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她的那一通“白活”,把我都給繞進去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江湖騙術?于是我便輕聲說了一句,“這不就是騙人嘛。”
許月萍頓時柳眉橫豎,臉漲得緋紅,“你以為我是騙子。”
“難道你不是嘛。”
“小子,說話客氣點,要不是看在咱們那層關系,今天我就教育教育你。我說騙他,不是害他,恰恰相反,是為了幫他。”
我覺得她不知所云,許月萍也氣得不輕,說話時都咬牙切齒,“我說這房子有問題,不是因為鑿壁櫥沖了胎神,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看她生氣的樣子,我又懷疑是不是自己冤枉了好人,“動了手腳?”我將信將疑,“那你剛于是才怎么不說。”
許月萍說道,“這房子格局已變,胎神成了胎煞,非傷筋動骨不可破,我們不找出點證據,能讓他們信服?”
這話我又聽得似懂非懂。
許月萍擺擺手,“我們現在要他拆房子他愿意嗎,但是房子不拆,破不了這個局兒,生不出孩子事小,傷了性命事大,所以我們先把事兒說輕,穩(wěn)住他的心態(tài),等拿到證據,再說服他。”
我聽得一怔一怔,只聽說過那些江湖騙子,無中生有,把芝麻大的小事兒說成天塌下來了,好伺機騙錢,從沒聽說過把危險往小里說,先穩(wěn)住對方的。
許月萍懶得跟我解釋,“你不是覺得我們是在歪門邪道,我就明跟你說,這房子有‘朋友’在,你敢不敢單獨住一晚,來證明給宋桂看。”
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架不住反復的說。
許月萍斜視我,“我答應過你外婆,教你這門手藝,給你口飯吃,所有的進賬,37開,宋桂拿了三千,后面的再說,只要你敢睡一晚,我就分你九百。”
“開什么玩笑,我就為了這點錢?”
“少廢話,睡還是不睡?”
“睡。”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錢多少的問題。好家伙,睡一晚上就是我一個月的工資。錢是什么,錢就是膽氣,沒錢連米糕子都吃不上,現在農村的狗,都不吃屎了,我沒必要在這兒裝清高。
“你說這屋子里有朋友在?”話又說回來,如果正如許月萍所講,那豈不是有危險?
許月萍點點頭。
我連忙說道,“你讓我半夜探鬼,總要有些法器給我防身用吧,我雖有赤子之心,但也不能赤手空拳吧。”
許月萍并不著急,坐在沙發(fā)的背包,從里面掏出了一條男士的短褲,和一對暗紅色的核桃來。
我看得新奇,雖然我不信,但是恐怖電影還是看過一些的,不說符箓桃木、狗血糯米,起碼也要有個羅盤什么的吧,這一條短褲外加個退休老頭玩的核桃算什么名堂?
許月萍并不給我解釋,把褲子一抖,是平角的,唯一不同的是前邊還有兩個小兜,她把短褲擺到我的面前,再將那對核桃也甩到了我的面前,我拿起來看,和普通的核桃沒什么區(qū)別,但是輕輕一搓,能搓下來絲絲紅顏色的粉末,除此之外,還帶著一股子腥味。
許月萍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讓我內褲換上,然后再將核桃兜進內褲的褲兜里,大概是因為男女有別,她也不好多解釋。
我看著有點像胡鬧,感覺玩雜耍的小丑穿得戲服,但事已至此,再推脫,反而顯慫。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了那些錢打底,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敢孤身在這個有“朋友”在的小樓里獨住一晚。
很快天就黑了,農村沒什么娛樂,天黑之后就只有熄燈睡覺,白天越疲憊,其實在另一方面,卻是精力的積蓄。很多火力壯的年輕男女沒事兒干,就只能干些不可描述之事,從這個角度講,農村計劃生育工作難搞,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所在的縣城好歹不會像農村那么無聊,生物鐘不對,八點鐘上床,傻乎乎的干躺到十一點半,還是沒有任何睡意。外面的蟲鳴聲不絕于耳,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真空一樣的消失殆盡,讓人產生不真實的感覺。
我上身穿著汗衫,下身便是那條短褲,兩枚核桃一邊一個,像鼓出來的瘤子,看上去滑稽無比。我開著電視,看了電影臺放得兩部電影,實在是沒興趣往下看,于是便關掉躺下來醞釀睡意。
燈一關,周圍就特別的黑,農村的夜千真萬確地伸手不見五指,像被濃濃的包裹了起來,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害怕。這屋里有鬼,我竟然敢睡在里面,也不知道許月萍現在在什么地方,她那些玩意兒是不是管用,都說無知者無畏,可真正意識到自己無知的時候,寒意就滾滾而來。
我閉著眼睛,睡意倒是來了,過了一會,可依然睡不著,總感覺床腳跟有個人站在那兒,我換了個姿勢,睜開眼睛,還是什么都看不見,視覺被剝奪了之后,其它的感覺就特別的靈敏,我蓋著被子,可總感覺絲絲寒意入身,而且耳邊還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聽得真切,這聲音像是有人在敲著地板。人在萬分壓力下,第一感覺便是窒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身上趴著一個人,壓得我喘不過氣,伸手拍自己又是一片虛無,在這樣的房間里,生的出孩子才怪。
到了這時,我就更不敢睡了,瞇著眼睛觀察周圍到底有什么異怪,突然在右前方的半空,出現了兩個白斑,呈拇指蓋大小的橢圓形,我以為是幻覺,用力眨巴著眼,可它們分明存在著,騰空在虛無的黑夜之中。
兩個白斑時停時走,總是一左一右,隔著兩公分距離,上下偏差也不大,我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慌亂中差點從床上摔下來,趕忙噼里啪啦的伸手去摸床邊燈的開關,燈一開,兩個白斑卻消失了。
我努力搜了一遍,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沒見著它們。難道真的是幻覺,人在極端緊張的情況,卻是會有幻聽幻視,我撓撓頭,躺下身子,想想不對,又把燈關了起來。
現在要我回憶當時哪里來的膽量,壓根記不起來了,天知道我怎么會那么想知道真相。
燈一關,之前的壓抑感又回來了,先是“咯吱咯吱”的聲音,隨即白斑再次出現。我唯一能在這行混的天賦,大概就是膽子大吧,我沒想著跑,而是要一探究竟。這時候,腦子里的胡思亂想也沒停下,各種恐怖電影里,嚇人的鏡頭出現在腦海,我打了個哆嗦,這些鏡頭突然給了我靈感,媽的,這對白斑,不就是一雙眼睛嘛,沒有了眼球的眼白,在黑暗中泛著白光。
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樣的感覺,當時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給它一拳。沒錯,就是這種沖動,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關,從小到大,無數次打架的經驗告訴我,越是怕,就越容易挨揍,無所畏懼,反而容易取勝,也不曉得,這招不知道對鬼有沒有效果。
那對眼睛,離我很遠,我勾不著,突然跑過去肯定也沒它快,既然如此,心想著起碼要看清楚你的樣子。
我定下來來,學精了,悄悄的抬起胳膊,伸到窗邊,迅速開燈,說不怕那是假的,但再怕,也一定要面對,燈一亮,房間迅速一覽無遺,那對眼睛也無處可遁,可面前的一切令我哭笑不得。我看到窗臺上趴著兩只老鼠,老鼠嘴里叼著白色的豆類一樣的東西,它倆也嚇了一跳,正賊眼溜溜望著我,隨即迅速的跑沒影了。
我不由笑話自己,果然如此,所有的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原來全是在自己嚇自己。因為這一出,我精力的消耗的差不多了,下半夜睡得特別香,連夢也沒做一個,直到外面的公雞打鳴了,我才蘇醒過來。
我拍拍腦袋,也還好嘛,沒那么嚇人,這是不是證明許月萍是在瞎扯淡,就當我覺得慶幸的時候,瞄了一眼自己的褲襠,瞬間白毛汗又是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