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奇怪的一幕,我不免有些好奇。
等到一把香再次燒完,老太太依舊一副不滿意的表情。
“為什么,為什么我還是餓,小伙子,你再給我一點,一點就行。”老太太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我心中疑惑,想著提醒一下,便伸手指了指她肚皮的位置。
“老太太,你身上漏氣啊……”我小聲說道。
老太太渾濁的雙眼頓時明亮起來,她顫抖著手,緩緩掀起了自己的衣服。
好奇心驅使我朝著老太太腹部看去,僅是一眼,便讓我脊背生寒,渾身戰(zhàn)栗,只見在老太太肚皮的位置,一個碗口粗的血洞赫然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老太太的腹部肚皮內(nèi)空空如也,我能一眼看清老太太身后的事物,就仿佛內(nèi)臟被人掏空了一般。
這駭人的一幕讓我的腸胃翻滾,一種惡心想吐的感覺從心頭升起,就在這時,老太太突然看向我,咧嘴朝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小伙子,難道,是我肚子破了洞,所以吃不了東西?”
我點頭稱是,并說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我這的香已經(jīng)被你吃完了,你就別來找我了。
結果老太太不干了,她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之上,說不行,要么我讓她吃飽,要么幫她把肚子的洞給補上。
這簡直無理取鬧嘛,我沒了主意,便讓老太太自己坐著,自己進到店里,再次詢問秦楚云的意見。
“你也注意到了,她的怨念深重,或許是有什么執(zhí)念尚未完成,她既然找上了你,就算你倒霉吧,你自己試著套她話,把她怨念的源頭給套出來,實在不行,就一張符拍死算了,不過你要記住,她還是冤魂,尚未變成厲鬼,所以殺他,你是會損陰德的。”
“行!”聽了秦楚云的話后,我也大概明白了,算我倒霉,大不了今晚不睡了,我還就不信搞不定你一個冤魂。
又抓了一大把香出來,這次,我沒有直接點燃,而是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吸引她的注意力后,我便問她關于她生前的一系列事情,回答一句,我就給她點上一根。
老太太的記憶力不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但我還是問出了個大概,老太太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記得她兒子的名字。
她兒子叫張德順,是附近一處工地的建筑工人,而老太太,就是在去找她兒子的途中死的,死因記不起來了,但多半和她肚子上那個血口子脫不了干系。
老太太說她就想吃飽了,再見自己兒子一面,這是小事啊,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我就和老太太說,讓她今晚先回去,明晚再來,我明天去找他兒子,好讓她們母子團聚。
老太太聽后很是高興,我就又給了她一把香,讓她帶著走了,老太太走后,遺留在地上的那一灘血跡也就跟著消失不見。
我松了口氣,將店門關好后回了房間,馬老三這次離開至少得兩天時間,也就是說,這老太太的事情必須得由我一個人來解決了。
“我這是倒了哪門子霉啊……”心中抱怨了一句,我便上床睡覺。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開始在城中的幾處建筑工地瞎溜達,詢問有沒有一個叫張德順的人,好不容易在一處工地問到了張德順的下落,那包工頭說他們這確實有一個叫張德順,三十來歲的建筑工人,可那包工頭又說張德順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上班了,據(jù)說是母親離世后精神崩潰,已經(jīng)發(fā)瘋了。
我說自己是張德順的遠方親戚,第一次進城,不認得路,問包工頭知不知道張德順現(xiàn)在在哪。
包工頭給我指了指城東的方向,說張德順很可能在家里,他家在城東臨近郊外的一處筒子樓,那里附近都是工廠,很好找的,隨便找個出租車司機問問就行。
“張德順精神有點問題,你待會去找他的時候自己小心點。”
包工頭提醒了句,我便和他分別離開。
包工頭說的那一片筒子樓我去過,那里住著的大多都是些外來務工人員,都是附近廠里的員工。
按照包工頭給的地址我找到了這,成排的筒子樓啊,問了好幾個坐著乘涼的大爺大媽我才確定張德順所居住的三棟的位置,上樓之后,來到張德順家門口,我敲了幾下門。
里頭沒有回應,這時,一旁樓道里走上來一個大媽,見我在敲張德順家的大門,問我是做什么的。
“我是張德順的遠方親戚,來城里投奔他的。”我說道。
大媽一聽我的話,走上前來,小聲提醒道:“小伙子,我跟你講啊,張德順這段時間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問題,已經(jīng)好幾天沒出門了,現(xiàn)在是死是活都不確定,你還來投奔他?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聽大媽這話,似乎這張德順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可誰讓我倒霉呢,好巧不巧的鎮(zhèn)魂棺將他老媽的魂魄給吸引到我的店里,必須得找到張德順,我可受不了天天晚上喂一個老太婆吃香,況且,我也對老太婆的死因有些好奇,肚皮破了個洞,內(nèi)臟什么的都被挖空,這明顯是非正常死亡。
謝過大媽后,我繼續(xù)敲門,大概敲了有七八分鐘,我手都敲疼了,這才聽里頭傳來一個男人不情愿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打開,開門的瞬間,一股子垃圾堆的酸腐臭味鋪面而來,緊接著,一個邋遢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男人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煙酒味。
“你誰啊?”男人瞇著眼,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我忍著想要吐的沖動,開口說道:“我叫陳覺,你是張德順?”
“是???有事?”
“嗯……”我捋了捋措辭,想著委婉點,但無奈我確實不怎么會說話:“我就想問問,你的母親是不是最近剛剛過世?”
張德順表情一下變得警惕起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警察?在跟蹤我?”
“不是不是。”我連忙擺手說道:“是這樣的,額,你先別急著反駁我的話,聽我說完,如果我說,昨天晚上你母親的魂魄來我的店里找我,她說自己想和你再見一面,你信嗎?”
張德順瞇了瞇眼,一臉怪異地看向我:“你是說?我媽變成鬼了?”
“冤魂,還不算鬼,你信這些?”
“干嘛不信。”張德順點了點頭,然后推開門,朝我擺了擺手:“進來說吧。”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順利地多,我捏著鼻子,進到張德順的家里,不得不說,他這房間就跟個垃圾堆一樣。
滿屋滿地的空酒瓶,隨處可見的垃圾袋,吃過的餐盒,泡面桶,簡直就是個豬窩,想當年我讀高中的時候住宿舍,六個邋遢的男生住一間宿舍,也沒到這種程度啊,搞得我基本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張德順走進屋內(nèi),坐到了沙發(fā)上,我注意到,他的右腳有點跛。
張德順拍了拍沙發(fā)讓我也坐下,我看他拍沙發(fā)的時候沙發(fā)灰塵揚起的樣子,沒敢坐。
“我站著就行。”接著,我便將昨晚老太太來找我的事和他說了一遍,張德順聽完,一臉淡然的神色,他點點頭,說老太太死的那天晚上就給他托夢了,他也很想見老太太最后一面。
“那行,你今天晚上來我店里找我,地址是……”
“還是你帶她過來吧。”我的話被打斷,想想也行,反正只要能解決掉老太太的事,怎么都行。
過程進展之順利讓我都感到有些驚訝,原本聽包工頭還有隔壁大媽說張德順有問題的時候我還以為事情難辦了,現(xiàn)在看來,這張德順還算比較正常的,如果要非說他不正常的話,可能就是聽到自己母親變成冤魂之后的反應了吧,正常人應該是感到害怕的才對,但也不好說,畢竟他母親剛剛離逝,可能是思念心切也不一定。
這時,我想到老太太肚子上的那道血口子,就多嘴問了句張德順他媽到底是怎么死的。
誰想到張德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激動地搖起頭來,眼神也變得有些閃躲起來,含糊其辭了幾句,便推著我離開了他家。
有問題,張德順這最后的反應給了我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
離開張德順的家,我回到店鋪,詢問了一下鎮(zhèn)魂棺里的秦楚云她傷治療地怎么樣了,秦楚云說差不多了,今晚就能痊愈。
我這才安心,回到柜臺繼續(xù)做起馬老三交代的任務來,一直畫到晚上,總算是勉強又畫出了一張,我肚子餓,便去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吃,出來時,那老太太已經(jīng)拄著拐棍站在店門口了。
她似乎是忘記了昨天的事一樣,站在店門口就不停地念叨,肚子餓,肚子餓的,讓我趕緊給他弄點東西吃。
將面放在桌上,我問那老太太。
“昨晚的事,您都不記得了?”
“昨晚?啥事???小伙子,趕緊弄點吃的東西,我肚子餓。”
這記憶力還真是有夠差的,我無奈搖了搖頭,回屋拿了一把香點著后丟在地上,老太太在一旁吸她的香,我在這邊吃我的面,互不相干,等我吃完,老太太也吸地差不多了。
于是我回屋來到鎮(zhèn)魂棺的旁邊,敲了敲棺蓋,問里頭的秦楚云:“你傷治好了嗎?能出來不?”
“怎么?你有事?”秦楚云問。
“嗯,需要你保護。”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決定帶上秦楚云。
關了店門,我手里抓著一把香,點著后攔了輛出租,那司機見我上車還抓著把香,一臉疑惑,一般遇到這種事我都是不廢話,直接塞兩百塊錢給司機,否者怎么辦,總不能告訴她車上還坐著個食香的鬼老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