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嘆了口氣,半天也沒找到安慰我的話,只能說道:“我覺得你不嫁給他是對的,有我呢,我保護(hù)你。賠償什么的,我給你出。至于你姐…我想也應(yīng)該是被蒙蔽了吧。”
我把眼淚擦掉,對他露出來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謝謝哥哥支持我!”
“真是個傻姑娘。”我哥笑了笑,拍拍我的后背。
我們家就在前面的山坳,十幾分鐘就到了。
院子不大,杖子上開滿了絲瓜花,小菜園還有豆角茄子,菜地里面有蛐蛐兒的叫聲。一切都和記憶里面一樣,房子已經(jīng)很陳舊了,院子有點(diǎn)凌亂。
趙琴心心念念想的只有自己的女兒,從來也不會想到家里的日子咋過的。
我走到門口就放慢了速度。
真的好多年沒有回來了。從父親去世后,我就被趕出去,幾十年也沒能邁進(jìn)半步了
院子靜悄悄的,估計(jì)都睡了。完全看不出來今天這里有一個女兒從這里嫁出去,門上甚至一個喜字都沒有。
大哥說;“你姐和姐夫也來了,說是來參加婚禮的。在東廂房呢。你先去睡覺吧,有啥事兒明早再說。”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時候正屋的門開了,我爸從里面出來了。他應(yīng)該是去院子上廁所的,他還是和我記憶里面一樣,花白的頭發(fā),憔悴的臉,即便是女兒結(jié)婚,也只穿著一身陳舊的衣服。
見到我爸楞了一下:“二妮,你咋回來了?”
“我不能和謝艷來過日子。他不喜歡我,娶我只是為了報(bào)復(fù)我姐。他們會欺負(fù)死我的。所以我要和他離婚。”我平靜的說道。
我對我爸的心情很復(fù)雜,他沒有打我罵我,可是也從來不管我。他對我們這幾個孩子一直是視而不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爸沉默了半天,然后嘆道;“真是造孽??!你先回去睡覺吧,明天聽你媽咋說吧。”他說完了就去后院了,腳步蹣跚的厲害。
我突然覺得凄涼恓惶,這就是我爸,這輩子,我也一樣得不到他的關(guān)愛了嗎?
我哥安慰我:“咱爸就這性格,別介意了。我在外面大半年,回來這一趟,咱爸也就跟沒看到我一樣。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處。”
我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兒,爸沒有把我攆出去,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我哥哥又勸了我?guī)拙?,就回去睡覺了。
我回到我自己的屋子,幾十年沒見的屋子,和記憶里面一樣狹小又破舊,外屋地還有很多雜物,兩袋子糧食,炕上是破舊的被褥,炕席上也有好多破洞。
我躺在炕上,手摸了摸被子上面的補(bǔ)丁,心里也說不出來是啥滋味,幾十年后,我竟然還能回來。
我以為我會睡不著,可實(shí)際上我卻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一直到我聽到了外面的水聲,知道是我爸起來澆園子呢。趕緊坐起穿衣服。
趙琴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小聲點(diǎn)!咱閨女、姑爺都在家呢,好不容易睡一個懶覺,你吵醒她咋整。”
“嗯。”我爸爸答應(yīng)了,繼續(xù)澆水。停頓了一下,他說:“小姑娘說和謝艷來過不下去。半夜就回來了。”
趙琴頓時急了:“怎么能做出這么丟人的事!我讓她趕緊回去,這賤丫頭是不想讓我們過安生日子嗎?”
“不用了,我不會回去。”我推門出去。就見到她厭惡和痛恨的眼神。
要是前世,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嚇得心慌意亂,心里琢磨著到底哪里又讓她不高興了,可是這一世我卻是非常平靜,對趙琴,我已經(jīng)沒任何的期待和感情。
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很難過,可是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因?yàn)樗臀也皇怯H生,她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她還是和那個時候一樣,穿著大紅色的外套,胖的把衣服都撐變形了,走路都是呼哧呼哧的喘著,差不多有一百八九十斤吧。
我看到過她年輕的時候的照片,長的相當(dāng)不錯,不然柳瑤蘭和我哥也不會那么好看。但是丈夫從來不關(guān)愛她,出去打工還出軌,帶著外面女人孩子回了家,趙琴才會徹底崩潰。
她從二十多歲開始守活寡,也不干活,每天的生活除了吃也沒有別的,所以就成這樣了。
趙琴發(fā)現(xiàn)我并不害怕她,眼神閃過訝異,但是很快就恢復(fù)了厭惡:“你又作什么?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吧?你還有哥哥和姐姐,你這么就回來了,你讓大家戳咱們家的脊梁骨,趕緊回去。”
“可是……”
她無比輕蔑的看著我:“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既然結(jié)婚了,就不是孩子了,趕緊回去,我不想見到你!”
我爸爸道:“二妮兒其實(shí)也不容易……”
“不行。”趙琴的聲音充滿了寒意:“你給我閉嘴。”
我爸不吱聲了。
我看著她一直趕我走,我便笑了:“要是別人家,女兒結(jié)婚的當(dāng)天回門,一定會擔(dān)心,可是你卻只是擔(dān)心我丟你的人,我沒覺得咋樣,咱們家不早就丟人了嗎?”
趙琴皺眉道:“你說什么?”
“我姐的對象,后來她不要,退婚了就讓我頂上,村里面的人說話多難聽,你不是也當(dāng)聽不到的,我姐退婚的時候,你說退婚雖然名聲不好聽,可是我姐一生幸福要緊。這回咋就不一樣了?倒霉的是我,不是我姐,所以你就無所謂了吧。”
趙琴抬手就懟了我一拳頭:“你這么和你媽說話呢?馬上滾到他們家認(rèn)錯!”
“我不去,我也沒錯。”我揉著疼痛的胸口,走到我父親的身后看著她:“爸,她和我姐一起騙我,那個男人和咱們村的女人搞破鞋,所以我姐才退婚的,但是因?yàn)槲医慊酥x艷來太多的錢了,沒辦法還錢,這才騙著我出嫁的,那個畜生說娶了我就是為了報(bào)復(fù)咱家。你要是真的是我爹,就不要讓我回去。”
我爸爸整個人都愣住了,反應(yīng)不過來我的話的意思。
“你胡說!”趙琴沖過來擰我的耳朵用力一拽,我的耳朵上一陣劇痛,下意識的推開了她。
兩輩子了,這是我第一次反抗趙琴。趙琴顯然沒想到我會反抗她,踉蹌了幾步,差點(diǎn)坐在地上。
“你還敢還手?”她的眼里面全都是震驚和憤怒,氣憤的沖過來打我。
我躲在一邊,看著她恨不能把我撕爛了的表情,淡淡的說;“我聽說我姐夫也回來了?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鬧的太難看,最好還是不要打我了,這么多破事兒,我就不信,那個有文化的姐夫知道了會不在乎。”
趙琴的嘴唇動了動,然后咬著牙說:“得了,我不和你廢話,你去做飯,一會你姐和你姐夫就起來了。”
“我不去。”我說道:“憑啥總是我伺候她。今天也讓我嘗嘗我姐的手藝吧。”
我說完了直接回屋準(zhǔn)備洗臉,開門的時候。我的身后傳來了一陣劇痛,回頭看過去,是趙琴手上的一根鐵鉗狠狠的打在我身上。我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趙琴的眼珠子痛紅,劈頭蓋臉的罵出來一堆臟話,什么死賤人,見不得我姐好,攪屎棍,惹事祖宗之類的。聲音不大,可是全都是最惡毒的詛咒,要是前世的我聽了估計(jì)已經(jīng)哭了,可是現(xiàn)在我卻完全沒感覺。
而我爸已經(jīng)蹲在一邊,一臉愁苦的抽著煙袋,頭也不抬,他不管這些。
“我讓你給你姐做飯去,你耳朵聾了!”
我一手揉著后背,冷靜的看著她:“從今天起,我不會在伺候柳瑤蘭,更不會再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