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一席話,趙李文直愣愣呆了半天不曾反應(yīng)過來。
女帝也不言語,雙目轉(zhuǎn)向御書房外,心中思緒轉(zhuǎn)瞬,隋陽和大多數(shù)歷史上朝代一樣,三百余年的歷史,后世之君遠不如一開始賢明,她趙凝冰從兄長手上接下龍位,不是要做那尸位素餐之人,既然做不成那開國大帝,朕就要做那中興之主,百年后春秋史書上,定會留下趙凝冰大名。
女帝呆呆的想著自己兩年前剛登基時不過十七歲的心愿,可是位子坐久了,她趙凝冰方才知道,滿朝文武,又有幾個想做那中興之臣?
元老院,舊皇族,朝中青州與江南二黨,許多根深蒂固的勢力,哪一個,不是女帝頭疼的?
就拿戶部來講,幾乎都成了青州黨的私人后院,幾次女帝都想插手戶部,派去的人,不都吃了釘子了么?
哪怕大興城十萬兵權(quán)盡在手中,可女帝的威望,卻是一直不高,畢竟女帝的身份在那,自古那有女子為帝?那些滿朝酸孺,誰又肯服。
就像一個多月前女帝與王小來所言一樣,天子亦有天子難處。
先皇在世時,她趙凝冰并不是儲君身份,遠不能培養(yǎng)自己勢力,以至于,匆忙被八賢王抬上位,廟堂上,除去了已經(jīng)不掛名銜的八賢王與武侯兼兵部尚書陸恭游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信得過的臣子。
也正是如此,對于王小來這么一個潛在的能人,女帝才會如此看重。
就算沒有太大的本事,女帝也樂意將王小來培養(yǎng)出自己的人,只要聽話就成,甭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以委蛇。
這還不全是讓局勢給逼的么。
一想到此處,女帝就一個頭兩個大。
“陛下,水仙大人回來了。”
正當(dāng)這時,一小黃門在門口邊道。
女帝聞聲抬頭,哦了一聲:“是么,她一個人?”
小黃門答:“回陛下,還有羽林郎王小來,近衛(wèi)軍軍官劉棉憶。”
女帝轉(zhuǎn)身帶動龍袍:“讓他們進來吧。”
小黃門說了聲諾,躬身后退而出。
片刻功夫,水仙領(lǐng)著王小來劉棉憶進來。
女帝剛端起茶杯來,正要說話,冷不丁瞅見王小來臉上鼻青臉腫,當(dāng)時愣了:“王小來,你臉上怎么回事?”
王小來很是尷尬,瞅了瞅水仙,后者一臉的不在乎,他趕忙道:“回陛下,這是路上摔的,摔的。”
女帝聞言,看看水仙,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當(dāng)下里笑了,呵呵道:“好你一個王小來,這幾日,朕可讓你禍害慘了?”
王小來呃了一聲,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嘿嘿笑著說辛苦辛苦。
“朕問你,先前你巡視內(nèi)廷的時候,為何失職脫隊,指使隨珠被抓?再加上朕為你擔(dān)憂著八日,你覺得,朕要怎么罰你?”
王小來心說得了吧,還我導(dǎo)致隨珠被抓,擺脫,明明是她瞎胡鬧把我也給牽扯進去了。
但這話王小來也不好說,也不敢說,只能低著頭,推聾作啞。
見王小來不說話,女帝沒好氣:“行了,本想治你一個失職罪,念在你救下隨珠,功過相抵就算了,王小來,你覺得呢?”
王小來忙道:“成,成,這樣最好,最好。”
水仙在旁不悅:“粗俗不堪,還不多謝陛下。”
瞧得出來,王小來是真怕水仙,別的人至少會給王小來一個忽悠的時間,就唯獨水仙,直接就動手,打又打不過,王小來能不怕她么。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還不下去。”水仙呵斥。
雖說王小來面上裝作客客氣氣模樣,但心里頭,卻把水仙一通好罵,他也就這點本事了。
“不用,王小來你留下,朕一會兒有話和你說。”女帝叫住道。
說著,女帝面向:“劉棉憶是吧?”
劉棉憶急忙下拜:“末將在。”
“說起來,朕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隨珠公主被歹人擄走的消息的?”
劉棉憶如實相告,包括他老丈人梁二是如何報的信,自己是如何遇上的水仙等等全都說了。
女帝聽了后,沖王小來直樂:“沒想到你這家伙逆境中還能如此機敏,不錯,不錯。”
被人夸了,尤其還是女帝這級別的美女夸了,王小來很是受用。
“都是毛毛雨,灑灑水了,不值一提。”當(dāng)時王小來樂的尾巴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水仙見了,嘁了一聲。
“劉棉憶。”女帝道。
劉棉憶拱手抱拳:“末將在。”
“朕沒記錯的話,你是陸恭游手下五德營的一個都伯吧。”
劉棉憶點頭稱是:“末將是武侯帳下一百夫長。”
女帝呵呵笑:“不錯,不錯,你這次救公主有功,朕封你為曲長,如何?”
劉棉憶哎呀一聲,跪地叩謝龍恩。
隋陽軍中不成文的一個慣例,若無戰(zhàn)事,出身貧苦的士兵能做到都伯,就已經(jīng)是極限,想要升為曲長,那得去西北兩處邊境通過數(shù)年賣命才能換來這個位子,至于再往上的將軍一類的,那是想都別想,現(xiàn)在女帝一句話,直接提拔劉棉憶為曲長,他怎么不高興。
“行了,下去吧,去陸恭游那領(lǐng)賞去吧。”
“遵旨。”
劉棉憶高高興興的下去了,王小來不干了,不是剛還在夸我呢么,怎么一眨眼封了劉棉憶,你這小娘們不按套路出牌啊,給兩句口頭獎勵也成啊你。
但女帝已經(jīng)不理會王小來,而是看向尚且在地上跪著的水仙。
“水仙。”女帝終于開口,只是面上表情卻相當(dāng)?shù)膰烂C。
多年侍奉女帝,水仙非常清楚女帝此時脾氣如何,當(dāng)時大氣也不敢喘:“陛,陛下。”
“朕當(dāng)初把暗衛(wèi)交給你的時候,是怎么和你說的?”
女帝這句話出口,水仙額頭上汗如泉涌。
“你護衛(wèi)不力,差點導(dǎo)致隨珠出事,自己去廷尉監(jiān),該如何,你知道規(guī)矩。”女帝怒火此時已經(jīng)不在掩藏。
水仙深吸了口氣,畢恭畢敬下去。
王小來擱旁邊愣了,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陛下,水仙她···”趙李文想要為水仙求饒,卻被女帝揮手攔住話頭,無奈只得閉嘴。
“趙翁,這是水仙應(yīng)得的,您先下去吧。”
女帝都這樣說了,趙李文還能怎么辦,只能告退。
“那個,陛下,要不我也走?”王小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斷的拿眼去瞅女帝。
女帝回頭瞧他:“你留下,朕有話跟你說。”
王小來:“···”
提心吊著膽,王小來也不知道女帝要和自己說什么,總覺的女帝這人太過于捉摸不透了,他也不知道女帝是要懲罰自己,還真就是打算說說話,聊聊天。
就在王小來腦子里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帝抬頭瞅瞅瞎嘀咕的王小來,樂了,也不主動和他說話,就在王小來等不及的時候,這才拿起來了先前趙李文送來的難民報告,遞給了王小來,道:“看看,這是南方幾萬難民的報告。”
王小來也摸不透女帝的脈,小心翼翼的接在手中瞧了瞧,半響,抓著頭皮尷尬道:“那個陛下,我不認識這字。”
女帝聽了疑惑:“你不識字?”
王小來點頭,同時心里道,我不是不識字,而是不認識你們這跟小纂一般的古文。
“那好,朕給你讀。”
女帝說著,就打開折子讀了起來,王小來不覺得有什么,但是如果說有旁人在側(cè),怕是要驚掉大牙,從古至今,那有天子給一羽林郎讀折子的道理。
讀完了,女帝放下折子:“現(xiàn)在荒地已經(jīng)開采完畢,就等給難民建房,朕打算撥城中一萬近衛(wèi)軍前去,你說說,怎么樣?”
王小來聽了直搖頭,轉(zhuǎn)而去看向女帝:“陛下,你有錢沒?”
女帝不解:“你問這個做什么?”
王小來道:“一萬軍隊出城二十里駐扎建房,不花錢啊,陛下你有那個多余的銀子,拿來救濟災(zāi)民,不更好么?”
“那難民房子?”
“嗨,讓他們自己蓋唄,陛下你就征集一些匠人指點著就成,根本就不用派軍隊,這樣一來,省錢就先不提了,那些難民自己蓋房子的話,他們也更賣力不是,充其量,陛下你派一只小部隊看著,別讓材料被偷了去,這么簡單的事,陛下你咋不清楚呢。”
王小來越說越過癮,到后來,竟然忘了與女帝身份差別,唾沫橫飛,就差勾肩搭背了,完全與前世時與朋友在路邊吃燒烤吹13一個模樣。
偏偏女帝也不點開,只是微笑,她身為國君,何嘗不知道這里面道理,無非就是想瞧瞧王小來在處理這等小事上的能力如何。
瞅著眉飛色舞的王小來,女帝微微一笑,面上滿是贊賞。
此人雖說尚缺歷練,但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