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臺上臺下的人全都詫異地盯著那個外表頹廢的青年。
“既然經理執(zhí)意要我講一講,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青年的目光在會議室里掃視一圈后,“啪”地一聲指在幻燈片上。
“這篇《死寂電梯》人氣很高,其實是抓住了人們的內心??植傈c隱而不發(fā),沒有正面描寫出鬼,而是通過氣氛的渲染,引導大家自己去想象。”
說到這里,他放下教鞭,看了身邊的經理一眼:“我并不認同趙經理的觀點,恐怖故事嚇人的點從來就不是對鬼的描寫,往往是鬼出現前的細節(jié)。嚇人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經理在邊上聽得臉色鐵青,想呵斥秦天,卻又不知道說什么,一時無言。
底下的同事也都變了臉,臉上不再是輕蔑和嘲諷,紛紛露出吃驚的表情。
“我認為恐怖故事的描寫要側重于細節(jié)和劇情,而不是一味地描寫鬼的猙獰面目,相反,最容易讓人忽視的氣氛渲染,往往最能引發(fā)讀者的遐想。”
“論視覺震撼力,沒有什么能媲美視頻影像。而文字獨特之處,在于能激發(fā)人們的想象力。能打敗影像視聽震撼的,只有讀者們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只要我們把氣氛渲染到最好,那么讀者自然而然就能想象出最恐怖的畫面。”
說完,秦天深深吸了口氣。
他說完了。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他。
足足過了十幾秒鐘,臺下的同事全都自發(fā)鼓掌,會議室里響亮的掌聲經久不息。
“你們在干什么,都給我停下!”
趙經理面子掛不住,讓秦天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隨便說了幾句就悻悻地解散了會議。
會議散場,不少同事離開時路過秦天的座位,都沖他豎大拇指。
秦天對此卻視若罔聞,他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個黑色的書本圖案的軟件。
“剛才在臺上發(fā)表講說的是我嗎?我居然能說出那種話。”
他比誰都懵,之前那話都是下意識說出來的,換做以前的秦天,絕對說不出那樣的話。
“難道是中級作家之心的作用?”
秦天盯著手機屏幕發(fā)呆。
“誒,秦天。”
突然有人叫他,是女人的聲音。
“???”秦天回頭一看,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職業(yè)襯衫白短裙的女人。
“欒姐。”看到是她,秦天心里一緊。
李心欒,公司的組長,比秦天大三歲,事業(yè)小有所成,做事干凈利索,是那種很多小年輕喜歡的職場御姐。
秦天也對李心欒有好感,尤其喜歡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
“秦天,你剛才說得挺好的。”她沖秦天微微一笑。
“額,讓你見笑了。”
“沒有,真的挺好。這樣,你來我這組吧,我?guī)恪?rdquo;
“可以嗎?”秦天有些欣喜,倒不是因為欒姐能力有多高,而是純粹想跟她多接觸。
李心欒笑著點頭,正要說話,突然看到秦天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頓時色變。
屏幕正好顯示在寫作界面,《死寂電梯》四個大字非常醒目。
秦天察覺到不對,趕緊收起手機,但還是被她看到了一點。
“你。。。”李心欒眉頭微蹙。
而這時,秦天的手機突然“叮”地一聲響了。
秦天看了一眼屏幕,臉色狂變。
“欒姐,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先失陪了。”
說完,他就匆忙離開會議室。
李心欒看著秦天離去的背影,不由笑著搖頭:“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到了沒人的地方,秦天才點開手機。
這是一條消息提醒,沉寂好幾天的主線任務終于有動靜了,只是來得不是時候。
“想必你已經初步窺探過午夜14路公交的劇情了,你是否對劇情不滿意?你是否不滿足于當前的作家權力?本次任務會給予你填充劇情的機會,并且將暫時賦予你干預劇情的能力。”
“晚上10點,在始發(fā)點8號公館搭乘14號公交,到終點下車,存活到天亮。”
屏幕上頓了一下,繼續(xù)浮現出來字:
普通難度:從起點坐車到終點后,活到天亮。
困難難度:保護張揚,別讓他再次瘋掉。
噩夢難度:不要讓小女孩傷心。
秦天看得直皺眉,這次任務很特別啊。
任務地點是在14路公交車上,而他將會進入自己所擁有的劇情。
從任務描述上可以看出,本次任務遇到的事將會超出午夜14路公交劇情的設定,會發(fā)生一些不可預知的事。
而且,他終于可以干預劇情的能力了!
“任務的困難難度居然是保護張揚,不讓他再度發(fā)瘋。”
秦天的臉色變得怪異。
據他所知,張揚前天就奇跡般地恢復了,還去學校正常上學了,囂張跋扈的性格沒改。
“難道說,今天晚上張揚也會上那輛公交?”
秦天表示懷疑,覺得張楊瘋過一次,肯定不會再靠近那輛詭異的14路公交。
任務時間在半夜,現在還是上午,有足夠的時間讓秦天做準備。
快下班的時候,一道靚麗的身影停在了秦天辦公桌前,等他抬頭時,視線正好落在對方胸口。
“咳咳,欒姐。”
秦天有些慌,趕忙轉移目光。
因為家境比較復雜,所以秦天很早熟,性格也比較怪,一般的女人就算再漂亮也不入他眼。
整個公司那么多女同事,唯獨李心欒一出現就能讓他心慌。
“下班后有沒有時間?”李心欒沖他微笑。
“有,怎么了?”秦天注意到周圍的同事全都在看他,那是嫉妒和痛恨的目光。
“請你吃個飯,想跟你談談工作稿件的事。”
“求之不得。”
寫作一直是他最大的興趣愛好,況且是和李心欒一起,他沒有理由拒絕。
下班后,兩人就一起出去了。
李心欒帶秦天去了一家高檔西餐廳。
“我們換個普通的店吧。”秦天站在西餐廳外,低下了頭。
李心欒看到秦天反應不正常,面色凝滯了一下,笑著問:“是不是以前沒來過這種西餐廳?”
秦天沒說話。
父親沒死之前,他們一家人經常來這家西餐廳,如今卻物是人非了。父親去世后,他就沒再來過這里,怕睹物思人。
“好吧,我們去普通的地方。”她見秦天不說話,也不難為他。
李心欒挺好看秦天的,吃飯的時候一直在跟他討論一個恐怖周刊的短篇約稿。
這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9點半。
“不早了,要不我們改天再談吧?”
秦天盯著時間,生怕錯過點。
“哎喲,實在是不好意思,都這么晚了,那我們明天見。”
兩人剛出去,秦天居然意外地碰到了一個熟人:張揚。
“呵,誰呀?這不是秦雨欣那偉大的哥哥,秦天嘛!”
張揚一臉痞氣。
“秦天,你夠可以的啊,趁我不在,英雄救美救走了秦雨欣,還把那四個窩囊廢整得服服貼貼。”
“你在說什么?”秦天皺眉看著張揚。
張揚目光惡毒地湊近秦天小聲道:“你少跟我裝,要不是我在家里睡過頭了,你妹妹早就被我辦了。”
“睡過頭?”秦天愣了,心想張揚是不記得14路公交的事了?
于是秦天試探性地問了他一句:“你跟我打電話的那天晚上,坐過公交車沒?”
“當然沒有,我什么地位?會坐公交?”
失憶,絕對是失憶。
秦天深深地看了張揚一眼,估計這是恢復之后留下的后遺癥。
正在這時,張揚的余光瞥到了秦天身邊的李心欒:“美女,你跟著這種窮光蛋可沒有前途,跟我去開房吧,陪我一夜給你10萬。”
“張揚!這是我同事,你說話注意點。”
秦天抱歉地對李心欒笑了笑,讓她先離開。
緊接著,秦天也攔下一輛車,準備趕往8號公館起點站。
他剛坐進出租車,還沒來得及關車門,張揚就一屁股坐在秦天旁邊。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是你的債主,有權監(jiān)控你。”
“你別耍無賴。”
“師傅,開車。”張揚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你真要跟著我?”
秦天本來沒想讓張揚卷進這次任務,因為他沒有信心能保護張揚不讓他發(fā)瘋,已經提前放棄了困難難度的任務。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張揚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作死。
“反正我無聊得很,跟著你玩玩唄。”
“可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很可怕。”
“媽呀,笑死我了,我張少怕過什么?趕緊出發(fā),帶我去刺激一把。”
張揚一臉不屑,眼角還帶著輕蔑的目光。
“這是你說的。”秦天嘴角上揚,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說的!”
“師傅,去8號公館。”
“去那里干什么?想重溫救走妹妹時的感覺?”
一路上,張揚嘴碎得很。
秦天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猛地一抬手,死死地鎖住張揚的脖子,用力太猛,把張揚的腦袋整個都摁在了后座靠枕上。
“欠你家的錢我會還的,但是你要再敢動我妹妹,別怪我不客氣!”
秦天手指用力,部分指甲都嵌進了張揚的肉里。
雖然有好多年沒練身體了,但是對付張揚這個虛浮的二世祖還不在話下。
“你松手,行,我答應了。”張揚被秦天掐得喘不過氣來。
9點50分,秦天和張揚到了8號公館的公交站臺。
“什么玩意兒,這窮小子平時不說話,沒看出來手勁這么大。”張揚跟在秦天身后,晦氣地摸脖子。
秦天一下車就板起了臉,感覺氣氛很不正常。
“今天明明不是祭拜亡人的日子,為什么路邊有這么多人在燒紙錢?”
燒紙錢的人們誰都沒有說話,默默地往火盆里放下一張又一張的黃紙。
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那臉上卻不帶有一絲表情。
“喝!這么晚了,美女,一個人等車?”
張揚在跟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打招呼,那女人站著公交車站臺里,穿著白色碎花裙,
夜色已深,秦天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他正想靠近點看,突然被一個行色匆匆的老頭撞上,對方連句對不起都沒有就走了。
秦天目光怪異,轉身目送他走遠,然后攤開手掌,掌心上居然有一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剛才老人撞到他時悄悄地塞給他的,紙上有八個字:午夜十點,人鬼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