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九姐

我叫江十一，我有九個姐姐，但九個姐姐之中，只有九姐最疼我，可是九姐不是活人……

八十年代那時候，我們村子還比較的落后，重男輕女，幾乎每家的目標都是必生個兒子，都喊著只要生不死就往死里生的口號。

我爸媽也不例外，可是我媽肚子就是不爭氣，每次都生女兒，因此我爸對我媽經(jīng)常不是打就是罵。

我們村叫三岔村，村里有姐姐最多的人就是我了。

但歸根結(jié)底，如果不是我爸善良老實，也許我沒那么多姐姐，他也會跟別人家一樣，只要生女兒就拿去丟，是真的丟在山坡上，然后任由那些豺狼虎豹叼去食用。

所以我爸在村里很沒面子，別人都說他命賤，一輩子都別想生兒子，誰見到他都這么說。

終于在我媽第九次懷孕時，我爸就放下狠話，說如果還是女兒，就把她扔山坡上去喂豺狼，反正山高皇帝遠也沒人知道。

天知道我爸多么討厭女孩，于是他經(jīng)常去村里的山神廟燒香祈禱，還找來一個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說這次我媽生的一定是兒子，當天我爸高興得喝高了，差點死在酒壇里，還好是鄰居急忙送到醫(yī)院搶救。

我媽十月懷胎時，我爸都照顧得提提貼貼的，跟前面那些都不一樣，畢竟這次是個兒子。

可誰想到，我媽第九次生下來的還是個女兒，也就是我九姐。

九姐出生時眉心有一顆朱砂印，當時接生婆還說我九姐長得俊，是個有靈性的奇女子，將來必有大作為，叫我爸媽好好養(yǎng)著。

“養(yǎng)個屁啊，養(yǎng)個女兒早晚還不是要嫁出去的？”我爸當時很憤怒，就拍著桌子說道。

于是我爸一氣之下，不顧全家人的強烈反對，第二天就把九姐扔在了村子對面的山坡上。

他臨走時又看了看哭泣的九姐，將自己戴的玉佩留在了九姐身上，自己哭著跑回了家里。

那晚上，刮風下雨，我媽哭了整整半夜，邊哭邊罵：“你個挨千刀，早晚要遭報應。”

我媽哭得差點暈過去，我爸看著也舍不得打了。

其實我爸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只是一時被自尊心蒙蔽了雙眼，才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而就在凌晨一點時，我爸像是發(fā)瘋了一樣，連雨傘雨衣都沒帶就瘋狂的沖出家門，朝著村子對面山坡狂奔，我媽知道他是要把九姐抱回家，因為我爸實在不忍心殺死自己的女兒，那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可是，當我爸跑到他扔九姐的山坡時發(fā)現(xiàn)九姐不見了。

他瘋狂的拿手電筒到處搜，一遍一遍的翻開草叢樹枝，翻得他手都出血了硬是沒有找到九姐的蹤跡，連一塊破布都沒找到。

天還下著雨打著雷刮著風，我爸對著漆黑的夜空瘋狂大叫，聲音響徹整個三岔村。

至于我九姐，不是被人領養(yǎng)就是被豺狼吃了，可是如果真是豺狼，為什么連一塊布都沒有找到，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啊。

可不管是怎樣，我九姐是真的就這樣人間蒸發(fā)了。

之后我爸瘋了半個多月，全村人也知道我九姐被扔了，但這種事在村里并不新鮮，談一段時間就過了，沒誰會記得這個被拋棄的女孩。

九姐死后，家里就怪事不斷。

回魂夜那晚上，我爸用一個大盆裝滿了火灰，然后把盆放在門口，看看九姐會不會回家。如果盆里有腳印那證明九姐已經(jīng)死了，相反，如果沒有，可能九姐還活著。

這是我們村子的習俗，據(jù)說頭七回魂夜，死去的人會回家一趟，只要在門口放盆灰，就會留下腳印，但我從來沒見過。

第二天，奇怪的事發(fā)生了。

我爸早上就請算命先生來看，對于這種鬼腳印只有他們看得出，因為鬼走路是飄的，但他們頭七回魂就必須要過正大門。

這算命先生是我們村的陳麻子，據(jù)說神通廣大，每天穿著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陳麻子一看到盆里的腳印，瞬間臉色一僵。

我爸趕緊問道：“陳大師？俺家九兒有沒有回家過？”

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盆里有很多印子，但不像是人的腳印，倒像是蛇爬過的痕跡，至于是不是鬼腳印，還得看陳麻子怎么說。

“你家九兒沒回來過，昨晚倒是有一群蛇進過你家，老江啊？你怕是要倒大霉了？”陳麻子摸著山羊胡說，說得極其認真。

我爸一聽，頓時嚇蒙了，連忙問陳麻子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這時，屋里傳來了一聲尖叫聲。

“爸？你快點進來看，八妹和七妹死了？”

陳麻子和我爸趕緊進屋，又進了八姐七姐的房間一看，只見八姐和七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發(fā)黑，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被蛇咬的，這種蛇有尸氣，得趕緊把她們埋了。”

陳麻子吩咐道，我爸也不敢違抗他的話，就把八姐和七姐抬出來，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塊玉佩，這塊玉佩正是他留給九姐的那一塊。

可這玉佩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爸心里發(fā)慌，沒跟陳麻子細說就把八姐七姐裝進棺材，找了很多親戚就把她們埋在山頂上。

這是陳麻子的意思，他說八姐七姐是被帶尸氣的蛇咬死的，必須把她們埋在向陽的地方，如果埋在陰溝里，容易尸變成僵。

夜深時，我爸故意喊了陳麻子過來喝酒。

我爸大口大口的喝，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口問陳麻子。“陳大師？你說我家九兒會不會變成一條蛇？她是來復仇的？”

陳麻子沒說話，也是自己連喝了幾小杯。

陳麻子嘆氣說：“哎，我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人?。筐B(yǎng)兒養(yǎng)女不他么的都一樣嗎？為什么要做出那種事來？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我爸聽陳麻子這么說，喝得就更厲害了。

然后我爸跟陳麻子說了關(guān)于那塊玉佩的事，陳麻子一驚，說：“怪不得那些蛇之中，其它都是爬的，但有一條確是站著走的，它尾巴點過火灰，這是我頭一次見到的怪事。”

我爸只知道蛇是爬著走的，聽陳麻子這么一說，就更慌了，同時他相信那條站著走的蛇就是九姐，她這是回來報仇的。

接著我爸給陳麻子跪下了，懇求陳麻子救救全家上下的性命，還說九姐要什么就給她燒什么。

陳麻子卻搖搖頭：“沒用的，如今只有把她的魂魄給封了，不然還會繼續(xù)死人。”

之后我爸就請陳麻子做法，把九姐的魂魄給封了。

陳麻子把九姐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符紙上，又給九姐選了向陽之地，再把寫有九姐生辰八字的符紙埋了，堆成了一個平平的小墳包。

陳麻子還說，為了鎮(zhèn)住九姐，必須在墳包上種一顆桃樹。

我爸照做了，但是他在墳包種的桃樹沒一棵活過，剛種沒幾天就死了，可能是因為九姐怨氣太重，連桃樹都承受不住。

陳麻子得知原因后，在我爸種的桃樹苗上捆了一根紅繩，之后那棵桃樹就再也沒有死過，并且在我爸細心照料下長得很瘋狂。

果然，種了桃樹后，家里恢復了平靜的生活，不死心的我爸又開始了生兒子的念頭。

其實我不是我媽懷的第十個，我前面還有一個哥哥，他叫江時，因為時和十同音。

但哥哥江時五歲就死了，所以也才有了我。

而我是第十一個，所以才取名叫江十一。

其實哥哥江時可以不死的，但五歲那年，他因為頑皮搗蛋去砍了九姐墳包上的那棵桃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