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姐在,哥哥始終和顏悅色。
但他的一言一行仍然讓我感覺到了強大的敵意,畢竟是從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人,或多或少有點心靈感應。
倒是荀千靈,讓我看不透。
她進了衛(wèi)生間就沒有再出來,對我這個六年不見的“前夫”視而不見。
她看我那一眼,陰惻惻的。
就像貓咪在看一只小白鼠。
大家寒暄過后,各做各事,他們又回到樓上不知在密謀些什么,應該與晚上的行動有關。
大姐把我領到房間,一一介紹物品的使用和擺放,還把她的臥室讓給了我,自己搬到了隔壁的偏房。
我在床上睡了一覺,久違的安心。
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
大姐在外面叫我吃飯,我有點懶床遲遲未起,可能是睡了一覺精神充沛,鼻子也變靈敏了,隱約嗅到房間里飄蕩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有些刺鼻。
我又仔細聞了聞,感覺像是福爾馬林的氣味。
小時候我老家就有很多福爾馬林,當做廉價的農(nóng)藥來使用,我特別討厭那氣味,所以很敏感。
福爾馬林最主要的用途,是浸泡尸體!
不知道大姐的臥室里怎么會有這種氣味……
我正試圖尋找氣味的來源,大姐突然推門而入,催促道:“快點起床啦!大家都在等你吃飯呢!”
我還光著膀子,被她盯得很不自在,于是一秒鐘穿好衣服跳下床,跟在大姐后面走出了臥室。
哥哥他們已經(jīng)開吃了,根本沒有等我。
看他們一個個舉杯暢飲,歡聲笑語,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入座,走到跟前又退了回來,跟大姐說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
大姐強行拉我坐下,左邊是哥哥,右邊是荀千靈,我坐在中間像個傻吊。
哥哥滿身酒味,估計已經(jīng)灌了一瓶了,醉醺醺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老弟啊,來晚是要罰酒的,敬在座的哥哥姐姐們一人一杯,然后才能吃飯!”
大姐敲了他一記腦殼,他才嬉皮笑臉地閉上了嘴。
那對雙胞胎兄妹很有禮貌,男的文質彬彬,起身介紹:“我叫王子文,這是我妹妹王子妃,大家以后都是朋友!”
王子妃很淑女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特別靦腆。
大姐補充說道:“他倆的爺爺,和咱外公有著八拜之交,所以大家都是親戚嘛,不用那么拘束,吃飯吃飯!”
自始至終,荀千靈都沒說一句話,一直埋頭吃菜。
大家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荀千靈,也沒人主動跟她說話,并不會覺得尷尬。
我懷疑荀千靈是不是變成了啞巴。
趁她夾菜的時候,我故意搶先一步,從她筷子底下?lián)屪吡艘粔K肉,裝作不經(jīng)意之舉。
沒想到荀千靈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操!”
聲音不大。
不過大家應該都能聽得到。
哥哥立馬關心詢問道:“千靈,咋了?”
荀千靈沒有正眼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讓他滾!”
哥哥心領神會,起身一把捏住我肩膀,連人帶凳子把我拉倒在了地上,他胳膊比我腿還粗,我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給你臉不要臉是吧?還不快滾!”
哥哥指著我鼻子大罵,根本不問原由。
餐桌上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
王家兩兄妹埋頭吃飯不吭聲,就連大姐也沒有出手制止。
其實哥哥打我沒啥的,小時候就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了,只是大家的反應讓我感覺莫名其妙,一時間有點懵。
“讓你滾!沒聽到嗎?”
哥哥邊罵邊拉我胳膊,要把我拖出餐廳。
這時大姐才過來說:“你哥喝醉了,別理他,先回屋去吧。”然后把我扶起來,回了臥室。
關上門。
大姐小聲問我:“你惹千靈了?”
我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很懵,不知道搶一塊肉算不算惹。
大姐說:“以后最好不要惹到千靈,否則大姐也罩不住你,其他人隨便!記住沒?”
我問為啥,大姐遲疑了下,說:“惹不起唄,還能為啥?”
“……”
我無言以對。
說的好有道理。
怎么感覺荀千靈才是這里的老大,大家就像供佛一樣供著她,她隨口一句話就能讓哥哥對我暴跳如雷,連大姐都不敢管。
突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理解不了他們的世界了。
“你出去吧,我想靜靜……”我十分頭疼地推開了大姐,回頭跟她說,“對了,你電話讓我用用。”
大姐把手機遞給我,安慰幾句便走出了臥室。
我長喘一口氣,又嗅到了那淡淡的福爾馬林的氣味,讓我本就壓抑的心情又添了一層陰霾。
于是按亮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鈴聲快響完的時候,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誰呀!正忙著呢!待會再說哈!”
嘟嘟嘟……
被掛斷了。
看來她正在上班。
我走出臥室,遠遠看到他們幾個還在餐廳吃飯聊天,我也沒打招呼,默默走出了家門。
夜色很美。
空氣清新。
心情瞬間愉悅了許多,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我剛走出小區(qū),手機響了,是大姐打來的,大姐說:“我們等會要出去辦事,晚上不一定能回來,你拿鑰匙沒?”
我本來還想說: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我從小就對骨笛很好奇。
但是一想到荀千靈那怪異的態(tài)度,就知道不可能帶我去,問了也白問。
所以只是簡單地回了句:“不用管我。”便掛斷了電話。
在路邊招停一輛出租車,直奔“今晚有約洗浴中心”。
那個洗浴中心是荀家人開的,位于都市最繁華的地段,在道上很有名氣。
一些混社會的人,經(jīng)常把談判交易的地點選擇在浴場,都脫光光泡在浴池里,不用防備什么。
到達洗浴中心,已是夜里10點了。
這一片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夜晚的男人永遠比女人多。
我開了間單人房,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陰霾,趁著心情大好,叫了11號按摩師。
敲門進來的是一位大咧咧的姑娘,和我年紀差不多大,不算頂級美人,但身材足夠傲人,比荀千靈那種發(fā)育不良的花瓶給人的感覺要舒服得多。
姑娘進門就大大方方地問道:“先生,請問您要什么樣的按摩?”
當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上前就是一拳打在我胸口,差點把我浴衣給打掉,兇巴巴地威脅道:“你特么玩我是不?信不信我掐死你!掐不死你我淹死你!”
說著還要把我往浴池里推。
“地上這么滑,你別特么推了!”我喊停了她,直接跟她說,“我來找你有正事!”
“找我有正事?我看著像干正事的人嗎?像嗎?”
她將臉湊我面前,眨巴著眼睛,露出她那標志性的玩味的笑容。
我看了眼墻上的表,已經(jīng)11點多了,沒工夫跟她敘舊,便開門見山道:“靜靜,別鬧!我來請你出山,幫我偷一樣東西!”
“我在里頭呆了五年哎,剛出來,你還想讓我進去?”
“讓你偷的東西不犯法!”
我知道,靜靜嘴上說著不愿意,其實她聽到“偷”這個字的時候內心就已經(jīng)開始興奮了。
靜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倆在少管所的文藝會演上認識。
她的名字叫伍夜靜,她過去的事跡能夠寫成一本厚厚的傳奇。
如果骨笛真的存在于那口青銅古棺中,如果要用偷的話,這個世上恐怕只有伍夜靜能夠辦得到。
起碼我覺得,她比荀千靈靠譜。
“我已經(jīng)幫你請過假了,現(xiàn)在就跟我走,時間可能比較急,路上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