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道熟悉的怯怯聲音,我昂起下巴,冷笑了片刻。
終于按耐不住了么。
“瓊玉這孩子看到了!”我大姑父激動的一把將張瓊玉扯到跟前,拉著她問道,“瓊玉,來,告訴大姑父,你看到了啥。”
“我……”張瓊玉有些怯弱的望了望我和沈碧,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我大姑父急了,開始晃悠她,“你說啊,有啥你說啥啊。”
“她姑父,孩子可能是膽子小,有點害怕。”她媽張寡婦趕緊笑著站了出來。
“怕?”我大姑父的眼睛立馬瞪圓了,揮著手臂道,“瓊玉,好孩子,你放心說,誰要是因為你說了實話敢欺負(fù)人,我肯定跟她們沒完。”
說完,還瞪了我和沈碧一眼。
終于得到了想要的話,張瓊玉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然后低下頭,怯怯的道,“那天我放學(xué),看到了……看到了劉阿姨,在那里,將冰粥砸到了大姑的頭上……還扔了香蕉皮在大姑腳下,害的大姑摔倒了,然后她們就走了,把大姑一個人扔在那里,我也抬不動大姑,就回家喊了爸媽。”
“是這樣的,瓊玉當(dāng)時回來說看到她大姑摔倒了,我還嚇了一跳,趕緊和張敏就過去了。”我爸仿佛是怕我爺爺?shù)热瞬恍牛盅a(bǔ)了一句。
“啊……果然是那個賤人劉慧美!”我大姑父氣的瞪圓了眼睛,怒吼道,“爸,大哥,你們都聽清楚了,那個賤人竟然欺負(fù)國梅,咱們能跟她有完?我要打死她,打死她!”
“對看,打死她!”我大姑家的兩個小子也跟著起哄。
沈碧聽了這話,氣的直跺腳,但因為被我死死的按著,她只能努力壓著心底的怒火。
“爸爸也覺得我媽會打我大姑嗎?”忽略掉耳邊的噪音,我扭過頭,目光平淡的看向我爸。
我爸一愣,隨后縮了縮脖子,有些不自信的道,“瓊玉都說了,那應(yīng)該是真的了。”
“如果我和沈碧都說我媽沒有動手呢。”我目光灼灼的繼續(xù)望著他,“爸你是相信張瓊玉,還是相信我和沈碧?”
“我……”我爸徹底語塞了。
張瓊玉感受到了我爸凝固的情緒,兩只腳慢慢的蹭到了我爸的身邊,然后一把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猶如歸巢的乳燕。
一剎那,我看到我爸眼底明顯的軟化,然后,我爸?jǐn)蒯斀罔F的開了口,“瓊玉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不會說謊,至于你們……你們倆維護(hù)你們媽媽,我也不怪你們……”
“呵……”我輕聲冷笑了起來。
對這個爸爸的心,再一次冷到結(jié)成冰。
我爸仿佛看懂了我嘴角的冷笑,也有些不安了起來,“小絳,小碧,你們……”
“大哥,你跟她們說什么啊,趕緊去找劉慧美那個賤人。”我大姑父氣呼呼的打斷了我爸。
我爸蹙起眉頭,嘆了口氣,“這事兒的確是她做的不地道,小絳,你帶我們找你媽去。”
“然后呢?”我冷冷的開口,盯著我爸,“我?guī)銈內(nèi)フ椅覌專窍肟茨銈儼盐覌尨蛞活D給我大姑報仇?爸,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傻子了。”
“你……”我爸又愣住了。
“再說了。”我不等他張口,又道,“我說了,我媽沒有動手,張瓊玉說的也不是正確的,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找其他證人過來,一個不夠可以找兩個,我們來對一對,到底是誰說的正確。”
說完,我給沈碧使了個顏色,沈碧立馬就去了隔壁胡同巷子,將經(jīng)常在我們攤子上給孫子買冰粥,昨天恰巧看了全程的一個奶奶給請了過來。
“……昨天那個女人要搶東西,我看到小絳躲了一下,那女人就叉著腰對著小絳媽罵了起來,說的那叫一個難聽,我都聽不下去了……后來小絳這孩子也是氣壞了,就把冰粥扔了過去,那女人就過來要打孩子,可能是踩滑了,就摔倒了……”老奶奶將她看到的解釋了一番。
“如果爺和爸不信,我可以再去喊一個人,反正當(dāng)時在那買東西的,有好幾個街坊呢,只要爺爺不嫌丟人。”我冷冷的說著,就要轉(zhuǎn)身。
“行了。”我爺爺蹙眉阻止了我,“別去了,還嫌鬧騰的不夠嗎?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爸!”我大姑父第一個叫了起來,“國梅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呢,怎么能就這樣完了呢?怎么可以這樣放過那個賤人!”
“你住嘴!”我爺爺突然抬高聲音,狠狠的瞪了我姑父一眼,“你自己媳婦什么性格,你心里不清楚?小絳媽什么性格,我也清楚的很!國梅……國梅那是自己作的,她肯定是去占人家便宜了!”
“可是……可是……”我大姑父急了,“可是沈絳她確實對著國梅砸冰粥了,這是身為侄女該做的事情嗎?”
“小絳不該動手,這件事是小絳的錯,回頭讓孩子給她姑認(rèn)個錯。但小絳媽沒動手,咱不能往人家身上扣屎盆子。”說著,我爺爺皺著眉頭,瞟了張瓊玉一眼。
張瓊玉立馬躲到了我爸的身后,怯怯的,像極了一朵需要呵護(hù)的小花苞。
“爸,瓊玉年紀(jì)還小,可能是看錯了吧。”張寡婦捅了我爸一下,我爸立馬站了出來,維護(hù)著張瓊玉。
“那可能就是看錯了吧。”我爺爺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張瓊玉,沒有再跟她計較,“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我大姑父仍舊心有不甘,但被我爺爺一個眼神給壓了下來。
隨后,我爺爺看向我。
我連忙笑盈盈的保證,“爺爺,小絳知道錯了,我們明天寫完周末作業(yè)就去看姑媽。”
我爺爺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就這樣吧,眼瞅著天要黑了,咱回去吧。”
說完,雙手背在身后,帶頭離開了這里。
我大姑父雖不甘心,但心底惦記著醫(yī)院里的我大姑,所以還是帶著兩個小子離去了。
走在最后的我爸有些奇怪的看了我兩眼,像是愧疚,又不像是。
不過他什么話都沒說,就這樣牽著張瓊玉的手也走了。
“姐,不能讓張瓊玉走!”沈碧有些著急,“她剛才是咋污蔑咱媽的,這件事情咋能揭過去呢。”
“好了,爺爺心里有數(shù)。”我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的盯著張瓊玉的背影。
忽然,她扭過了頭,雙目陰沉的盯著我,一臉的不甘。
“你的嘴臉,暴露了……”我用嘴型,慢慢的告訴她。
張瓊玉表情一滯,眼底有濃濃的不甘和惱怒冒出。
恰在此時我爸彎腰跟她說了句話,她立馬恢復(fù)了一臉的恬靜乖巧,和我爸小聲的咬著耳朵。
那親昵的模樣,像極了親的父女。
那一刻,我和沈碧誰都沒有講話。
我們就那樣站在一片空地里,披著濃郁的夕陽,靜靜地望著那一家三口離去的背影。
良久。
良久。
“家里還有水果吧,明天我?guī)c去醫(yī)院。”天色快擦黑的時候,我扭過身,語氣輕松的同沈碧說話。
“嗯。”沈碧卻有些無精打采的。
我拉起她的手,“走吧,媽還在家等咱們呢。”
……
第二天,上午我和沈碧就寫完了作業(yè),拎著家里剩的一些芒果和西瓜,就去了醫(yī)院。
我奶奶和我大姑父正在醫(yī)院里陪護(hù),看見我來了,我奶奶翹著腿,兩眼惡狠狠的瞪著我,“你還有臉來,你看你把你大姑打成什么樣了。”
“奶奶這話說的,明明是大姑不小心摔倒的,我可沒打我大姑。”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大姑。
我大姑被我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
片刻后,似想起我奶奶和我大姑父都在,我大姑又昂起頭,雄赳赳的望著我,“你還沒打我,你拿冰粥砸我,你個癟犢子玩意,敢對你親姑姑動手,你媽怎么教你的。”
“我媽就這樣教我的啊。”我笑瞇瞇的提了提手里的芒果,“大姑要是不歡迎我,我們就回去了。”
說著,作勢扭身。
我大姑撇嘴沒說話,我奶奶卻不愿意了,“拿來的東西還想帶走。”
說著,一把從我手里奪過了水果。
我也沒當(dāng)一回事,反正也習(xí)慣了我奶奶的貪婪,又站了一會,就要跟我奶奶告辭。
“等一會。”自從我們進(jìn)來之后,眼睛就一直閃來閃去的大姑父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跟前,“我想來想去,雖然你爺爺說這事兒就完了,可你大姑不能就這么白在醫(yī)院里躺著。你們作為罪魁禍?zhǔn)?,要么付了醫(yī)藥費,要么就讓我打一頓,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