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來，終于有些想通了。
“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在建造樓盤的時候，悄悄把尸苔埋在樓底下，吸取住在樓上的活人運數(shù)，用那些住戶的運，旺了自己……”
所以即便出了這么多事情，他們推出的樓盤依舊被搶售一空，而孔氏地產(chǎn)也因此擊敗了很多同行，孔家的祖祖輩輩，子子孫孫都富裕一生。
“究竟是不是，咱們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如果真的是尸苔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埋太深。”畢竟埋地越深，就越難以吸取活人的運數(shù)。
這種事情畢竟只是猜想，林鶴不能叫警隊里的人一起來。
更何況，這種懸乎的事情，就算是說出來，又有多少人相信？
林鶴大致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他本來是去孔柔家調(diào)查冰肌瓷骨案的，結(jié)果發(fā)展到現(xiàn)在，竟然調(diào)查起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他有預感，這兩件事情一定是有聯(lián)系的。
林鶴和唐弈然開車來到了孔氏地產(chǎn)最近剛推出的一個樓盤，售樓處的工作人員熱情地介紹了起來。
“如果看上的話，需要立刻支付訂金，因為我們的樓盤真的緊俏。小區(qū)的綠化做的非常好，為此我們特地從國外引進了很多稀有植被……你們看，只有空氣質(zhì)量非常好的地方才會長這種金色的苔蘚。”
林鶴和唐弈然面面相覷，他們都猜錯了。
孔氏地產(chǎn)根本就沒有把尸苔埋在地底下，而是光明正大地種在了地表！
孔氏地產(chǎn)開發(fā)過的樓盤，這些尸苔隨處可見。
它們吸取著活人身上的陽運，去造福自己的子孫后代。
林鶴又有一點想不通了，既然孔家的人用這種方法偷取別人的運數(shù)，那孔柔鴻運齊天的狀態(tài)下，怎么還是會慘死？
“這些尸苔，究竟要怎么除掉？”
眼下既然他知道了這些，就絕不會讓這些東西繼續(xù)危害其他人了。
“這個簡單，西王母你知道嗎？”唐弈然再次開啟了小百科模式。
“她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中掌管不死藥、罰惡的長生女神，西王母罰惡的時候，身上難免會沾染惡氣。有一次西王母降臨時，武帝燒了一種香，叫兜木香，豆子那么大，涂抹在宮門上，香氣飄散百里，那味道能驅(qū)散西王母身上的惡氣。尸苔終究不是正道上的東西，所以用兜木香熏一熏，不出幾個小時就會全部枯萎了，你可以交給白檀來做。”
兜木香的香方不算秘密，所有材料在香市上也都能買到，屬于二品香。
“不過你確定要毀了這些尸苔？畢竟，單是拿一小塊這東西去香市上去賣，就能賺夠你的養(yǎng)老錢。”
林鶴卻顯得異常淡然，“這種害人的東西，毀幾次都不可惜。”
林鶴拉開車門，忽然問唐弈然，“你的記性很好嗎？怎么什么都知道？”
唐弈然卻忽然笑了笑。
“我是真正在那段歷史里活過的人，當然什么都知道。”
彼時林鶴并沒有把他這句話放在心上，他只是隱約覺得，唐弈然不是尋常人。
順著孔柔這條線查，雖然挖出了孔家的大秘密，可說到底還是和孔柔的死扯不上關系。
于是林鶴打算換一條線查，希望從第一個受害者童露露身上挖掘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正好警局里的報告也出來了，死者胃里的泥土，在經(jīng)過土質(zhì)的分析和對比之后，發(fā)現(xiàn)范圍太大無從查起。
最后還是前來認領尸體的童露露的母親身上得到了線索。
童露露的母親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陪她來認領尸體的，是一個親戚。
“那是她走的時候，我讓她帶的家鄉(xiāng)的泥土，我跟她說，你想家的時候，就沖一點喝……露露自己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老人家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嬸，你這個女兒不值得你傷心的，身體要緊。”和老人一起來認領尸體的親戚勸著她。
從她的親戚口中得知，童露露的家庭并不富裕。
她的母親吃了很多苦才把她養(yǎng)大，本指望她現(xiàn)在發(fā)達了，能靠她養(yǎng)老，可這個女兒竟然趕走了前來投奔她的母親。
“她嫌我嬸身上臟，她現(xiàn)在在這里混的好，要是被人知道她有這樣一個媽，會被看不起。她趕我嬸走的時候，一分錢也沒給她，我嬸年紀大了，腦子偶爾會犯糊涂，錢在來的時候就全花光了，只能每天撿垃圾，睡在大街上。”
“別說了！”這位可憐的母親打斷了他的話，“露露后來知道錯了，孝順我了，前段時間她打電話給我，說自己能見鬼，每天都有好多鬼纏著她，我就去給她求了張符，人家說，把符燒了泡水喝，鬼就近不了身了……”
老人家說著說著，神情變得恍惚起來，“我好長時間沒見著露露了，我給她做了她愛吃的餃子，我的餃子呢？我的餃子去哪里了？”
那親戚連忙攙住她，“我嬸又開始犯糊涂了，女兒的死對她的打擊不小，既然她忘了，那我也不告訴她了，辦完這邊的后事，就帶她回去。”
林鶴陷入了深思，這么一來，童露露胃里符灰和泥土的來歷也就說清楚了。
調(diào)查再次陷入了困局。
林鶴打算再去童露露家轉(zhuǎn)一轉(zhuǎn)。
直到這時，姚江打來了一個電話，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鶴爺，不得了了！第二個死者孔柔……回來了……”
死掉的人怎么會回來？
“姚江，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孔柔回來了，現(xiàn)在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當著我的面辦理了手續(xù)，把她媽保出去了！連她媽都被嚇壞了！”姚江說這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掉的人，突然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能不慌嘛。
警局里知道這件事的人，看著活生生地孔柔，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先冷靜下來?？赡苁情L相相似的人，你問問她記不記得自己之前跳樓的事情。”
電話里傳來姚江略帶哭腔的聲音，“我問了，她好像根本不記得發(fā)生了這件事。”
“你拖住她，我現(xiàn)在在童露露家，馬上趕回去。”
林鶴剛轉(zhuǎn)身要走，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那扇門緩緩打開，林鶴站在原地，依舊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只是當他看清楚來人時，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那好，我再幫你拖一拖，鶴爺你趕緊回來。”
林鶴的喉結(jié)動了一下，手心有些發(fā)麻。
“我暫時不回去了，因為……童露露也回來了……”
林鶴記得，白檀說過這么一句話，“人類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因為眼睛所傳達的視覺畫面是最生動形象的，所以他們往往因此忽略嗅覺。而調(diào)香師則會更多地相信自己聞到的，因為靈敏的嗅覺可以囊括一切。”
從前他并不習慣用嗅覺充分感知這個世界，那時候他的眼睛也沒有變綠，他的生活就像一部刑偵劇，劇中他是主角，發(fā)現(xiàn)尸體，查驗證據(jù)，找到兇手，他似乎無所不能，可有一個規(guī)則始終存在……他永遠不可能看見一只鬼。
鬼不存在于他的世界。
可現(xiàn)在……
他的世界完全被一個調(diào)香師打亂了，在她的引導下，他看到了很多他不曾見過的東西，經(jīng)歷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另一個離奇的世界，融入了他的生活。
他開始接觸調(diào)香，知道龍的存在，見識各種幻境，親手用氣味破解困局，甚至現(xiàn)在……親眼看著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人回來了。
“你不是她。”
林鶴的臉上沒有任何疑惑的神色，他很確定這件事，不是就是不是。
童露露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這完全是一個正常人看見陌生人闖入家中的反應。“你是誰？你為什么在我家？我要報警了！”
林鶴繼續(x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說了，你不是她，演得再像也不是。”
“你在說什么？趕快滾出我家！喂？警察嗎？有個陌生人闖入我家了……”
林鶴當著她的面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不用報警，我就是警察。”
他直接把她的手機關機，丟在一旁的沙發(fā)上，一步一步朝著她靠近，目光有如鋒芒般銳利。
“你裝作她，回來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說……你們?？兹嵋不貋砹瞬皇菃?？既然你是假的，那她也一定是假的。”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她故意避開了林鶴的視線，一副委屈到極點的模樣。
“你知道你的破綻在哪里嗎？”
童露露沒有接話，反而害怕地哭了起來。
林鶴不管她搭不搭理自己，“這么熱的天，你的身上竟然沒有汗味。你只是像個人，可你的頭發(fā)沒有頭發(fā)的味道，皮膚沒有皮膚的味道。”
他頓了頓，用拇指抹去童露露臉上的眼淚嗅了嗅，繼續(xù)道：“眼淚，也沒有眼淚的味道。”
童露露的表情出現(xiàn)了變化。
她抬起眼皮，沖著林鶴陰森森的笑著，全然不見剛才委屈萬分的模樣。
“那又怎么樣？”她抱著手臂，“反正……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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