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師,你好。”
進了辦公室,陸鋒便看到辰漫漫同學(xué),正低頭站在一位年輕的女老師面前。
辰漫漫穿著一件有些臟兮兮的校服,頭發(fā)不長,劉海因為是被陸鋒剪的,所以看上去像狗啃得一樣。
她比一般的同齡人要瘦小很多,加上營養(yǎng)不良,有病在身,皮膚蠟黃蠟黃的。
沾滿泥土的足球被辰漫漫抱在懷里,小手指交叉在前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當(dāng)然,鞋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辰漫漫同學(xué)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在其他女生看漫畫,看言情小說,學(xué)鋼琴的時候,她卻喜歡足球。
而且是一個人踢足球。
這一點陸鋒至今無法理解。
“陸先生……”趙秋水點點頭,她頗為清純,戴著無框眼鏡,有一絲恬靜的氣質(zhì)。
辰漫漫皺著眉頭,瞥了陸鋒一眼。
陸鋒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問道:“趙老師,是漫漫和其他同學(xué)打架了嗎?”
“學(xué)生嗎,打打鬧鬧都是小事,而且我家漫漫不是經(jīng)常被欺負(fù)的那一個嗎?”
陸鋒和趙秋水見過幾次,倒也不陌生。
趙秋水知道陸鋒家里的事情,不過每次看到對方嬉皮笑臉,就只想翻白眼。
“陸先生,這一次不是打架,是月考問題。”
陸鋒緊張道:“難道漫漫全班倒數(shù)第二了?”
趙秋水搖頭:“不,還是全班倒數(shù)第一。”
陸鋒松了口氣:“那就沒問題了,不是和以前一樣嗎?我對漫漫的要求很簡單,要么做到最好的,要么做到最差的,有記憶點。”
噗!
趙秋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秀氣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哪有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哥哥。
“陸先生,這不是學(xué)習(xí)能力的問題了,而是態(tài)度的問題。”
“我給你念念漫漫這一次的考試情況。”
“這是語文考試的古詩詞默寫……”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眾人食之。”
《逍遙游》,完!
趙秋水又好氣又好笑。
陸鋒也樂了,這小丫頭真有個性,和他一樣。
趙秋水沒好氣的白了陸鋒一眼,接著道:“潯陽江頭夜送客,后面一句應(yīng)該是楓葉荻花秋瑟瑟。”
“你自己看她寫的是什么。”
陸鋒接過來一看。
“客曰:不必,您請回。”
陸鋒繼續(xù)看下去。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后瞎。”
他苦笑不得,又彈了下辰漫漫同學(xué)的額頭,后者等著黑乎乎的眼珠子看著他。
“趙老師,這些都是漫漫的惡作劇,不礙事。”陸鋒訕訕笑道。
“那你再看看下一句。”趙秋水雙手環(huán)抱,胸膛氣得鼓鼓的。
陸鋒讀了一下:“京中有善口技者,從此君王不早朝。”
辦公室內(nèi)其他老師聽到后,一個個露出古怪的神色。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啊呸!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變態(tài)。
陸鋒怒而起,將卷子摔在辰漫漫面前,呵斥道:“辰漫漫,你這小腦袋里都想得什么啊,你是女生啊,怎么這么不學(xué)好,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辰漫漫同學(xué)等陸鋒罵夠,這才悠悠說道:“陸鋒,是你教我的。”
“誒?”
“五年前,因為你逃課被你們語文老師抓住,然后就在第二天考試卷上這么寫的。”辰漫漫露出鄙夷的神色。
“這……”陸鋒摸了摸腦袋,乖乖的撿起試卷,一臉愧色。
“趙老師,是我的錯,我沒教好。”
趙秋水哀嘆一聲,身為老師,她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個學(xué)生,而且作為和陸鋒差不多的同齡人,她更明白,對方家庭的困難,所以自然同情。
平日里,也對辰漫漫有所照顧,但對方的成績就是起不來。
“漫漫,這一次算了,下一次不要調(diào)皮了,這里有些水果,老師吃不完,你和你哥帶回家吃吧。”趙秋水拿出一袋水果遞給陸鋒。
陸鋒有些難為情。
都說要給老師送禮,可他倒好,經(jīng)常收到老師的禮物。
“趙老師,你又不是慈善家,這樣的學(xué)生,管一兩次也就得了,何必跟當(dāng)媽的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學(xué)生的哥哥了。”
忽然,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
陸鋒轉(zhuǎn)頭一看,只見門口一位穿著藍(lán)襯衣,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老師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本論語。
吳杰打量了下陸鋒這兄妹倆,搖搖頭。
他之前也帶過辰漫漫的班級,對她自然有印象,這就是爛泥扶不起強,朽木不可雕也。
他們好歹是市一中,重點中學(xué),怎么會讓這種學(xué)生考上了。
“吳老師,漫漫是我的學(xué)生,我怎么對她,和你無關(guān)吧。”趙秋水和這位吳老師也不對頭,她并不認(rèn)同對方精英教育方法。
吳杰辯駁道:“趙老師,你可知道,因為你對辰漫漫的照顧,就會影響教學(xué)效率,與此如此,不如放在愿意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身上。”
他高聲道,正氣凌然。
“孔子說,這世界上,人的智慧,有四個等級,生而知之者,學(xué)而知之者。困而學(xué)之的人,困而不學(xué)的人。”
“前三種是我們教育的對象,這最后一種,不教也罷。”
“陸先生,我說話可能直白一些,不過我勸你,還是趕緊讓你妹妹退學(xué),就她這種資質(zhì),來了也是浪費社會教育資源。”
“還不如早點打工賺錢,給社會做點貢獻。”說完,還嫌棄的走遠(yuǎn)了一些,生怕沾染到辰漫漫身上的晦氣。
陸鋒怒了!
辰漫漫笨嗎?
其實一點都不笨。
陸鋒從沒見她學(xué)習(xí)過,但卻能夠考上市重點中學(xué),這所學(xué)校,沒點成績用錢都進不來。
辰漫漫只是不想學(xué)。
而且在學(xué)校里,她也沒惹禍,甚至因為孤僻,經(jīng)常被人欺負(fù)。
陸鋒覺得,都是同齡人,倒也無妨。
可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老師,這么說就過分了。
陸鋒收斂了笑容,而后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直接一拳砸中了吳杰的鼻子。
眼鏡碎裂,鼻子出血,當(dāng)場疼得嗷嗷叫。
“學(xué)為人師的意義,在于教化從容!”
“行為師范的境界,是能砥礪無窮!”
陸鋒目光冰冷,擲地有聲。
趙秋水也沒料到,陸鋒會這么激動,只不過還沒結(jié)束。
只見陸鋒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
“你要干嘛!”
“我是老師,你公然毆打老師,我要報警,你妹妹也別想在這個學(xué)校呆了。”
陸鋒冷笑一聲,抽走對方的論語,直接扇到了他的頭上。
“還讀論語呢!”
“我問你,知道有教無類嗎?”
啪!
“知道因材施教嗎!”
又是劈頭蓋臉一擊。
論語嘩啦啦作響。
“知道吾日三省吾身嗎?”
“孔子知道自己的言論被你這種人學(xué)習(xí),恐怕氣得要原地復(fù)活了!”
“還孔子說,孔子說你很欠揍知不知道。”
啪啪啪!
幾番下來,吳杰徹底被打蒙了。
幾個男老師連忙拉開陸鋒,這可是出大事了。
“我要報警!”
“你完了!”
吳杰站起來,滿臉鼻血,衣衫不整。
“為人師,我教育學(xué)生。為人父,我關(guān)心孩子。為人子,我孝順父母……”
“我堂堂一個正人君子,竟然被你一個無賴欺負(fù)。”
“我就不相信了,這世界上就沒有公道可言。”
“陸先生,你沖動了啊,這可怎么辦?”趙秋水緊張不已,他可是知道吳杰背后有兩把刷子,更何況,還是陸鋒先出手傷人。
陸鋒神情淡然:“沒事,趙老師,我就等著他,看最后是誰倒霉。”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倒霉,因為剛才陸鋒把從功德法器那里抽到的小詛咒符,對著吳杰使用了。
他倒要看看,等會會發(fā)生什么。
更何況,打就打了,自己的妹妹,當(dāng)然要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