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笑了,她眼睛一亮,“五爺,您笑了,不生我氣了是吧?”
“真是個笨貓”,我清清嗓子,冷下臉,“這么說,你太爺爺超度你太奶奶的時候,燒了那幅畫,所以你才出來的投胎的,是吧?”
她低下頭,嘆了口氣,“我不是投胎,我是……”
“又是奪舍?”我冷笑。
她手一哆嗦,猶豫了一下,緩緩的又跪下了。
“你這是干什么?”我一皺眉。
“正是因為我不能投胎,只能奪舍,所以我才打起了五爺?shù)闹饕?rdquo;,她看著我,眼里含著淚水,“五爺,我錯會了大師的本意,我對不起大師,也對不起您,但我真的沒有惡意,您饒了我吧……”
其實我早就平靜下來了,既然讓她起來了,就是不想跟她計較了。她這么一跪,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我想了想,“你不能投胎,這事跟我有關系么?”
她抹了抹眼淚,“我是妖,無法筑神,也不能投胎,所以只能奪舍。您是龍王,身上有龍元,如果我能得到一點點,那我可以提升幾百年的修為,等這個肉身無法再用了之后,我就可以筑神成胎了……”
“你等等!”我不太明白,“什么叫筑神成胎?”
“您不知道?”她一愣。
“知道還能問你呀?”我說,“你趕緊說,那是什么意思?”
“哦!”她擦擦眼淚,清清嗓子,像背書似的,“筑神成胎,就是在投胎之前,先找一個中意的母體,然后在她體內(nèi)注入元神靈光。這樣一來,這個母體受孕之后,元神就可以用這個肉身來到人間了。因為這元神是在受孕之前就進入母體了,只是借用母體來孕育一個肉身而已,因而可以帶著神通投胎,長大之后,一旦覺醒,神通就可以迅速恢復過來”,她看看我,又補充了一句,“天界諸神,凡是本體下凡的,都是用這種辦法投胎的,比如五爺您!”
“哦”,我看她一眼,“妖也可以么?”
“普通的妖做不到,但修為千年以上的,可以做到”,她說,“我修為不高,所以每次只能奪舍,奪完了連點神通都沒有……就是凡人一個,活個幾十年,又得找新的肉身。其實每一次離身和奪舍,都會損耗我的修為,那過程非常痛苦。”
“這么說,你沒神通?”我問。
“有一點點”,她說,“我這次奪舍,是在我媽媽剛剛受孕十幾分鐘之后,所以這輩子壽命長一些,也能帶一部分的神通轉(zhuǎn)世。但是出生之后,受肉身業(yè)力影響,神通基本都沒了,前世記憶也被肉身的業(yè)力封印住了。我出生之后,經(jīng)常生病,十七歲那年,差點死掉。幸虧遇上了戀塵子大師,他幫我喚醒了元神,又給了我那條護身項鏈,我這才轉(zhuǎn)危為安。”
“哦,那紅蝴蝶的事,也是你騙我的了?”我問。
“不,那是真的!”她說,“紅蝴蝶是個厲鬼,她知道我是妖。那時候我的元神醒了,但神通還沒恢復。她欺負我沒有神通,所以就纏上了我。一年之后,我神通恢復了,我就把她抓了來,變成了我的仆從。”
“難怪她說想告訴我一個秘密,原來是想賣了你……”我說。
“我聽到她的話了,所以我才裝作驚醒,打斷了她的話”,她低下頭。
“面館里的女鬼,車庫里的男鬼,大壁虎和剛才那宮女,他們又是怎么回事?”我問。
“女鬼,男鬼都是我安排的,那宮女是紅蝴蝶變的,至于那四腳蛇……”她看我一眼,不說話了。
“它是什么?”我看著她。
她咽了口唾沫,小聲說,“它是我的助手……也是大師派來監(jiān)視我的護法神……”
“護法神?”我不解,“大壁虎是神?”
“他原是皇宮里的護法神物,后來被戀塵子大師收了”,她說,“大師派他來幫我,同時也監(jiān)視我。”
我突然明白了,“你不是因為自立而喜歡獨居,你到這來,是我?guī)煾傅陌才牛?rdquo;
“大師幫我恢復了記憶,也恢復了我的部分神通。他說我身上妖性尚在,讓我到這里來,管這方圓二十里內(nèi)的所有妖魔”,她說,“我來之前,四腳蛇是這里的老大,我來了,我就是老大了。”
我有點無語,“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鎮(zhèn)壓妖精的地方么?”
她搖頭,“不是,天下的神佛妖精很多,有像您這樣筑神成胎轉(zhuǎn)世來的,也有元神寂滅轉(zhuǎn)世來的,還有很多像我一樣奪舍而來的。松洲鎮(zhèn)地下是古城,風水地脈也好,這里適合神和妖修煉。鎮(zhèn)上有二十多個有人身的神或者妖,他們大部分是從外地來的。說到底,都是到這修行來的。”
“哦,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我看她一眼,“是不是我也得聽你的?”
“不不不!”她連連擺手,“您是龍王,不是妖,我不敢管您。”
我看著她,沉默良久,輕輕舒了口氣,“師父把我交給你,我一直認為你是可靠的,心里也認了你這個姐姐。沒想到,你不是人,而是妖,而我……差點就毀在了你手里。”
她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我平靜了一下,“你起來吧!”
她默默的站起來,“五爺,對不起……我想錯了……”
“什么想錯了?”我眉頭一皺。
“大師問我,知道為什么把你交給我么?我說知道”,她說,“我開始以為,他是信任我。但是您中途下車跪拜天生的時候,我去扶您時,感受到了您體內(nèi)的龍元,我的心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我后來想,大師把您交給我,或許也有成全我的意思,所以我就動了心了……”
“所以你一路上才對我那么好,是吧?”我微微一笑。
“不全是因為這個……”她說,“我也是真的把五爺當?shù)艿芰?hellip;…”我語氣緩和了些,“項鏈呢?”
“我自己扯斷了,藏在車里了”,她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那是大師給我護身的,也是用來封印我的。我怕戴著項鏈對您下手,大師會知道,心里不踏實,所以就給扯斷了……”
我無語了,無奈的一笑,穿鞋下床,“你呀……走吧,去車庫!”
她一愣,“您不怪我了?”
“又不能吃了你,怪你有什么用?”我走到她面前,伸手整了整她的衣領,“以后,你還是我姐姐,只是——別再有別的心思!”
她趕緊點頭,“好的好的!謝謝五爺!您也別叫我姐姐了,從現(xiàn)在起,我什么都聽您的!”
“別,你現(xiàn)在是我的監(jiān)護人”,我說,“我?guī)煾赴盐医唤o你了,咱們還是按說好的辦吧!”
我現(xiàn)在懂了,師父把我交給周曉琳,是一個考驗。
是對她的考驗,也是對我的考驗。
我們來到車庫,她從車里找出項鏈,雙手捧著,不好意思的往我面前一遞,“就是這項鏈……”
我拿起來一看,項鏈很精致,鏈子是普通的金鏈子,墜兒卻是師父煉養(yǎng)過的,上面有師父的氣息,我很熟悉。
我拿著項鏈,看了很久,輕輕嘆了口氣,還給了她。
“我明天去把鏈子接上”,她紅著臉說,“弟弟,別告訴大師,可以嗎?”
我平靜的一笑,“那會兒我下來的時候,你在車上坐著,大壁虎在地上,你是在警告他么?”
“不是警告,我是在威脅它”,她說,“我說如果它再跟你胡說八道,我就吃了它。我是貓,它怕我。”
“哦,是么?”我看著她。
“嗯!”她特別認真的點頭。
良久之后。
我撲哧一聲笑了。
她一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抿著嘴也笑了出來。
在松洲鎮(zhèn)的第一晚,很刺激。
周小貓記性不太好,第二天睡醒之后,前天晚上的事就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一點她記住了,從那時候,她沒再對我有過歪心思,開始一心一意的照顧我了。
她給我安排的學校是松城中學,就是所普通的高中。對我來說,什么樣的學校都一樣了,重要的是在歷練中修行,這樣十九歲的時候才能有機會渡劫。
她在松城中學旁邊給我租了一間房子,我考慮再三之后,決定還是住校比較好。這樣一來,每周回她那一次,我倆都高興。
師父定下的規(guī)矩,不知不覺的就破了一條。
這僅僅是開始,后面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周小貓不過是我的開胃菜,真正的冤家,早就悄悄的潛入了松城中學,在那個角落里藏著獠牙,靜靜的等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