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逃不過一樣東西:死亡。
猛然間的明白讓我知道奶奶出事前絕對沒想到自己會忽然去世,但是她早有考慮,知道自己一個人住老宅,我和母親不怎么常去,什么時候就可能發(fā)生意外去世。
為了讓我們知道該怎么處理她后事,她很早之前就寫好信,以便應對來不及交代后事的情況。至于我要是沒發(fā)現蒲團下面的信,我覺得她養(yǎng)的小鬼會引導我找到信,就像后面交代下葬的紙條。
回想奶奶身上的事,我知道,她和徐先生走的雖然不算是同一條路,但他們對于自己的死亡都會有預知。
事實上,奶奶對自己的死亡沒絲毫預知。
由此也就說明這場死亡來到很忽然,忽然到她自己都沒覺察。動手之人,可以確定就是這方面的人,暗中進行布置,目的就是影響奶奶的感知進行突襲。
想到這情況,我心頭怒火忍住的冒了出來,恨不得立馬就將動手的人找出來大卸八塊。
終于想明白了信的情況,那么也就可以推翻信是徐不活故意留下信讓自己靠近的嫌疑。但他假冒徐先生出現這事,又有點難以解釋。
“對了,你怎么認識我大伯的?”
徐雷忽然的詢問搞得我一愣。
“你大伯?徐敢當是你大伯?”
徐雷點了點頭,說:“就算是村里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爹其實還有個孿生哥哥,他們更不知道,我爹的本事大部分都是我大伯所教,他居無定所,有時住我家,我爹不在家有人要幫忙,他會替我爹去,別人都沒發(fā)現他其實是我爹的孿生哥哥。”
這消息,實屬震撼。
西山村風水大師徐先生的本事,竟是徐不活這個哥哥教的,無形中說明,徐不活還要技高一籌。忽然就搞清楚了徐不活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無奈。
我只清楚,難怪徐不活在我知道了徐先生已經去世的情況下還一點不慌,因為算起來,他才是西山村真正的風水大師徐先生。
同時我也在想,奶奶信里面點明找的人,指的會不會就是徐敢當這個哥哥,而非是弟弟。
也正是因為這樣,徐不活才會在墳山上和我說,我怎么就知道西山村只有一個徐先生,我怎么就確定奶奶要找的徐先生不是他。
他早就知道,奶奶去世會找他,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出現在我家。
弟弟去世,我覺得就徐不活的本事不應該不知道去世的弟弟是被仇人害死,但他一直表現得都很平靜。
終于搞清楚徐不活的身份,心頭總算一松,但很快我就為難了,既然徐不活沒啥問題,是真正的在幫我,那秦大爺的意圖豈不是需要進一步考究?
還是說,即便是秦大爺也不知道徐先生還有個孿生哥哥,聽得徐先生死了,就以為徐不活是假冒的,別有用心,這才讓我警惕他。
我想到,兩人之間沒見過面,都是出于好心想要幫我,但因為一些暫時不明的原因,玩起猜忌,都覺得對方是壞人,才出現了之前那些情況?
事情的真像,給我感覺隨著徐不活的身份得到印證開始被揭露,為了避免之前我被夾在中間猜來猜去的情況再次發(fā)生,我覺得有必要找時間讓兩人碰面,將一些疑點說清。
來西山村,就是為了確定徐先生和徐不活的情況,得到結果超出了我預期,眼看時間不走早了,當即離開。
“你等等。”剛走出院子,后面就傳來徐先生孫女的喊聲。
“我叫徐雪,你叫什么?”
“陳子午。”
“陳子午,我大爺爺這段時間一直都會在你家?”
徐雪很認真的望著我,不知道她打探徐不活的情況做什么,我說可能會在,也可能不在,我也無法決定他的去向。
“你告訴我大爺爺,我父親不為爺爺報仇也就算了,因為是爺爺逼的,但他要是也不為自己的弟弟報仇,那么我就要為爺爺報仇,即便是拼了命,我也要為爺爺報仇。”徐雪雙眼通紅,說完就回院子。
望著她的背影,我再想,奶奶要真的也是被人給害死,我該怎么辦?
也像徐雪這樣,想辦法給她報仇嗎?
回到鎮(zhèn)上,我正等車徐不活就趕來,手里多了一個正正方方的木盒,見我就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吧?”
臉上一陣燥熱,我知道昨天晚上做的的確有些過了,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了,看在你還算對老夫的胃口的份上,懶得和你計較。”
徐不活咧嘴一笑,臉色忽然變得很認真的說:“既然都到這份上,那我就說說這段時間對你的觀察,你這人,疑心太重,但又太容易相信人,很容易捕風捉影,隨便一點事得到證實就認為人家值得相信,現在意識到這問題了吧?”
我知道,徐不活說這話其實就是暗指我相信秦大爺,想到其中可能存在的誤會,我忍不住反駁道:“老頭,你說會不會搞錯了,你們兩人又沒見過面,都想幫我,外加一些事不太清楚,才這樣相互詆毀?”
“呵……”
徐不活冷笑一聲,盯著我說:“你怎么就知道我們沒見過面?還是那句話,信我還是我不信我,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會繼續(xù)做我該做的事,至于那老頭,也還是那句話,他絕非你所看到的這么簡單,你要覺得他可信,那也可以信,只是到時候出了事我可不會救你。”
人老了,脾氣一個比一個犟。
看樣子,徐不活和秦老頭已經見過面,只是本來就猜忌的兩個人,見面還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我明白了徐不活為何會這樣,心頭盤算用什么辦法才能讓兩個老頭安靜的坐下來談一談,因為我真的不想兩個好人相斗,讓那真正的壞人坐收漁翁之利。
想起奶奶忽亡這件事,我忍不住問:“老頭,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嗎?”
“怎么這樣問?”
“你就告訴我,她是不是被人給害死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活好你自己就行,別整天想那么多。”
狡辯就是掩飾,這一刻,我百分之一百的確定奶奶就是被人給害死,否則徐不活不會這樣回答。
“你孫女徐雪讓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她爺爺報仇,那么她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給她爺爺報仇。”
徐不活肩頭明顯一抖,我看到他臉側的肉因為牙根緊咬一次次繃緊又松開,拳頭青筋暴起。他望著遠處,雖然站在側面,但這一刻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眼神很可怕,充滿的冰冷和憤怒。
對于弟弟的死,徐不活顯然一直都放在心頭,之所以還沒行動,是因為我家的事讓他暫時無暇分身。
想到照樣也是被人害死的奶奶,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心頭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學本事,給奶奶報仇。
等村里的麻煩事處理完,我就要好好去看奶奶留下的書,學會她的本事,然后查出到底是誰下的手,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這念頭,深深的絡繹在我心頭。
回去路上,徐不活一直沒說話,我知道他心頭因為弟弟被仇人迫害而不讓報仇的事不好受,也就沒拉著他聊,安靜思考近段時間所發(fā)生的事。
一些疑惑解開了,但似乎又冒出了更多的不解。
到家吃過飯,徐不活就帶著木箱去安排給他的房間。我留在廚房內,準備問母親父親去世前到底說了什么話昨晚應驗了。
父親去的早,對于父親的印象我一直很模糊。昨晚聽到母親的呢喃后,我覺得父親似乎并不像我一直以為的那樣簡單。
提起父親去世前的話,母親似乎就很恐懼,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我好一陣安撫她這才平靜下來。
“你父親去世前,曾說了一段話,當時我以為他是胡言亂語,但昨晚發(fā)生的事,讓我知道我錯怪他了,他像是看到了未來。”
母親說,父親去世的其實也有些突兀。因為在父親去世前的一個周都還很健康,出門干活淋了雨回來人就開始病了。
接著每一天病情都加重,狀態(tài)也越來越差,打針吃藥沒用后,奶奶還動手請神,什么結果都沒得出,眼睜睜看著父親一天比一天虛弱,到最后一天,父親意識已開始模糊。
說到這里,母親還無奈的笑了笑,說父親將她當成了他的初戀,拉著她的手朝喊初戀的名字。
去世前幾分鐘,意識模糊的父親忽然像回光返照一般變得很清醒,說了一些不舍得話,說到最后,父親意識又開始模糊,奶奶看不下去就離開房間。
奶奶剛走,父親就說:“小蘭,我這幾天一直在重復的做一個夢,媽在,我沒敢講,我夢到她下葬時,那坐棺雞呀,帶上咱們全村的公雞一起叫,叫完后就全部死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只,全給咱媽陪葬去了,我還夢到,給咱媽抬棺的幾個人啊,接著就一個個死了,他們死得都很慘,他們死后,接著就是村里人,一個接一個......”
聽到這里,我全身忍不住的打顫。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我一定覺得是胡扯,但這話是母親轉述,我不會質疑。
父親,似乎是真的遇見了未來。
奶奶下葬時,棺底觸底,坐棺雞就猛然一叫,全村的公雞都跟著叫。坐棺雞一死,全村的公雞都跟著死。村里死的公雞收拾時我數了,九十九只,加上山上的坐棺雞,正好一百只。
前面的話都應驗了,我再想,如果是真的話,那么接下來就要死人了。
這念頭剛在心頭閃過,屋外忽然就響起李大哥的老婆劉大姐帶有哭腔的喊聲:“子午她媽,不好了,老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