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青的爸爸謝文遠是酆州市警局一把手,區(qū)縣出了三條人命這事肯定要報給市局。接到報警之后,謝文遠立刻組織刑偵隊趕赴現(xiàn)場。
一家三口,全部被活活勒死。殺人者是張梅,作案兇器是一把吉他。
準確來講,是吉他上面的一根弦。
吉他又稱六弦琴,張梅殺人用的是第六根線低音E弦。
聽謝青青說到吉他兩個字,小舅眉頭皺起,我也是心頭一顫,張梅畫的男鬼就是抱著一把吉他浮在水中。
現(xiàn)在魙附體張梅回了老家開始作祟,控制她用吉他弦殺了全家三口人。很顯然魙真正要復仇的目標不是張梅,而是張家滿門。再聯(lián)想到之前張梅惡毒的詛咒過她的父親,或許魙的怨氣就是由張梅的父親引發(fā)的。
“警察怎么說的?”我問道。
“證據(jù)顯示是張梅趁家人睡著的時候,一個一個無聲無息的勒死的。”
“張梅也承認了?”
“她已經(jīng)瘋了。”
因為兇犯是她同學,謝青青對這件案子打探的很清楚。
張梅是長女,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自從弟弟出生后,父母的心全放在兒子身上,對這個長相普通成績一般的女兒不管不問,非打即罵。
張梅回家后,和父母爭吵過,根據(jù)鄰居的口供,吵的還很激烈,結果當天夜里就發(fā)生了這種事。
如果沒有張梅畫鬼這件事出現(xiàn)在前,很容易給這件案子定性,就是社會上普遍出現(xiàn)的頭胎和二胎爭寵現(xiàn)象,只是張梅更加偏激。
但是張梅畫鬼出現(xiàn)之后,特別是她殺人用的是吉他弦,這件事就有點詭異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事實清楚很容易結案。”一直沒作聲的小舅說道。
“呵呵,這叫事實清楚?張梅根本不懂樂器,為什么要帶一把吉他回家?”謝青青冷笑著說道。
“一把吉他證明不了什么。”小舅說道。
“是嗎,那你仔細看看這個。”
謝青青拿出一張照片,一把木吉他的照片。釉色均勻的云杉木吉他造型有些復古,六根弦現(xiàn)在只剩下五根,缺失的正是第六根低音E弦。
我看不出什么,但是小舅變了臉。
“我找過姜老師,她確認照片上的吉他造型和張梅畫中的一模一樣。”謝青青說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激動,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
“小姑娘,有些事不能碰,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而且就算搞清了事實,張梅的一生也已經(jīng)毀了。”小舅正色說道。
“我不怕惹禍,張梅我也不管,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要多少錢,隨便你們開。”
女人的好奇心最恐怖,又碰到謝青青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錢不要,只要你能在事后讓秦桓重返校園就行。”小舅想了想說道。
“這事簡單,無論能不能了結,秦桓正式開學之后都可以去原來的班級報道。”謝青青滿口答應。
小舅要她先從木吉他入手,先查查這把吉他的來源,等有了結果,再來通知他。
謝青青走后,我問小舅這次干嘛不要錢,謝青青擺明了就是大戶啊。
“要狗屁的錢,給自己買棺材嗎?我原本以為已經(jīng)成功脫身,誰知道還是被你未來的媳婦給攪和了進去?,F(xiàn)在咱倆都沾上了魙的因果,這事沒完了。”小舅郁悶的說道。
第二天下午謝青青帶來電話,說查到了吉他線索,要我們去豐園路清風樂器店找她。
清風樂器店在酆州老城區(qū)的一個胡同里,看店面裝修怕是好多年了。店里面的樂器也是一水的老款式,吉他居多。我們去的時候,熊大熊二在門口候著,謝青青在里面和店老板攀談。
“我打聽到了,張梅的吉他就是在這家店買的。”見到我們謝青青從店里走出來,小聲對我們說道。
店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穿著綢緞長衫,帶著一副茶色眼鏡。
“你們是來買白鴿牌吉他的吧?不是老漢我吹牛,全中國除了我這兒,哪都買不到這個牌子的吉他。白鴿樂器廠二十年前就倒閉了,我店里的這幾把都絕版了。”老頭推了推眼鏡得意的說道。
“哦。為什么倒閉?”小舅問道。
“據(jù)說是因為出了命案,這事當時鬧的沸沸揚揚。倒是可惜了當初那幫吉他技師,純手工制作,做工精細,音色完美。不信你們可以現(xiàn)場試試,高山流水之音吶。”
說完老頭從架子上拿起一把和照片中一模一樣的吉他遞了過來,小舅一把接過,現(xiàn)場彈奏了一曲,曲音歡快,十分悅耳。
“怎么樣,這音色棒不棒?”
“很不錯。我這人喜歡聽故事,你能不能講講當初白鴿樂器發(fā)生的事?”小舅說完,遞了一根煙過去。
“唉,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
二十年前白鴿吉他廠有個吉他女技師叫做王芳,屬于家里特別困難的那種,中年喪偶,孤身撫養(yǎng)著一個讀高中的兒子。她兒子從小就喜歡音樂,趕上生日就想要一把吉他做生日禮物。
一把吉他要兩百多塊,王芳舍不得出這個錢,就偷偷的用工廠里的廢料私下了制作了一把。雖說是廢料,但是王芳滿懷愛心做的很精細,做出來的品質一點都不比正品差。
下班后,王芳想把這把吉他偷偷帶出去,結果被門衛(wèi)給堵上了。保衛(wèi)科長是廠長的親戚,帶人一頓羞辱,吉他砸了,工作也給辭退了。王芳性格倔強,因為是丑聞也沒和兒子說,躺床上悶頭就睡了,這一睡再也沒有醒過來。
過了沒多久,她兒子不知怎么滴打聽出來了他娘的死因,就找上門去理論。可是誰會在意一個半大孩子呢,每次都被打出來。
“后來呢?”謝青青聽的入了迷繼續(xù)追問。
“后來鬧了大概有半個月,他兒子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有人說他傷心過度遠走他鄉(xiāng),也有人說他……”說到這里老頭壓低了聲音,“也有人說他兒子被那位保衛(wèi)科長暗中指使,沉進了翡翠湖里。”
翡翠湖周邊房產(chǎn)是最近幾年才開發(fā)出來的,之前那邊是酆州市作坊廠區(qū),瓏源一品小區(qū)旁邊的公園前身就是原來的白鴿樂器廠。也許是老天報應,出了王芳的事之后,廠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后來又傳出了鬧鬼的傳聞,堅持了一兩年就倒閉了。
故事聽到這里,我大概猜到魙的身世,肯定是那個兒子。至于為什么會和張梅一家產(chǎn)生關系,就要從她爹的工作經(jīng)歷開始查了,十有八九在白鴿樂器廠上過班,要么參與了王芳的死因,要么參與了翡翠湖沉尸案。
來這里就是為了聽這個故事,當然也不能白聽,謝青青出錢買了兩把吉他。不過買的卻不是白鴿牌的,而是一個新牌子。
臨出門的時候,小舅問老頭:“老先生,前天買白鴿吉他的那個女孩子有沒有試音?”
一提這個,老頭露出一抹苦澀,皺眉說道,“彈倒是彈了一曲,只是聽得差點要了老漢的老命啊。”
“彈的是什么曲子,您還有印象嗎?”
“考我來了不是,我現(xiàn)在就能給你寫出來一段。”
老頭說完拿出紙筆,很快的寫了一個曲譜出來。小舅只掃了一眼,就裝進了口袋里。
坐車回秀水街,路上謝青青問小舅為啥不買白鴿牌吉他。小舅說吉他自有人會買,要留給有緣人。
當時,我還沒有理解小舅說這話的意思,直到再次發(fā)生命案的時候,我才明白他所說的有緣人指的是什么。
到了店里,小舅把老頭所寫的曲譜拿出來,然后用謝青青新買的吉他開始彈奏。
說不是上噪音,但是聽的人心里難受,而且這股難受勁還說不上來。小舅只彈了一段,就主動停下。
然后我們齊齊出了一口氣,看來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那種壓抑沮喪的感覺。
“小舅,這是啥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