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姥姥一聽這話,立馬皺起了眉頭:“咱家又沒有城里人,盼盼去哪兒上城鎮(zhèn)戶口?”
“學(xué)校說可以掛靠!”我舅安撫我姥姥道:“我認識幾個在縣城里的兄弟,媽,沒事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可以掛靠那倒還好!”我姥姥道:“要實在不行,我就去縣城找找你舅舅他們,他們都是城鎮(zhèn)戶口,讓盼盼掛靠一下應(yīng)該沒啥問題!”
“得了吧,媽,那幾個眼睛長在頭頂上,自以為是城里人就看不起咱鄉(xiāng)下人的舅舅,你就是跪著求他們,他們都不帶瞧你一眼的!”我小姨語氣分外嫌惡道。
“就是,八百年都不來往一趟的人兒,媽,你就別指望他們能幫忙了!”
一提及我姥姥在縣城里的那幾個兄弟,我舅跟我小姨都是一臉不屑的樣子:“媽,盼盼這事情您就別管了,總之兒子我能搞定!”
“舅,要實在不行,我就不上學(xué)了,反正我媽剛做生意,還有好多活要干呢!”瞧著我舅他們?yōu)榱宋易x書的事情爭吵,我有些過意不去道。
“盼盼,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面,舅舅一定讓你在城里頭讀書!”我舅拍著胸脯向我保證道。
“反正都要下學(xué)期才能去學(xué)校,盼盼這事情就先放一邊兒,那月丫頭呢?她那學(xué)校也要城鎮(zhèn)戶口?”姥姥又問道。
“月丫頭那學(xué)校不用城鎮(zhèn)戶口,只要交了學(xué)費就能去讀!”我舅答道。
總算還有一件事情順利,姥姥原本生氣的面色倒也好了很多,瞪了眼我舅道:“別整天就知道倒騰東西,盼盼可是你的親外甥女,有時間就給我往城里多跑跑,趕緊把盼盼的戶口給落實了!”
“知道了,媽,我這不是正辦著嘛!”我舅一瞧我姥又要開始對他說教了,連忙嬉皮笑臉的應(yīng)下。
在姥姥家一直玩到兩點鐘,我舅才開著機動三輪車載我們跟小姨回縣城,因為時間還早,我舅又帶我們?nèi)チ嗽卵绢^要上的聾啞學(xué)校參觀,原來那聾啞學(xué)校距離我們的出租屋并不遠,一進大門,就看到兩個女老師正領(lǐng)著一幫小孩子做游戲。
那女老師好像認識我舅,同另外一個女老師交代了一下就跑來找我舅:“王寶剛,你咋來了?”
“蘭卿,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過的,我那個不會說話的外甥女!”我舅指了指所在我媽身后的月丫頭道:“你看看,能不能在你那班級上課!”
那個叫蘭卿的姑娘長的很好看,到耳朵的短頭發(fā)有點兒俏皮,皮膚白白的,很喜歡笑,而且,眼睛笑起來就跟那彎彎的月亮似得,瞅著就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兒!
蘭卿走到我妹身旁,聲音溫柔道;“你叫蘇月對不對?”
我妹性格內(nèi)向,瞧著眼前得陌生人,有些害怕的往我媽身后鉆,蘭卿卻也不著急,繼續(xù)用軟軟的聲音哄著;“蘇月你看,那邊有好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在做游戲,你要不要也跟他們一起玩兒?。?rdquo;
月丫頭透著膽怯的雙眸順著蘭卿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在草坪上歡聲笑語的孩子時,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之后抬頭看了我媽一眼。
“去吧,跟著蘭老師去玩兒吧!”我媽摸了摸月丫頭的腦袋,笑著道。
等蘭卿拉著月丫頭離開后,我小姨湊到我舅身旁,笑的有些賊兮兮的調(diào)侃道:“哥,你跟那蘭老師關(guān)系不錯嘛!看樣子,我媽這娶兒媳婦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了??!”
“死丫頭,亂說話也不怕把舌頭給咬了!”我舅把原本放在蘭卿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抬腳就朝著小姨踹去,索性小姨躲的快,壓根沒碰到。
“蘭卿就是我在城里認識的一朋友而已,咱倆沒啥關(guān)系,你可別禍害人小姑娘的名聲!”我舅瞪了小姨一眼警告道。
“這有啥啊,現(xiàn)在哪對小夫妻不是從朋友變成情侶的!”小姨渾不在意道:“哥,你去追追,沒準(zhǔn)人家就同意了!”
“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城里人,我不過就是個干倒?fàn)數(shù)哪嗤茸?,讓她跟了我,那就是鮮花插牛糞上了,你這不是埋汰人家嘛!”我舅說完,又后頭補了一句:“啥人找啥人,我一糙老爺們配不上人精致小姑娘!”
“你說這話可拉倒吧,你談的前一個不也是城里姑娘……”我小姨心直口快,聽著我舅這透著股酸味兒的話,沒過腦子就把我舅的前一段往事給揭開了。
我雖然不知道上一世我舅到底娶了誰做妻子,可他跟我小姨口中的城里姑娘那一段孽緣我卻是清楚得很,我舅那會兒剛做倒?fàn)?,在城里認識了一個叫柳星的姑娘。
小姑娘瓜子臉、雙眼皮、盤正條順,長的那一叫好看,我舅瞬間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柳星她媽得了肺結(jié)核,躺在醫(yī)院里頭沒錢治病,是我舅掏錢給治的;柳星她爸在工地上摔斷了腿,也是我舅掏錢給接的骨。
可我舅的一片赤城愣是沒把柳星那姑娘的心給焐熱,后來,柳星她媽的病花光了我舅所有的積蓄,見我舅實在拿不出錢了,這女人極其干脆的跟我舅提了分手,轉(zhuǎn)頭又跟另外一個有錢的主兒在一起了!
為了這件事,我姥姥沒把我舅罵死,說他是被豬油蒙了心,平日里瞧著挺聰明的一人兒,竟然被個小丫頭片子耍的團團轉(zhuǎn),還說把錢給那女騙子還不如丟了河里頭,起碼還能聽聲響!
從那以后,我舅性子也變了,變得玩世不恭,不愿意談朋友,我想,也許在他的心里頭,還沒過去柳星那一道坎兒!
我小姨知道柳星是我舅的底線,自知說錯話的她立馬住了嘴,我瞧著氛圍不對,適時的轉(zhuǎn)移話題道:“舅舅,月丫頭在這里讀書的話,咱們要辦啥手續(xù)嗎?”
“去校長室交個錢就行了!”我舅好像并沒有我小姨的話影響,反而對我媽道:“姐,我領(lǐng)你們?nèi)バiL室!”
聾啞學(xué)校的校長是個慈眉善目,年紀(jì)已經(jīng)有五十多歲的女人,她一聽我們?yōu)榱嗽卵绢^特地從農(nóng)村搬到縣城來,心里頭著實佩服我媽,在交完了一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出來時,月丫頭已經(jīng)和那些小朋友玩在了一起。
都是一些有缺陷的孩子,彼此之間誰也不會看不起誰,都是互相擁抱著取暖,我想月丫頭在這里應(yīng)該能得到很好的關(guān)愛和照顧。
我媽同蘭卿又打聽一下上學(xué)應(yīng)該準(zhǔn)備的東西,在說定明天就開始送月丫頭來上課后,這才領(lǐng)著依依不舍的月丫頭回去。
我舅送我們到家門口就回去了,小姨依舊住在我們的出租屋里,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媽就起來炒蠶豆了,再加上我跟小姨的幫忙,等要拿出去賣時,足足裝了半麻袋的蠶豆。
去聾啞學(xué)校走路的話也就十幾分鐘,我跟我媽要做生意,所以,小姨自告奮勇的說要帶月丫頭去學(xué)校。
我媽昨天沒出來擺攤,今天一大早上剛把攤子支起來,立馬就有人走了過來,抱怨道:“我說大嫂子,你昨兒咋沒出來賣這怪味豆啊,我兒子自打那天吃了你的豆子后,就一直嚷嚷著要吃,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呵呵,昨天我?guī)Ш⒆踊亓颂死牙鸭?,所以沒出來擺攤,不好意思?。?rdquo;我媽略帶歉意道。
“算了,以后你要不擺攤,就提前跟我們打聲招呼,昨兒好多人都走空了呢!”男人抱怨道。
“好好好,往后我一定跟你們提前說!”
我媽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都盼著吃自己做的蠶豆,心里頭高興的同時又對那些昨天走空的人兒感到過意不去,后來干脆為了表示歉意,多送了那些人三兩,哄的大家呵呵的說明天還要再來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沒出攤的緣故,今天上午的生意好的爆,我跟我媽壓根就沒休息過,后來還是我小姨過來幫忙,三個人這次輪流休息了一下,我媽原本以為早上做的蠶豆夠賣一天,結(jié)果中午都還沒到,眼瞧著就要見底了,我小姨立馬催促我媽趕緊回家再去做點兒。
等我媽第二批蠶豆拿來時,第一批蠶豆正好賣光,現(xiàn)在正是飯點上,我媽瞧著買豆的人不多了,便對我小姨道:“秀雨,剛我把飯做好了,現(xiàn)在買的人不多,你趕緊先去吃吧!”
“沒事,先讓盼盼去吃!”我小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著道。
“小姨,你去吃吧,前頭我把你給我買的大肉包吃了,現(xiàn)在一點都不餓!”我說道。
“那行,等我吃完了飯,就來幫你們!”小姨說完,就把手里頭的報紙遞給我,自己擦了擦手往出租屋去。
等把最后一個買蠶豆的人送走后,我跟我媽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我媽搖晃了一下沉甸甸的木盒子,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道:“盼盼,咱們今兒保準(zhǔn)賺的比前兩天還要多!”
“嗯,媽,你沒瞧著咱這豆子都做第二回了呢!”
正跟我媽說著話,突然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鉆入耳中里:“王秀蘭,你個不知羞的臭娘們,還真在這里拋頭露面,干這丟人現(xiàn)眼的行當(dāng)啊!”
聽著那聲音,我整張臉都沉了下來,蘇家老太婆怎么會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