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市。
九點。
張濤照常最后一個下班離開,鎖好店門,才走幾步,就被天上淅瀝瀝下起的小雨淋了個正著。
他閃身躲在一處屋檐下,把中午還沒吃完的半個面包掏出來,剛打算塞到嘴里,卻又想到了什么,默默的把面包封好口,塞到了懷里。
等了一會兒,雨小了些,張濤才護著懷里的面包一路小跑回了出租屋。
‘吧嗒’
張濤打開屋子里的燈,看見空蕩蕩的屋子,失望的笑了笑。
回想到幾天前,這個屋子里還有一個人等他下班回來,他的眼神黯然了下來。
半個月前,也是這么一個下雨天,張濤在路邊看見一個孤零零的小蘿莉,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水,一張小臉也灰撲撲的,看起來可憐至極。
張濤動了惻隱之心,才將小蘿莉安排在家里,本打算第二天交去警察局的,但小蘿莉卻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于是乎,他又不忍心下來。
幾天過后,張濤和小蘿莉之間相處還算和諧,小蘿莉雖然小,卻很懂事,每天都把小小的出租屋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等張濤下班,而張濤,也漸漸習(xí)慣了她的陪伴。
可是這日子沒過上幾天,小蘿莉就不告而別了。
“人家都回去了,你瞎想什么呢!”
張濤自嘲的把一直捂在胸口的面包放在桌子上,一旁的杯子下面壓著一張紙條,看起來是幾天前留下的了。
紙條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哥哥,我回家了。”
看見這個紙條,張濤習(xí)慣性的拿起來問道:“你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也不知道你家里人對你好不好。”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寂靜的空氣。
張濤把面包吃完,隨意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輾轉(zhuǎn)反側(cè)都睡不著,今天一沾床就睡了過去。
張濤剛閉眼,靈魂就仿佛被抽離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但又好像是個夢,恍恍惚惚,讓他分辨不清。
周圍的環(huán)境一片灰蒙蒙,但張濤卻莫名其妙的往前走著,仿佛前面有什么東西在等他。
走了許久,張濤見到了一個轎子,和古代娶親的轎子很像,但這個轎子卻是黑黝黝的,讓人望而生敬。
張濤正打算掀開一看,卻被轎子里的人提前一步掀開了。
“哥哥。”
張濤一愣,轎子里的人是小蘿莉。
只不過,眼前的小蘿莉卻又和張濤之前見過的有點不一樣,多了些許的威嚴。
張濤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有口難言。
“哥哥,這里是地府,你是活人,說不了話,你聽我說話就行。”
小蘿莉伸手幫張濤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哥哥,在人間的時候,謝謝你分我吃的,還帶我回家,還把我當妹妹一樣看待,如果你不嫌棄,我真的愿意當你妹妹,雖然我比你大了好幾百歲……”
張濤沒辦法說話,只好用眼神來詢問,然而,小蘿莉并不打算回應(yīng),而是自顧自說道:“我今天要成親了,嫁給一個權(quán)勢很大的人,之前因為調(diào)皮,跑去人間,被抓回來直接關(guān)了緊閉,所以沒辦法親自告別,可是我舍不得你。”
小蘿莉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哥哥,你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只能給你續(xù)了一甲子的年歲,你這一生,會好好的。”
說道這里,突然遠方傳來一陣陣的鐘聲,小蘿莉臉色一變,推著張濤催促著他快走。
“哥哥,你快走吧!我要是能夠提前出關(guān),肯定會去看你的。”
話音剛落,張濤突然就從床上醒了過來,后背一陣陰冷的寒氣吹過,寒毛都豎起來了。
剛剛,難道真的去了地府?
張濤晃了晃腦袋,“我真是傻了,怎么連夢里現(xiàn)實,都分不清了。”
嘆口氣,張濤起來簡單洗漱,看了看時間,居然都八點半了。
胡亂收拾了一下,張濤就朝著飯店跑去,生怕遲到了。
本來張濤住的地方和飯店距離不遠,但偏偏剛走到橋頭,他就被一群人給堵得前進不了了。
“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張濤狐疑的問了一下路人。
路人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最里面的兩個男女:“小兩口才吵架呢!”
最中間被圍著的一男一女,女的穿著一身純白的連衣裙,手正扶著橋上的欄桿,情緒看起來很激動,而男的卻一臉的無所謂,甚至還在慫恿女的跳下去。
張濤一看,硬著頭皮朝著人群里擁擠著,打算直接插過去,誰知,剛擠了沒多久,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你要死就給我死遠一點,別在這兒礙眼。”
王峰眼神陰翳,看著楊雨悠這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憐惜,反倒是冷嘲熱諷起來。
楊雨悠猶如狂風里的柳絮,嬌軀淡薄,絕望的說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我了,當初說的那些話,都喂狗了。”
“是是是,你要死就快點兒,別礙事,我一會兒還要去和雨瑤逛街呢!”王峰不耐煩的說道。
楊雨悠心灰意冷,“你背叛我就算了,可為什么偏偏是和我表姐在一起……為什么……”
“因為和她在一起我能少奮斗十年,這個理由夠不夠?”
張濤剛擠到中間,剛打算喘口氣,就聽到這句話,默默的為渣男豎了一根中指。
就在這時,一直扶著欄桿的楊雨悠猛地驚呼一聲,“王峰,你要干嘛?”
“干嘛?你不是要自殺嗎?我?guī)湍阋话选?rdquo;
正說著,王峰就打算伸手推一把。
張濤雖然不是個熱心人,但看見這一幕,而他又剛好距離最近,下意識就伸手去拉那個妹子,誰知什么都沒抓到,反倒是錯位被王峰推了一把,他倒栽蔥般的就掉了下去。
“啊!”
尖叫聲響起。
張濤感覺天地一番眩暈,不管是之前甩手的妹子,還是看熱鬧的人群,又或者推他的渣男,全部都離他很遠。
“撲通……”
張濤大腦如同裂開一般刺痛,卻有很快舒服了起來。
這時,他莫名的重新站在了橋上,先前看熱鬧的人群,全部指控著王峰,說他殺了人,但只有楊雨悠一個人扒拉著欄桿看向水里,企圖找到張濤。
張濤伸手拍了拍妹子,讓她別擔心,但手毫無阻力的穿透了肩膀。
透明的……
“小子,上路了。”
張濤還在發(fā)愣,突然一道黑色的鎖鏈穿過他的胸口,一抬頭,就見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戴著一副哭喪面具,而鎖鏈,就在黑衣服的人手里攥著。
這兩人,不會是黑白無常吧!
黑無常手一拽,張濤的身體就下意識的跟在兩個人的后面,越飄越高,突然,白無常手向半空一揮,頓時一道黑黝黝的裂縫出現(xiàn),兩個人就帶著張濤走了進去。
很快,裂縫就合并了。
……
不知道在黑暗中飄了多久,等張濤恢復(fù)意識,眼前的世界就變了個模樣。
張濤的身前有一道長長的隊伍,而隊伍的盡頭,是一扇大門,左右兩邊分別由牛頭馬面把守。
周圍的環(huán)境和張濤夢里的相似,但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周圍卻又一些飄忽、看不清形態(tài)的游魂,在大門附近游蕩,卻又進不去。
張濤恍惚的走上前去,牛頭看都不看他,就一把將他推了進去。
畫面一轉(zhuǎn),張濤就跪在了一個高臺前,不等他反應(yīng),上面就傳來了一道威嚴的聲音。
“堂下張濤,溺水枉死,一生無功無過,繼續(xù)投人間道吧!”
說完,黑暗中走出兩個鬼差,一人一邊,將張濤給架了出去。
這到底發(fā)生了啥?
張濤腦袋渾渾噩噩,猶如一個被人擺弄的玩偶,直到鼻翼間傳來一股子惡臭,這才讓他忽然警醒。
“男兒郎,男兒郎,奈何橋上孟婆湯,一碗喝完,凡塵皆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