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松擠上一輛公交車,這其實是件挺尷尬的事。
他在瑞士銀行戶頭上的那串數(shù)字,就算每天換一輛嶄新的豪車都不算什么,可他自從半年前回國后就從沒碰過車,就算是住的房子也是一間出租民房。
并非他勤儉節(jié)約,而是因為幾年前他在這個國家突然消失,按照法律,失蹤四年以上戶口就被注銷了。
也就是說,他在這個國家沒有一個合法的社會身份,所以就算他有著幾輩子榮華富貴都揮霍不完的錢,也不能買房買車,這事兒真的挺尷尬。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xiàn),想起當初在校園的點點滴滴,楊松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緒,這些年就像是做夢一樣。
從小無父無母,孤兒院長大,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因為貧窮,從小到大受盡白眼和欺辱,在大學里也被別人瞧不起,大一寒假打暑期工,發(fā)生一件特別離奇的事,從此改變了他的命運。
一切的一切,有時候就連楊松自己都覺得是在做夢。
聚會的地點選在當?shù)匾患姨貏e豪華的酒樓,樓下的停車場各種類型的豪車琳瑯滿目。
楊松跳下公交車,步行了幾分鐘,遠遠就看見一個挺漂亮的女人站在酒樓門口。
“楊松,這邊!”女人也同時看見楊松,笑著朝他揮手打招呼。
看見這個女人,楊松會心一笑,她叫唐婉,是他們班的班長,人長得特別漂亮,性格也很好,是大學里唯一一個沒有帶有色眼鏡對待楊松的人。
“班長,好久不見,你還是這么漂亮??!”
楊松落落大方的走過去,沖著唐婉露出個特別開心的笑容,并主動伸出手和唐婉握了一下。
“你這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甜的,哈哈,好久不見!”
唐婉穿著一襲黑色連衣長裙,知性而不失性感,也伸出手和楊松握了一下,心里邊卻感覺眼前這個人有些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在她的印象中,以前的那個楊松總是一副膽怯和懦弱,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敢和自己對視,可是今天他看起來特別自信,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給人感覺特別流暢的氣質(zhì)。
“哈哈,不是我嘴甜,是實話實說,你今天真的很漂亮,雖然以前也好看,但現(xiàn)在更比以前多了一種成熟的韻味。”楊松很自然的笑著,這話也并非恭維,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
唐婉越發(fā)覺得眼前的這個楊松,和昔日的她認識的那個楊松有著很大的不同,本能的打量了一眼對方,見楊松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體恤和一條牛仔褲,穿著打扮看起來也不像是成功人士啊。
不過她卻沒有過多詢問楊松的情況,她是個聰明而善良的女人,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都只是她的同學而已。
這個時候,好幾個同學陸續(xù)到來,唐婉作為本次聚會的發(fā)起者,一一笑著打招呼。
“唐大班長,想死我了,哈哈!”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特別張揚的聲音,扭頭一看,是個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正朝這邊走過來。
“哎呀,是李志啊,混得不錯啊!”
唐婉笑著迎了過去,笑盈盈和的和對方打招呼。
楊松則站在一旁微笑著,瞧見這個叫李志的同學,他心里邊還是有些很小的情緒波動。
當初全班除了唐婉以外,幾乎每個人都欺負過他,尤其是這個叫李志的人,幾乎每天都會拿楊松開心,那會兒楊松對他恨之入骨,只不過當時膽小懦弱,也只能忍著。
這么多年過去,李志看起來混得不錯,只不過楊松再次看見此人,心里邊也沒當初那種恨意了,這些年九死一生好幾次,見多了生生死死,當初學校里那點事兒真不算什么。
好幾個同學陸續(xù)到來,都圍在唐婉和李志旁邊寒暄著。
楊松晾在旁邊有些尷尬,想了想之后,還是笑著上前去給這些許久未見的同學們打招呼,“大家好啊,這么多年沒見了,看樣子大家都混得不錯啊。”
眾人扭頭一看,楞了楞之后,才認出這人居然是當初大一念完就莫名消失了的楊松。
“喲,這不是咱班的楊大公子嘛!”
李志看見楊松,立刻笑著迎了上來,稱呼楊松為楊大公子肯定不是尊稱,而是一種變相的戲虐。
“哈哈,好久不見?。?rdquo;李志笑著主動伸出手。
見到李志對自己熱情,楊松心里邊感覺有些欣慰,看來人都是會成長的。
“好久不見,混得不錯啊!”楊松也笑著伸出手,可是剛準備和對方握一下,李志卻突然把手伸了回去。
“哈哈,不好意思,我出門前洗過手,弄臟了就不好了,理解一下。”
楊松的手懸在半空,顯得有些尷尬。
李志將楊松上下打量一眼,笑道,“你還活著就好,當初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這下可好,你要是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上就要少很多笑話了。”
“哈哈,就是,他要是死了,這個世界就沒有歡笑了!”
“哈哈,李總說的對極了,咱班楊大公子怎么能死呢?哈哈哈!”
一旁的幾個同學紛紛笑著附和,沖楊松露出肆無忌憚的嘲諷。
楊松楞了楞神,臉上依舊掛著微笑,緩緩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看著大家也跟著笑說了一句,“對,我可不能死,我要是死了,這麻煩可就大了。”
眾人聽見這話,笑得更加歡暢了,楊松也在旁邊跟著笑。
只不過除了楊松自己以外,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這句話其實是一句天大的大實話。
楊松旗下有著一百多名殺手,這些殺手分為三六九等,除去那七八個頂尖S級殺手之外,余下的這些個殺手,要是有朝一日沒有楊松這個經(jīng)紀人的約束,還真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來,七八十個殺手要是沒了約束,全都胡來的話,還真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當然,這點小插曲肯定不會讓楊松那么輕易的發(fā)怒或者生氣。
殺手法則第一條:無論任何時候,都必須保持輕松愉悅的心情。
這條法則被排在殺手法則的第一條,足見其重要的程度,當然,這條法則同樣適用于殺手經(jīng)紀人。
一個喜怒無常,沒有能力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是辦不好事的,特別是對于這個特殊的行業(yè),帶著情緒去完成任務是個天大的忌諱。
人很快來齊,全班四十個同學,除去幾個有特殊情況的以外,來了三十幾個,由此可見唐婉這個班長的人緣特別好。
“剛才李志他們說的話你可別往心里去啊,他們也是在開玩笑呢。”唐婉故意走在最后,和楊松并排走在一起。
她是個聰明而善良的姑娘。
“哈哈,怎么會呢,大家都是同學,開點兒玩笑也挺好的。”楊松哈哈一笑。
看見楊松這個爽朗的笑容,唐婉這才寬下心來,同時也對楊松的好奇心更加多了一些。
幾年過去,楊松無論是模樣和穿著打扮,都和當初沒什么區(qū)別,可是唐婉總覺得現(xiàn)在這個楊松和以前完全判若兩人,無論是舉止神態(tài),還是身上流露出的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zhì),都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楊松能做到的。
這些細節(jié)并沒有被李志等人注意,但唐婉的心思要比他們細膩得多,她總覺得,此時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的楊松,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地點在一個能同時容納五十幾人的豪華包房,同學們紛紛落座,一共坐了四桌。
座位并沒有事先安排,不過楊松卻細心的發(fā)現(xiàn),大家似乎都在遵守著一個潛規(guī)則。
比如李志那一桌,從穿著打扮上來看,都是一些混得比較好的同學,還有兩桌看起來混得一般,而楊松這一桌的五六個同學則看起來有些落魄。
班長唐婉致辭以后,聚會正式開始,李志被眾星捧月,同學們紛紛過去敬酒。
“今天大家盡管敞開了吃喝,所有費用算我李志的!”
幾杯酒下肚后,李志很是痛快的宣布了一聲,同學們紛紛歡呼起來。
隨后,李志又側頭看著楊松這一桌,用帶著居高臨下和嘲諷的語氣道,“你們幾個也別客氣,敞開了吃喝,這些酒菜可不是你們平時能輕易吃到的,今天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享受一下我們上流人士的生活。”
“呵呵,李總客氣了。”這一桌的幾個人立刻露出謙卑和諂媚的笑,紛紛舉起酒杯沖李志表示感謝和討好。
只有楊松和坐在旁邊的另一個男同學沒有舉起杯子。
這一幕就讓李志有些不爽了,指著楊松大聲道,“楊松,你心里邊也別不爽,我李志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你腦子笨,又不肯努力,混成今天這樣是注定的,你要認命,今天桌子上的好酒好菜你就敞開了吃喝,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加一桌!”
“哈哈,李總就是大方!”
旁邊的同學紛紛起哄,更可氣的是,坐在楊松這一桌剛才那幾個獻媚的同學,也看著楊松,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道,“楊松,做人吧,就得認命,李總現(xiàn)在混得那么好,都是他努力得來的結果,而你呢?腦子笨就不說了,成天好吃懶做的,這樣下去可不行,你要加油啊,我們都得像李總學習!”
“呵呵,對,你們說的都對。”
楊松露出個特別無奈的笑容,并不是因為這點小事生氣,而是有些感慨,好端端一個同學聚會,怎么就變成了炫富大會,討好大會,獻媚大會了呢?
難道做人的等級,真的要靠擁有財富多少來決定?
這個時候,一名長相還算甜美的女服務生走了進來,笑盈盈沖李志道,“這位先生不好意思,剛才你點的魚翅粥賣完了,您看是撤銷還是換成別的?”
“什么?賣完了?”
李志突然嘭一聲狠狠拍著桌子,沖著那女服務生怒目而視,指著對方鼻子大聲吼道,“你知道我誰嗎?今天是我請客,你現(xiàn)在給我說賣完了?把你們經(jīng)理叫來!”
“先生,實在不好意思……”
“少特么廢話!”
李志打斷對方,從皮包里拿出幾張大鈔,嘩一聲砸在對方臉上,“老子有的是錢,去把你們經(jīng)理叫來!”
女服務生并沒有去撿地上的錢,而是依舊面露微笑,“先生,請您放尊重一點。”
而坐在一旁的楊松看見這一幕,心都快懸到嗓子眼兒里了。
他是個特別專業(yè)的殺手經(jīng)紀人,一眼就判斷出這名女服務生也是一名大隱于市的女殺手,看來今天這事要玩兒大了。
而李志此時卻全然不知他惹了多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