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極其低沉,并且嘶啞無比,聽上去如同悶雷一般,震得我全身一顫。
與此同時,我周身再次一緊,強大的束縛力頓時將我禁錮的動彈不得,魏無羨本來還想帶著我們兩個逃出這種局面,但眼下即便是他,也被這股強大的力量給鎮(zhèn)壓住了,不過幸好有慕婉鈴在前,她手中的鈴鐺不知道是什么寶貝,光暈流轉(zhuǎn),在黑夜中彌漫起如同極光一般的玉色光影,縱使對方再厲害,有它庇護,倒還能保得幾分安全,否則這么強烈的威壓,不出幾秒便會被徹底壓成一團肉泥。
“完了,我們死定了。”
許胖子面如死灰,魏無羨也是滿臉絕望,唯有我睜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望著冥兵所在的方向。
“你到底是誰?”
聞言,他獰笑一聲,有些饒有興趣的說道:“聽聞張家上任家主煉制了一具魅尸,想必你就是那天選之人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道:“現(xiàn)在不懂沒有關(guān)系,不過馬上你就懂了。”
隨著話音落下,我只覺得身上的鎮(zhèn)壓之力再次增強了幾分,而隨著“咔擦”一聲,慕婉鈴手中的玉鈴鐺也跟著被擠壓破碎。
沒有了鈴鐺,我們幾個如同案板上的魚肉,忽然就見一只黑色的巨手再次凌空而現(xiàn),徑直往我的身上抓來,千鈞一發(fā)之際,就聽一聲暴喝傳來,道:“骨真人,你敢放肆!”這聲音無比熟悉,卻又獨斷萬古,直入人心,而隨著話音落下,另外一只巨手也跟著從林子里探出,狠狠地與前者沖撞在了一起,那一瞬間,風(fēng)起云涌,天地變色,就連大地都在同一時刻猛地顫動了起來,狂風(fēng)席卷邪霧,無盡的尸氣紛紛散去。
就連那群冥兵也跟著化為碎末,隨風(fēng)飄散而去,回歸塵土。
當(dāng)巨掌消散以后,便見原地站著一道身影,身披黑袍,體型高大,不過令我更為震撼的是,此人身上沒有血肉,完全是一具森然白骨,就連一雙眼窩也是空無一物,但卻有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幽冥之力。
與此同時,我只覺得身上一松,那股束縛著的巨大威壓也跟著消散不見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后山,便見邪霧翻滾間,一道身影凌空而立,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而他身后,還懸浮著一面如同頭顱一般大小的鏡子,散發(fā)著滾滾的幽冥之氣。
而當(dāng)魏無羨看清來人以后,更是發(fā)出一陣驚呼,道:“萬兩黃金帶不來,一生惟有孽隨身,孽鏡臺!你是十殿之一的秦廣王?”
他是…秦廣王?
相傳冥界有十個掌管地獄的閻王,這第一殿便是秦廣王,專司人間壽夭生死冊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兇,貼身至寶,便是一方辨清因緣善惡的孽鏡臺。從他剛才說話的時候,我便覺得這道聲音十分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聽到過,如今聽魏無羨突然報出名號,便有了印象,當(dāng)初我體弱多病,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每當(dāng)此時,便有一道聲音將我喚醒,從死亡邊緣給我拉回來。
這道聲音,便是出自十殿之一的秦廣王。
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那道偉岸的身影,忽然有一種親切感撲面而來。
“十殿閻王不在冥界好好待著,跑來這里做什么?”那骨真人一見到秦廣王,身子就突然顫了一顫,似乎非常畏懼,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他的神態(tài)就又恢復(fù)了正常,而且這一次看我的眼神遠(yuǎn)比之前更加令人心悸可怕,就聽他面色一冷,隨即獰笑著道,“你如今被笑面尸王斬去了一道分身,實力與我不相伯仲,也膽敢出來找死?而且冥界之人一旦出了黃泉,實力便是大打折扣。”
秦廣王道:“我今日便是用一層的實力,也能讓你永遠(yuǎn)不得超生。”
話音落下,便見他扭過頭來,對著慕婉鈴道:“孟婆,你把他們帶離這里,并且從此以后,不準(zhǔn)再踏進(jìn)一步。”
“是!”慕婉鈴看著他十分恭敬的點了點頭。
而秦廣王說完以后,便屈指一彈,身后的那面鏡子嗖的一下就飛到了骨真人的面前,喝道:“萬兩黃金帶不來,一生惟有孽隨身,骨真人,你作惡多端,逃脫陰陽萬載,今日,我便將你捉拿歸案,交由十殿審司發(fā)配。”
“秦廣王,你大言不慚,可別咬了舌頭。”
骨真人一聲暴喝,隨著聲音落下,無窮無盡的尸氣從他的黑袍里彌漫而出,讓人看不清他的具體面貌,但即便如此,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依舊十分恐怖,這濃郁的尸氣來自幽冥之地,四周草木皆枯,饒是堅硬的磐石在這彌漫的尸氣中也被腐朽,直到化為一堆粉末,而秦廣王見此非但不懼,反而一聲冷哼,就見他的瞳眸之中閃過一絲厲色,孽鏡臺迎風(fēng)而動,高約十丈,一股宛若大山一般的浩蕩之氣猛地從中迸發(fā)而出。
“這…這便是幽冥地府真正的實力嗎?”
魏無羨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充滿了向往之色。
“都說孽鏡臺專判因緣善惡,若是作惡多端的人,就會被其生生世世的鎮(zhèn)壓,若是善人,便會被其發(fā)往閻羅二殿,是件至高無上的秘寶。”魏無羨看著二人交戰(zhàn)在了一起,不禁咂了咂舌,慕婉鈴也回頭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涼氣,對我道:“走吧!”我點了點頭,扶著許胖子便一路往前走,如今這種局面,假如我們還逗留在這里,只怕?lián)尾蛔卓跉獾墓Ψ虮銜梢痪呖莨恰?/p>
我們離開村子,一路下山,等到了市里,便已是天亮了。
魏無羨在市里有自己的住所,雖然不大,但至少能讓我們幾個安身,如今村子里的人已經(jīng)全死了,惟獨我和許胖子活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什么,不過讓我郁悶的是,自從許胖子離開鞍山村以后,就陷入了嚴(yán)重的昏迷狀態(tài),怎么喚都喚不醒,我也帶他去醫(yī)院看過,但究竟是何病癥,即便是這些救死扶傷的醫(yī)生也查不出來,無奈之下,我只能當(dāng)個貼身保姆,把屎把尿的把他照顧著了。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滿腦子都充滿著疑問,關(guān)于身世,關(guān)于最近接連發(fā)生的詭異怪事?”
慕婉鈴給我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fā)上問我。
我點了點頭,便道:“我媽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恐怕不止魅尸這么簡單吧?”
她道:“早在鞍山村我就已經(jīng)和你說了,你的出生是個意外,而你媽被人煉成了魅尸,是被人布了一個天大的詭局,這其中的頭頭道道,其實我也很是迷茫,只知道要保護你的性命,現(xiàn)在有幽冥地府的人出來插手,說明事情已經(jīng)越來越復(fù)雜,你在其中的作用就好像是一把鑰匙,被惡人得逞,則天下大變,造成一場腥風(fēng)血雨,被好人得逞,或許可保人間一世太平。”
“我聽秦廣王叫你孟婆,你難道?”
慕婉鈴聞言噗嗤一笑,那聲音宛若銀鈴一般魅惑動人。
她解釋道:“我是孟婆沒錯,可此孟婆非彼孟婆,在你們?nèi)碎g的世界觀里,是不是覺得孟婆就只有一個?”
我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不過接下來她說的話,倒讓我顛覆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認(rèn)知。只聽慕婉鈴繼續(xù)解釋道:“孟婆其實并非單指一個人,而是一個族群,這個族群都是由女人組成,沒有男人,在幽冥地府中的職責(zé)便是為所有前往投胎的靈體提供孟婆湯,以消除記憶。孟婆一族常居黃泉,嫵媚動人,為人死以后,入幽冥地府的第一關(guān)卡,喝下孟婆湯,便過奈何橋,紅塵往事皆會忘得一干二凈。”
“而我不過是其中的寥寥而已,若非你母親當(dāng)年與我有些淵源,這件事本該不用我來插手的,但既然來了,那便要護你周全,如今各種鬼魅橫行,魑魅魍魎全部都在打你的主意,帶你離開鞍山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要知道這人間,可不僅僅只有你們?nèi)祟惥幼?,陰魂不散,留戀人間,尋常的一只鬼怪都極有可能對你狠下殺手,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你便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了,除非有要事,我再陪你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