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萍一說完,我立刻就反應過來,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之前我怎么就沒想到!
是啊,我一邊點頭,一邊回憶著之前在那間房間里看到的東西。確實如此,出租屋衛(wèi)生間的墻面被刻意涂成了暗紅色,當時我就覺得挺壓抑的,但并沒有多想,以為只不過這戶房東不懂裝修,胡亂涂的。
細琢磨,果然有問題,它的色調,和客廳、臥室完全不搭,倒不是說其它地方就有設計感,而是壓根就近乎毛坯,如果衛(wèi)生間弄成這樣,顯然是刻意為之。
我問許月萍,這代表什么意思。
許月萍皺起了眉頭講道,其實現在還不好太早結論,中國一向有尚紅的傳統(tǒng),因為紅色代表勝利,代表喜慶,五行中屬火,八卦屬離卦,都是純陽之物,在玄學上自然有辟邪的作用。然而事情總有兩面,物極必反,一個東西用不好,可能起到的作用是相反的。這里的“相反”不是說紅色會招惹邪祟,而是有個“聚攏”的作用,我們都聽說過一些關于紅色的詭異傳說,比如講半夜十二點,身著紅色睡衣跳樓的女子,會在頭七的晚上,化成厲鬼前來復仇。當然,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深夜十二點這個極陰時刻,但紅色起的作用也至關重要,它讓死者的冤魂牢牢“聚攏”在紅色的周圍,類似于導航的作用,讓厲鬼能夠回到事發(fā)地。
我撓撓頭,字面意思是理解,但其中的事理,實在是難以茍同,整了半天,女厲鬼這件事兒,就是這樣三言兩語,便可以解釋?
許月萍見我一臉茫然,接著說道,你也不必深究,實際情況當然要比我說的復雜的多,還涉及到其他方方面面,這個紅色吧,就是像一面牢不可破的圍墻,圍墻建起來了,外面的東西是進不來了,但是里面的東西也出不去。這樣講你能明白嗎。
我想了一會兒,理解她的意思了,房子里紅色的衛(wèi)生間,可能是防范周圍的鬼神,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防止衛(wèi)生間里的某種東西出來?難怪許月萍會說現在難以下結論。
許月萍贊同了看了我一眼,意思是你終于開竅了,不過又接著說道,多數是后者,原因很簡單,如果為了防止外面有東西進來,為什么不把所有的墻面都涂成紅色?
我聽了之后,覺得很有道理,轉過頭接著問她,會是什么東西呢?
許月萍搖著頭說,現在還真不好說,所以晚上我們要去看看。
我已經和那些東西打過幾次交道了,膽子這玩意兒,終歸是越訓練越大的,所以倒沒有前兩次那么緊張。
大概是見我過于淡定了,許月萍又嚴肅的說道,這次可能前兩次不太一樣,之前要么就是趕著投胎的孤魂野鬼,要么就是上了“媽媽”的身把自己當孩子的,威脅都不大,然而這一次,就紅色的墻面來看,原來的房東懂一些,也有可能經人指點過,懂得用紅色辟邪,既然如此,說明房子里的東西,顯然他們是忌諱的。
說到這里,我不禁為洪發(fā)正那一對兒叫屈,豈不是上當受騙了?本來想著夫妻溫存,結果卻住進了一個兇宅。
許月萍不置可否,然后建議道,今晚上我們要去守那個房間,那就先去買點東西準備一下。我想是了,既然不同于以往,還是一些厲害點的家伙。
我以為不去個寺廟,也要去個道觀,哪怕都是荒郊野外采點中草藥呢,誰知道許月萍盡帶著我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走,經過了兩條街,我們來到了一家超市。許月萍推了一輛購物車,然后從貨架上搬了不少東西下來,有礦泉水、有面包,甚至還有話梅瓜子。
我看著好奇,忙問這玩意也能驅鬼?
許月萍回答道,當然不是,咱們要熬一個晚上,萬一餓了怎么辦。
我一愣,還當她是在跟我開玩笑,見她一本正經,才知道她是認真的。竟然無言以對。
我們扛著一袋子零食,到了那個出租屋,看看時間七點鐘不到,時間還早,許月萍竟然看了電視,坐在椅子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起了新聞。
到了九點鐘,她才站起身來,說差不多了。
我都要快要睡著了,趕忙點了一根煙,提提神。
許月萍來到衛(wèi)生間的門口,讓我踩著椅子上,在門頭兩邊,各敲進去一枚釘子,然后又取出一根紅繩,和一塊長20公分,寬五公分的長方形的黑色金屬。
金屬的長邊一側有個貫穿的孔,許月萍把紅線穿進孔內。做完這些,她蹲了下來,又從包里取出一個小荷包,荷包打開,里面插著長短不一、粗細不等的類似縫衣針一樣的針來。
她比劃了幾下,一共拿出了九根,靠近那塊金屬,立刻被吸了上去,我這才發(fā)現原來是一塊磁鐵。
九根縫衣針,每隔兩三公分,懸在磁鐵上,然后許月萍又讓我站到板凳上,讓我把紅線的兩端繞在釘子上掛在門頭。
做完這些,她隨即拿出了一塊布條,半米長,揉的像塊抹布,陳舊的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布條的中間還有一塊塊的污漬。
我問她這又是干什么用的,難道要我把地也拖了。
許月萍沒和我耍貧嘴,只是說,把這塊布條纏在手上,如果遇到危險,就布條對準危險的地方。
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作所為總是讓人看不懂,你以為靠譜,結果買了一大袋零食回來;現在你以為是在胡鬧吧,結果卻是個法器。
我倒沒太意外,既然核桃都能糊弄鬼,一塊布條,也不算太讓人吃驚。我問她,此布條什么說道?許月萍搖搖頭,還是先別跟你講了,免得你有心理障礙。
東西全都弄完,差不多已經十點了,她讓我再搬個凳子過來,把房間里的燈全部關掉,然后我們坐到了衛(wèi)生間的門口。
這邊是在縣城的郊區(qū),過了十點,外面就沒有行人了,燈也很少,而且衛(wèi)生間的窗戶就是毛玻璃,里面幾乎暗到什么都看不見。隔了好一會兒,我才適應了黑暗,總算能看清衛(wèi)生間的輪廓。
許月萍也不說話,好幾次我想開口,都被她擺手拒絕了,也不知道這樣傻等著是在干什么。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和鬼神打交道,還要有耐心,現在和釣魚有什么區(qū)別,釣魚起碼還有魚漂可以看,現在我的眼前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差不多又要睡著了,就在這個時候,許月萍突然輕輕捅了我一下,我立刻警覺起來,忙問怎么了。她說,你有沒有聽見?
我豎起了耳朵,果然有動靜,很輕,是叮叮叮,是那些懸掛在門頭上的縫衣針,相互碰撞的聲音。
我直起身子,往邊上靠了靠,許月萍壓著嗓子說道,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聽到了她語氣里也帶有絲絲緊張,于是心就跳的更快了。
什么東西來了?
在沒有一絲風的輕快下,縫衣針相互撞擊了足有五分鐘,愈發(fā)的激烈,然而就是沒有掉下來,能夠明確感覺到,這衛(wèi)生間確實有東西在。
五分鐘后,針撞擊的聲音消失了,可是緊接著的,又變成了滴滴答答的滴水聲。我皺起了眉頭,這個聲音一開始并沒有,就像水龍頭沒有關緊,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下,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衛(wèi)生間到底有什么東西??赏耆床坏剑坪鯇Ψ皆诤诎抵泻臀覀冏矫圆?,只發(fā)出動靜,就是躲著不被我們發(fā)現。
我心里暗罵著娘,又緊張,又惱火,而且還不能發(fā)作,就這樣忍了十幾分鐘,突然發(fā)現,這滴水的聲音,似乎又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