽出了一張照片,尸體是個男性,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巨人觀,我明白黃莉的意思,著重看了他的耳朵,果然在耳后,發(fā)現(xiàn)了蛇紋身。
“照片已經(jīng)給于不恨確認(rèn)過了,他十分肯定,那天搶奪他的玻璃瓶并吹氣的人,就是他!”
黃莉手指點著照片上的那具尸體,神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