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淹死的?婆……婆婆,您說的什么意思?”我后背直冒冷汗。
老婆婆慢慢轉(zhuǎn)回頭,拉著冒煙的鐵桶挪步往前走。她沒理我,自言自語邊走邊說:“人老了,總能看見一些討厭的東西。走吧,快走吧。有些東西,不好惹……”
她拉著鐵桶慢慢消失在前面的碑叢中。
“哥!”劉欣猛的拉我袖子。
深更半夜,在這墓碑林立的地方,別說她了,我一個大男人都瘆得慌。我們把蛋糕扔進鐵桶,煙和其他祭品一起倒進去,打火機點燃,和里面的冥幣一起給李峰燒去了。
“走,回家!”給李峰過完生日,他就去投胎了,我們也了結(jié)了一件心事。
我提著鐵桶和表妹往外走,來到公墓大門把桶還給老頭。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大爺,剛才有個老太太,呃,一個老婆婆拖著鐵桶進來嗎?”
“誰?”老頭接過鐵桶,聽了我的話身體一哆嗦,鐵桶差點被他扔在地上。
“你你,你說,你看見誰了?”老頭臉色瞬間由紅潤變成慘白,嘴唇抖著問我。
“剛才有個拉鐵桶的老婆婆,瘦瘦的,她說……”
我的話剛說一半,就被老頭打斷:“你們和她說話了?”老頭幾乎要把眼珠瞪出來。
“我們沒和她說話,是她經(jīng)過我們身邊的時候,自言自語的。”表妹說到。
“大爺,怎么了?”表妹的臉也白了。
“沒說話就好,沒說話就好。你們快走,快走!”老頭幾乎是把我們推出了大門。他像見鬼了一樣,“咣當”一聲把大門鎖住。
這里陰氣森森的,我們也不想久留。我的耳朵很靈,帶著表妹往停車場走的時候,隱約聽見從身后鐵門位置傳來老頭微弱的聲音:鐘老太,你去世七年了,又想出來害人嗎……
我用胳膊肘頂了表妹一下,嚇她一哆嗦。
“你干嘛?”她瞪著我。
“你聽到什么聲音嗎?”我問的是老頭的說話聲。
“你嚇我???沒有沒有,沒聽到。”表妹沒好氣的說。
她這臭脾氣,沒聽到就算了,可能是我聽錯了。我懶得多問,帶她來到停車場。上了車,她沒坐副駕駛。我問她怎么了,被我胳膊頂一下就生氣了?
“才不是,我困了在后面躺會兒。”劉欣坐在后排,“砰”的一聲關(guān)上車門。
我發(fā)動車子,開出停車場。
夜風涼爽,不用開空調(diào)。我放下車窗,劉欣伸個懶腰躺在后座。這丫頭就是懶,上次和李峰去爬山,大早上的往山里去,風景極好,這貨就懶洋洋的躺在后面睡覺。
媽的,我罵了自己,怎么又想起李峰了。
“哥,你開空調(diào)了?我好冷!”劉欣突然在后面說話。
我說別扯了,這么好的風開空調(diào)干啥。這是夜風,姑奶奶你睡吧,她在后面“嗯”了一聲。
她看上去很冷的樣子,胳膊抱住身體倒頭繼續(xù)睡。我哼了一聲,這貨小時候身體挺好的,怎么越大越完蛋。
開著開著,車子開到白天大客車跟吊車相撞的隧道入口。在車燈的照射下,地面上遠遠的數(shù)攤血跡映入眼簾。
“砰砰”,兩只長長的手突然從后面扣在我座椅和副駕駛的椅背上。
“女兒,你怎么死了,你的頭呢!”
“臥槽,什么!”我身后傳來劉欣的哀叫。我抬頭看反光鏡,鏡子里,劉欣淚流滿面,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車燈下空蕩的山路。白天撞車的地方,死掉的乘客尸體早拉走了。地面上除了殘存的血跡,什么也沒有。
而此時,坐在我身后的表妹,臉,是她的臉,但這幅表情,絕不是她的!
“草,怎么回事!”后方無車,我一腳把車停下。
“咚”一聲,劉欣的腦門狠狠撞在椅背上。
“田強,你干嘛,殺人啊!”她抹著眼淚,捂著腦門喊到。
我停車是想查看她的情況,這丫頭從墓地出來就不對勁。一會兒喊冷,一會兒難受的。白天這里死了不少人,有人腦袋都沒了。她一個未婚姑娘,怎么突然喊“女兒”?
“你剛才喊什么?”這么一撞,她看上去正常了,我趕緊問她。
“喊?”劉欣看著我,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說你剛才瘋子一樣喊,嚇我一跳。她卻一臉無辜的坐在后面,說她沒喊啊。我問她眼淚怎么回事,她說在后面被風吹的難受,眼淚都出來了。她坐起來關(guān)窗戶,剛抹一下眼淚,我就剎車了。
說完,她還瞪著眼問我干嘛剎車。
我沒回答,握著方向盤坐在那里,努力讓大腦冷靜下來。
我絕沒聽錯,劉欣肯定是那樣喊的。但不知為什么,她的表情瞬間又正常了,并且給我她流眼淚的合理解釋。
我想起剛才在墓地的那些事,蛋糕莫名其妙少了一塊,老太太說的淹死的,看門老頭嘴里的鐘老太,還有,剛剛劉欣喊的“女兒你的頭……”
聯(lián)想到種種這些,麻辣個叉的,我們可別是碰到了臟東西!
這里白天撞死不少人,按老人們的話講,這里怨氣大不干凈!
不管那么多了,我發(fā)動車子,趕快離開這里,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說。我開車在這蜿蜒的山路上狂飆,好在我們一直開到家,表妹沒再出現(xiàn)別的異樣。
馬上就十二點了。我們洗漱完畢,各自回屋休息。我是一名工裝設(shè)計師,明天早上去公司還要開會呢。今天堵車耗費了一天時間,雖然很累,但李峰的事情總算辦完了。他收到蛋糕和那些祭品,了結(jié)了心事,可以安安心心去投胎了。
他投了胎,以后就不會再糾纏我們。想到這些,帶著疲勞我快速的睡去。
“呼哈……呼哈……”
一個模糊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進到我耳朵里。
“呼哈……呼哈……”這個聲音越發(fā)清晰。我分辨不出這是什么聲音,很像某個人的喘息聲。
“嗚嗚……強子,是我,李峰。嗚嗚……強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用。強子,我剛才看見你們了??墒牵也桓疫^去啊。”
“你記得那個老太太嗎,她是鐘婆婆!強子,她說的沒錯,蛋糕不是我吃的!你和劉欣多加小心。那兩個淹死的,跟著你們上車了……”
“滾!”我一把推開站在面前肚子破開,紅色腸子流出一地的李峰。
“嘻嘻嘻……”他笑著,嘴里發(fā)出怪異的聲音快速向后退去,轉(zhuǎn)眼間,他的身體化作一團黑霧四向散去。
“臥槽你大爺!”李峰又來了,我推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靠,是夢!”我出著汗,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床上。環(huán)顧四周,這是我的屋子。
剛才因為太累了,躺下要睡的時候連桌上的臺燈都沒來的及關(guān)。屋里有光,不會讓我感到恐懼。
“媽的,是個夢。生日不是給他過了么,這小子怎么又來托夢?”我擦擦額頭的汗,一摸床單,潮濕一片。剛才的夢我出了不少汗,床單都被汗水浸潮了。
我伸手去桌上拿水,“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突然,從客廳的電視里傳來戲曲的聲音。
我皺了皺眉,這么晚了,劉欣還沒睡?
想想不對啊,劉欣這丫頭看視頻,也是拿著平板躺在自已屋里關(guān)門看。再說,她一個時尚小女生,怎么會在客廳聽戲曲……
麻辣隔蛋,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客廳里的戲曲大聲唱著,我在屋里聽的清清楚楚。幾分鐘過去了,一直是這個臺。這肯定不對,戲曲雖說是國粹,但劉欣是不愛聽的。
如里屋里是她的話,絕不可能讓戲曲的聲音放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