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棠姐的聲音!
接著這個聲音柔和了下來,說茂昌,姐護(hù)著你。
周圍一下特別亂,一陣凄厲的尖叫響了起來,我又聞到了那個奇怪的腥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跟我掉進(jìn)陰河的時候,一模一樣。
眼前就跟放慢鏡頭似得,我的臉貼在了墳頭前面,聞到了一股子泥土的味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來,我是被后腦殼火辣辣的感覺疼醒的。
日了狗了,譚家這幫牲口手下的還真他媽的黑!
等勉強(qiáng)能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天都黑了,我已經(jīng)躺家里炕上了。
外面又傳來一陣挺鬧騰的聲音,出去一看,家里來了好些親戚,正在商量啥,可一見我,瞬間都不吱聲了,都偷偷撩著眼皮看我,跟害怕我似的。
我有點(diǎn)納悶,這是幾個意思?
親戚們也有不少掛彩的,一個個包著繃帶紗布,活像是剛從黑貓警長手下死里逃生的一只耳。
我一下就把祖墳的事兒給記起來了,忙問跟祖墳的事兒怎么解決的?
親戚們?nèi)岩暰€躲到別處去了,怕跟我對視似得,跟我靠的比較近的,又往后面退了幾步,似乎我特別危險。
我更納悶了,李國慶看著我,欲言又止,我著急,就把李國慶拉過來,讓他說實(shí)話。
李國慶被我一拉,也跟讓蝎子蟄了一樣,騰的一下就把手給縮回去了,像是不敢讓我碰他。
我的手空落落的懸在半空,李國慶像是有點(diǎn)不忍心,猶豫了一下,說那天在墳地上,譚家死人了——死的跟譚東一樣。
我一愣,就想起了海棠姐那句“我護(hù)著你”。
李國慶察言觀色,這才小聲說道,茂昌,你說實(shí)話,你跟陰河底下那個東西,關(guān)系是不是不一般啊?
我瞅著李國慶,說你這話啥意思?
李國慶說,一開始是譚東他們欺負(fù)你,后來是二栓子借了你的衣服,還有就是譚家人打傷了你,全跟你有關(guān),村里都傳開了,說跟你沾邊,就出人命。譚家那頭也放出了話,說要弄你報(bào)仇呢!弄不了你,就弄咱們李家人。
就是說,整個李家都被我給連累了。
我這后心頓時就給麻了,怎么也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
想到這里,我反應(yīng)過來,就問李國慶說我爺爺呢?
李國慶一聽這個,反問我說你不知道?
我特么剛醒,上哪兒知道去?
看著我像是要急眼,李國慶這才囁嚅著說,你爺爺說過了四天了,花娘還是沒回來,你惹的麻煩,他去給你解決。
我心頭一沉,心說我睡了這么長時間了?花娘為啥一直也沒回來,是路上耽擱了還是咋了?
海棠姐,到底想把我給怎么樣?
我就問李國慶,我爺爺能怎么解決?
李國慶說你爺爺上陰河那邊去了,一直沒見回來,親戚們怕出事兒,所以正商量著要不要去陰河找他呢。
我一下就給急了眼,就要上陰河去找他,可李國慶他們趕緊攔著我,說你爺爺說了,讓我們看著你,你就在家里呆著,哪兒也不許去。
我哪兒管的了這么多,他們本來想攔著我,可一碰到了我的眼神就嚇的打哆嗦,我沒理會他們,奔著陰河就過去了。
李國慶猶豫了半天,一咬牙,還是跟上來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我跟著你去!答應(yīng)了二大爺看著你,說話就得算數(shù),不然咋跟二大爺交代。
說實(shí)話李國慶這個舉動讓我還挺感動的,他平時在村里是以膽子小和愛占小便宜著稱,今天這個架頭,擺明了是舍命陪君子。
陰河這邊白天都沒人來,更別說晚上了,萬籟俱寂,連掉根針都能聽見——最詭異的是,這個季節(jié),明明應(yīng)該有很多的蛇蟲鼠蟻,可現(xiàn)在卻一絲活物的動靜都聽不到,李國慶喃喃的說道,茂昌你聽,這塊地方,好像是個死地。
我咽了一下口水,就扯著嗓子喊我爺爺,陰河旁邊都是一人多高的大葦子,長得特別密,站里面的話,倆人面對面都看不清楚對方,確實(shí)挺不好找的。
喊了半天,一點(diǎn)回音也沒聽見,急的我腦門就冒了汗,正這個時候,一陣撥開葦子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像是從我們身后鉆過去了什么人一樣。
我來了精神,就往那個方向一邊喊我爺爺一邊追,李國慶膽子小,忽然說茂昌,那個聲音有點(diǎn)不對啊,二大爺平時走路很颯,可那個聲音,咋跟拖著腳在地上蹭過去似得。
我心里一沉,心說別是我爺爺受傷了吧——我不敢往更壞的地方想,畢竟海棠姐會對我爺爺做出什么事情來,誰也說不好。
這么尋思著,我一頭就又扎進(jìn)葦子里去了。
李國慶從我身后也分開葦子攆上來,跟我一起找,就是他怕的不行,一路抓著我衣服,恨不得趴我背上,天氣挺熱,可他嚇的身上都涼了。
這一追,也沒找到那個人影,這把我給急的,我爺爺?shù)降渍恿耍?/p>
而我身后的李國慶則拽我往陰河邊上走,低聲說茂昌,實(shí)在不行,下河看看吧。
我心里咯噔一聲,也明白他的意思……我爺爺別是掉下去了吧?
我真不愿意找到這里去,可陰河附近都找遍了,也只有陰河里沒下去。
一咬牙,我就要把衣服脫下去下河——這地方是不能下,可為了我爺爺,也沒別的法子了。
沒成想,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身后一陣分開蘆葦?shù)膰W嘩聲,和一陣氣喘吁吁的聲音,說茂昌你要死了,下陰河干什么?一步?jīng)]追上你,你就不讓人省心……
我回頭一瞅,就看見對面葦子里鉆出來的人竟然是李國慶。
我腦瓜皮頓時就給炸了,臥槽,怎么又出來個李國慶?
而對面的李國慶瞅著我,莫名其妙的說道,哎,你后頭是誰???是不是找到二大爺了?
是啊,我腦瓜皮頓時就給炸了,他要是李國慶,那我身后的……是什么東西?
打剛才他從后頭攆上來,我還沒回過頭。
可話說到了這里,對面的李國慶忽然像是看清楚了我身后站的是什么,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嘴唇就哆嗦起來了,說你后面,你后面……
我一股子冷汗就流下來了,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忽然就聽到身后那個人“嘻嘻”笑了一聲,接著一個力道,就把我往陰河里面推!
與此同時,我腰上那個鈴瞬間就爆炸似得響了起來!
這個響一下就把我給整清醒了,不行,我特么還不能死——強(qiáng)烈的求生意志讓我反應(yīng)的特別迅速,伸手往四處一劃拉,就劃拉到了一把葦子,一把抓住了,身子堪堪沒掉下去。
后頭的東西,想要我的命!
我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一個人影在葦子里一閃而過,從我身后又跑過去了。
一股子恐懼跟漲潮似得就把我的心給淹了,我趕緊爬上了岸邊,抓住了李國慶,說那個人是誰?
李國慶整張臉都在抽搐,眼瞅著快哭出來了,說沒看清楚,不過那人肯定不是二大爺,二大爺體格又高又壯,那個人又矮又敦實(shí),倒像是……二栓子!
我后背上的汗毛頓時就給浮起來了。
二栓子是上吊死的,腳尖都蹬直了——所以,腳步聲才拖著?
李國慶抓著我,跟瀕死的魚似得,臉色煞白,語無倫次的說茂昌我求求你了,咱們還是回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二栓子穿了你的衣服才死的,他這是要拉你做替身??!
我雖然也害怕,可想到了我爺爺,他一個人在這里,不是更危險嗎?我尋思別連累了李國慶,說你先回去,我再找找。
說著,也沒等李國慶說話,我又給沖進(jìn)去了。
而腰上的鈴跟瘋了似得,一直響個沒完沒了,搞得人更瘆得慌了。
我咬牙就當(dāng)沒聽見,撥開蘆葦還往深處找,可正這個時候,有什么東西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來,一下勒住了我的脖子,就把我給帶倒了,一路把我往陰河里拖!
我眼角余光一掃,心頓時就跳到了嗓子眼兒,勒住我的,是個胳膊,那個胳膊蒼白蒼白,一點(diǎn)血色也沒有,清晰的浮現(xiàn)出了一片斑痕。
好像是……人死了的尸斑!
我一身汗毛眼都給激開了,拼了死命掙扎,可就是掙扎不開,人就已經(jīng)被拖到了陰河里去了,頭皮一涼,我心里明白,腦袋已經(jīng)碰到了河面上了!
可正在這個時候,我的腳不知道被什么給拖住了,拔河似得,就把我往岸上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說小子,給我堅(jiān)持??!
這個聲音有點(diǎn)耳熟,可不是李國慶,也不是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