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那天在苞米地里，我啥都沒對小鳳干。
當(dāng)時小鳳說她喜歡我，要和我歡好，可我不喜歡她。
“負(fù)心漢大海，你當(dāng)初在苞米地里，要了人家的身子，后來又不負(fù)責(zé)。”陳三無比幽怨的看著我。
我拼命搖頭：“劉翠鳳你他媽的少誣陷人！我對天發(fā)誓！我一根手指都沒碰過你！”
陳三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又不是劉翠鳳，我是陳三兒！”
陳三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那張麻子臉，浮現(xiàn)出了小鳳特有的那種嫵媚表情。
再配上那尖細(xì)的聲音，怪異的語調(diào)，簡直滲人到了極致！
我被嚇的要尿褲子，轉(zhuǎn)身就想跑。
可陳三追了上來，抓住了我。
“留下來陪我！”陳三凄厲的大喊。
我和陳三廝打在一起，滾在了地上。
我恐懼到了極致，陳三肯定是被小鳳的鬼魂上身了。
我聽神婆說過，破除鬼上身的辦法，就是抽被附身的人耳光。
我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抽了陳三十幾個大耳刮子！
可能是太害怕了，沒注意手上的力道，這通大耳刮子下去，陳三直接被我抽的暈死了過去。
驚魂未定的我，大口的喘著氣。
過了好一會兒，我眼看陳三都沒有動靜，只是鼻孔往外不停的滲血。
我伸手去探陳三的鼻息，也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陳三該不會被我打死了吧？
剛才的動靜特別的大，小鳳的爸媽也被吵醒了，來了靈棚。
我顧不得和他們解釋剛才發(fā)生了啥，只讓他們先照料著陳三。
而我出了靈棚，向著塔山跑去。
現(xiàn)在估摸著是四更天，月色正濃。
跑到麥場的時候，我撞見了個人，他問了我一句：“這么急上哪兒去？”
“上山找我大伯救人！”我說。
“別去了，這么遠(yuǎn)來不及了。”
我心想這人怎么說這種缺德話？可又沒工夫搭理他。
又跑了一段距離，我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剛才那個說話的人是誰？
大高個兒，一身褐色布衣，臉小的奇怪。
我在村里從沒見過那個人。
我僵硬的轉(zhuǎn)身，可剛才我經(jīng)過的麥場，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時，麥場兩旁的樹林里，無數(shù)的夜貓子一起叫了起來！
那叫聲彼此起伏，好似鬼哭，我半個身子都僵硬了。
我起了一后背的雞皮疙瘩，小腿肚子都在發(fā)顫。
我繼續(xù)沒命的向著塔山的方向狂奔，一路跑上了山，進(jìn)了山神廟，拍醒了正在后殿睡覺的大伯，跟他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大伯聽完后，也是慌了，立刻跟我一起下了山。
我和大伯剛趕到村口，就碰到了村長，村長還帶著兩個巡山隊的人。
“大海，正好，正找你呢，跟我走吧。”村長說。
我心一懸，想著可能壞事了。
到了村公所院里，已經(jīng)聚了一堆人。
小鳳的爹媽也在其中，見我來了，都是臉色慘白的看著我。
“剛才等不到你，我們就先把陳三送到小王醫(yī)生那了。”
“陳三怎么樣了？”我無比忐忑的問。
沒人回答我。
過了一會兒，一身白大褂的小王走了進(jìn)來。
“抱歉，二十分鐘前送來的時候，陳三那孩兒就不行了。”小王說。
聽了這話，我差點一個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上。
“確定死了？”村長皺著眉頭問。
小王點頭。
那些村人立刻是驚了。
“陳三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大海你打死的？”
我讓他們聽我解釋。
而那些村人聽完我的講述后，都是面面相覷。
村長摸著下巴，沉思不語。
“人命是大事，不能聽大海你的一面之詞，去個人，把戈神婆喊來。”村長說。
半小時后，一頭銀發(fā)的戈神婆，在她孫媳婦的攙扶下，邁著小腳，踏進(jìn)了村公所的院子。
戈神婆聽完事情的原委，說是要去事發(fā)現(xiàn)場看看。
到了小鳳的靈堂，戈神婆看了一圈，在小鳳的遺體前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嘴里嘰里呱啦的念叨了幾句，就仿佛入定一般，一動不動了。
圍觀的村人們，都是大氣不敢出，大家都知道，戈神婆這法子叫“走陰”，是在和死去小鳳的鬼魂交流。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戈神婆睜開了眼睛。
“大海在說謊，陳三就是被大海蓄意殺害的，因為大海和陳三都喜歡小鳳，他倆爭風(fēng)吃醋，早就有了間隙，昨晚在靈堂，大海用石頭砸死了陳三。”
聽完戈神婆的話，村人都是一片嘩然。
“狗……狗屁！這他媽的全是鬼話！”我漲紅了臉。
戈神婆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這確實是鬼話，這些都是小鳳的鬼魂告訴她的。
“那賤貨誣陷我！操！”我大吼。
可沒人相信我。
村長揮手，讓巡山隊的人先控制住我，立刻移交到鎮(zhèn)上去。
大伯橫身，擋在了那些人面前。
“活人說的話你們不信，死人的話就能信了？”大伯低沉著聲音問。
我也是拔出了腰間的獵刀，刀尖對準(zhǔn)自己的左眼眼珠子。
“我張東海對天發(fā)誓，我之前說的話，沒有半分假！
“現(xiàn)在用我這顆眼珠子當(dāng)賭注，我要是真的蓄意殺害陳三，這顆眼珠子就先送給他當(dāng)陪葬！
“可我如果不是殺人犯，在場誤會我的人，就要賠我這顆眼珠子！”
在場的村人全部閉了嘴，那兩個本來要抓我的巡山隊隊員，也是退后了一步。
他們都知道我的個性，明白我這話不是空話。
村長陰著臉看我，讓我先把刀放下。
“你激動個啥？我們又沒說定你的罪！只說把你送到鎮(zhèn)上的派出所處理！
“我又不是針對大海你！陳三死了，一條人命總要有個交待。”
我咬牙，這話我無法反駁，可我他媽的不想進(jìn)派出所，進(jìn)了肯定就出不來了。
好在這時，小王醫(yī)生插了句嘴。
“我檢查過，陳三的腦袋上沒有被擊打過的痕跡，再加上我平時對大海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是殺人犯。”
我感激的看了小王一眼。
我和小王的關(guān)系不錯，但這個關(guān)頭，他能這么為我說話，還是讓我無比感動。
大伯也知道，把我送到鎮(zhèn)上，就全完了，當(dāng)即是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先把我關(guān)在村里。
這個方案，村長也點了頭。
之后，我被巡山隊的人帶著，關(guān)在了村公所附近的一個木棚里。
大伯讓我不必?fù)?dān)心，后續(xù)事情他會料理，也會盡快通知鎮(zhèn)上我的父母回來。
我在木棚里一直待到晚上，白天一直沒吃飯，肚子餓的咕咕叫。
我盤腿坐在地上，一邊用拳頭砸木棚的柵欄，一邊罵劉翠鳳這個賤貨。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你罵劉翠鳳干什么？”
我抬頭，看著我的對面，隔著木棚柵欄，站了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黑紗蒙臉，看身段像是個女人。
“我罵劉翠鳳，因為她這個賤貨害了我。”我說。
“彪娃子，害你的人不是劉翠鳳。”那人說。
她的聲音有些耳熟，但刻意壓的沙啞，我聽不出她是誰。
“劉翠鳳和你青梅竹馬，又喜歡你，一直對你那么好，為何要害你？生前是個良善人，死后難道就變成了惡鬼？”那人笑著問。
我啞然。
“可戈神婆今天走陰，小鳳對她說……”
那人又是輕笑了一聲。
“人死后，頭七那天才會回魂，小鳳昨晚剛死，今天魂還在外游蕩，戈神婆怎么就能在小鳳的靈堂走陰問魂？
“鬼都會說謊話，人替鬼說話，難道就不會說謊話？”
我瞬間醒悟，戈神婆要害我？可……為什么？
“那你又是誰？”我看著那人。
那人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現(xiàn)在餓不餓。
我點頭。
“我這兒有點吃的，你先對付著。”那人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隔著柵欄遞給了我。
我把那東西接到手里，借著月光一看，眼睛頓時直了。
一盒桃酥，用黃色的油布紙包著，系著紅繩。
和當(dāng)年梅給我的那盒，一模一樣。
瞬間，一股怒火從我的腳底，燒到了頭頂。
我的心中，好似有只猛虎咆哮了一聲。
“梅！我他媽的要宰了你！”
我向著那人撲了過去，卻被柵欄擋住了。
我嚼了三年的仇，發(fā)誓在見到梅的那一刻，要把她撕成碎片吞下去！
那人搖了搖頭。
“彪娃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脾氣暴躁的像頭牛。”
然后她摘掉了自己的面紗。
看清楚她的臉，我雙眼發(fā)了癡，頭頂像炸了個響雷。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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