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同城旁邊的一座小山上。
兩個一高一矮,穿著一襲黑衣的人影趁著月黑風高之際,在邁步急行。
從二人腳下的步伐和速度來看,這兩人都是輕功高超之輩。
時不時傳來的一陣陣陰風,刮著山上樹葉刺啦刺啦的響,令人不由的心里生出一陣膽顫之意。
突然,一座小山包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柳兒,你別害怕,我先過去等會就過來了!”
“沒事,相公,你不用擔心柳兒,柳兒行走江湖時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這一高一矮的人影正是向正德請了一個月假期,延遲去京的朱讓謹和盧柳兒。
兩人來這里的目的正是為了尋找一位尸體代替朱讓謹,從而使現(xiàn)在的朱讓謹重新做回楚毅。
朱讓謹對盧柳兒將自己以前是蜀王王子,外出游歷無意見到盧柳兒,便對盧柳兒深深著迷,最終參加比武招親的事情,以及他不忍心看到兩家人全部被滿門抄斬,被逼無奈這才準備找個尸體掉包自己身份的計劃闡述了一遍。
最初盧柳兒聽到朱讓謹?shù)纳矸葙F為王子,卻又對她深深著迷的事情,心里面在驚訝的時候又升起了一抹嬌羞。
但是,在盧柳兒聽到后面的時候,卻更多的是感動。
她感動朱讓謹能夠?qū)λ龥]有一點點隱瞞,如此坦誠相對的態(tài)度,從而一顆芳心更是深深地系在了朱讓謹?shù)纳砩稀?/p>
而朱讓謹卻沒想到這么多,他對盧柳兒沒有隱瞞,完全是因為他身為一個現(xiàn)代人,從心底里認為夫妻之間就應(yīng)該坦誠相待,彼此信任。
朱讓謹夫婦兩人來到的這個山里,到處都是眼前這樣的小山包,這小山包里面埋的都是最近守城戰(zhàn)死的兵士們。
而且,由于時間尚短,有許多士兵的尸體只是被拖到這山包里,還沒來得及掩埋。
盧柳兒終究是女孩子,朱讓謹并沒有讓她過去,他自己點著一根火燭,在那堆血腥到隱隱散發(fā)出尸臭的死人堆里精挑細選,終于找到了一位和自己身形相當,容貌也有幾分相似的尸體。
等到朱讓謹將這具尸體拖到盧柳兒身邊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全都濕透了。
自己如今辛苦一點,總比幾十口人全部被斬為刀下亡魂要好的多啊。
“柳兒,你有沒有把握?”朱讓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盧柳兒并沒有出現(xiàn)想象中的那樣害怕,她將眼前的尸體與朱讓謹?shù)纳硇蔚日J真的做了對比,點點頭說道,“相公,你就放心吧,柳兒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接著,盧柳兒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盒子,一邊對照自己相公的容貌,一邊開始動手給那具尸體易容。
半個時辰的功夫,朱讓謹借著燭光看到地下的那具尸體竟和自己的容貌變得一模一樣了。
“相公,臉上基本處理好了,就是相公你再回想一下自己身體上有沒有其他什么東西,比如胎記,劃痕什么的!”
朱讓謹在來之前,早已將自己附身的這具身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胎記或者劃痕什么的。
“相公身上并沒有那些東西,只是相公有些擔心,這樣真的行嗎?”朱讓謹有點不放心的問道。
“相公,活人易容保持時間短只有三到五個月,可是死人身上并沒有體溫,所以這易容保持三到五年都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我們找的死因就是因戰(zhàn)亂而死的,所以我才將這臉部做的粗糙了一點,顯得更為逼真!”
“相公,我們再將你身上和這人身上對比一下,看看有什么差異吧?”
朱讓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心里暗嘆:還是女人比較心細,自己倒忘了,自己身上沒有胎記,可是不代表這個人身上也沒有呀。
盧柳兒乖巧的轉(zhuǎn)過頭,朱讓謹便小心翼翼的撕開這人的衣服細細檢查了一遍,幸好這具尸體上也并沒有什么特征。
朱讓謹?shù)挠媱澓芎唵危赫业揭痪呤w,讓這具尸體代替自己死去,然后讓人帶著悄悄的帶著這具尸體回蜀地向蜀王說明情況。
蜀王身為一方藩王,朝廷上有規(guī)定,各地藩王未得皇上命令,不得擅自離開封地。
蜀王得知兒子擅自離開封地,丟失性命,自然也不敢聲張,最多也就是悄悄派人回來查探一番。
而自己將后續(xù)的一切事情安排好,就算到時候蜀王千里查探,自然也會無功而返的。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這個事情有人懷疑,反正自己和蜀王那些又沒有啥感情,自己到時候來個死不承認,他誰還能咋辦??
這樣以來,自己便成功的改名換姓為自己本身的姓名--楚毅。
朱讓謹如果沒有我的穿越附身,你也會早早逝去的,接下來就讓我借助你這具身體,以楚毅之名在這大明的錦繡山河中闖上一番吧。
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楚毅扛著一個大包裹帶著盧柳兒,兩人便下山去了。
“相公,咱這樣做會不會對你父王太過殘忍了一點呀?”
楚毅想到自己成功魂穿朱讓謹,和朱讓謹?shù)撵`魂結(jié)合以來,最開始的時候,朱讓謹本身的思想還在一直叨擾著他的某些決定,就比如娶盧柳兒......
可是后來經(jīng)過磨合,自己的思想靈魂等已經(jīng)全部占據(jù)了這具身體,朱讓謹本身的思想已經(jīng)對他一點點的影響也沒有了,雖然現(xiàn)在還是擁有著朱讓謹?shù)挠洃?,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jīng)就是楚毅了。
楚毅笑著摸了摸盧柳兒的秀發(fā)說道:啊,“沒事,柳兒,這總比父王被殺頭來的好吧?”
“唔,也對......”
......
半個月以后,蜀地成都,蜀王府。
一目若朗星,風度翩翩的公子站在廳內(nèi),看著廳中央的那幾位粗衣布麻的漢子,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從那一起一伏的胸膛便可看出這人一直在壓抑著心中的傷痛與憤怒。
這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蜀王世子--朱讓詡。
“這位兄臺,你是說有人再宣府和韃子戰(zhàn)死,臨死之前讓你們把他送到我們蜀王府??”
廳中央的幾位漢子中,為首那位臉型消瘦,看著奇丑無比的漢子,眼睛瞄了瞄朱讓詡忙躬身說道:“是的,世子殿下!”
朱讓詡心中波動萬分,聲音稍稍發(fā)顫:“那么此人的尸體現(xiàn)于何處?”
“此事畢竟不光彩,我等也沒敢走大門,如今那具尸體就在王府東邊的小門口!”
朱讓詡未等這位領(lǐng)頭漢子的話說完,便已經(jīng)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了。
朱讓詡心里急呀,他記得自己的弟弟偷跑出去之前,曾經(jīng)給自己留下紙條說過要去大同宣府一帶,看看大明邊境百姓的凄苦,體驗一下生活的。
如今,沒等到弟弟回來,卻突然傳來這樣的消息,他心里怎能不急呢?
等到了東門口,朱讓詡掀開那具不大不小,剛剛能容一人大的簡易木板組成的盒子查看。
一陣尸體的腐臭頓時直撲朱讓詡的面門而來。
卻見那木板的尸體,面部已經(jīng)發(fā)爛,但是卻還能依稀認出來,這不是自己的弟弟又是何人?
朱讓詡從小和弟弟朱讓謹?shù)年P(guān)系不錯,當下悲從心中來,眼角不由的有些酸澀。
“讓謹......”
忽地,朱讓詡瞧見自己弟弟那塊隨身玉佩間好像夾著一張紙條。
朱讓詡輕輕拿起紙條,只見上面雖有血跡斑斑,但也能認出來這是他弟弟的字體,字體看著有些潦草,想必這是弟弟在臨終前寫的吧。
“哥,讓謹這一趟宣府之行,雖有如此命運,卻也一點都不后悔,還望哥哥不要悲傷,人死不能復(fù)生,讓謹?shù)拿\也許就是這樣吧,讓謹最終能回到蜀地下葬,卻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爹爹身體不好,對于讓謹?shù)某鲂胁⑽粗椋€望哥哥不要告訴父王讓謹?shù)氖虑?,也莫要對外人聲張,畢竟這對我們蜀王命運影響太大,低調(diào)將讓謹葬下就行。
......
最終,護送讓謹回家的這幾位都是讓謹在邊塞之地結(jié)識的農(nóng)戶,他們并不知曉讓謹?shù)纳矸?,還望哥哥不要為難這些農(nóng)戶,賜他們些銀兩就行,以便于他們能夠回到邊塞之地......
讓謹留筆。”
朱讓詡讀完‘弟弟’的臨終遺言之后,一滴淚水悄然滑過。
這時,護送‘朱讓謹’回家的那幫農(nóng)戶也趕到了。
“那個......世子殿下......這人臨終前說到了蜀王府會有人給銀子的,你看......”
朱讓詡看著這幾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農(nóng)戶,想到弟弟客死他鄉(xiāng),心中的悲傷之情便難以掩蓋。
而且,朱讓詡心中對弟弟的死早已沒有任何疑慮了,當下便拿出二百兩的寶鈔遞給了那些農(nóng)戶。
等到那幾個農(nóng)戶走后,朱讓詡讓人將‘弟弟’的尸體抬到偏房中,他的心中的悲傷再也掩蓋不住了,放聲大哭了起來。
腦袋中一邊在想著該如何圓‘弟弟’身為蜀王王子私自外出封地的問題,同時也得想辦法趕緊將‘弟弟’給下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