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的人馬剛剛移師到達晉北的槊州,鄭崇儉的檄文就到了,言說過天星,不沾泥,燈不亮,掃地虎,射塌天等幾伙流賊糾結(jié)了好幾萬人馬,襲擾州縣,已經(jīng)威脅到了西安府,陜西總兵李國奇顧此失彼,局面已經(jīng)難以應付,讓林毅立即趕赴西安一帶剿賊,配合他前來剿賊的,還有甘肅總兵柴時華。
三總兵剿滅賊人之后立即移師南下,趕赴興安,即后世的陜西省安康一帶,圍堵八大王張獻忠和老回回馬守應的人馬,賀人龍和左良玉兩個總兵官已經(jīng)率部趕往興安。
林毅一看這次剿匪任務真夠重的,立即命令部隊加速前進,并派出探馬沿途收集軍情。
很快林毅便掌握了陜西一帶的賊情。由于甘陜地區(qū)的固原,臨洮,寧夏三個總兵左光先,馬克,曹變蛟等部的人馬奉了洪承疇之命移師遼東,躲在山中玩潛伏的這幾股流賊得以喘息,死灰復燃。
由于陜西是重災區(qū),是明末流賊的發(fā)祥地,當然這里也是官軍剿賊的重點,在楊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張網(wǎng)的打擊之下,這里的流賊除了投降之外,死走逃亡,被打得七零八落,煙消云散。只剩下幾小股殘余躲進深山老林之中蟄伏起來,過天星,燈不亮,不粘泥,掃地虎,射踏天等都是出了名的流賊頭子,他們從成千上萬的人馬,有的只剩下千八百人,最少的甚至只剩下幾十人。
這段時期各地的農(nóng)民軍都陷入了低潮,這些流賊們也灰心失望,甚至當時散伙的心都有了,出來改頭換面,扒掉賊皮,當個大明的順民,腦子里甚至還跳出過這樣的想法。
可就在這時,曹變蛟等這些猛男撤走了,這些流賊的消息非常靈通,覺得他們的春天又來了,他們鉆出來開始活動,一開始是搶劫殺戮,不管是好人壞人,官兵還是老百姓,他們通吃,財色兼劫,過一天是一天,做一筆算一筆。
后來,傳來了對他們來說的大好消息,張獻忠和李自成相繼扯旗造反,羅汝才和馬回回也先后跟著反水,這時流賊們覺得又可以開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了。
有了上一次教訓,他們知道官府很快就會來圍剿他們,為了對付官軍的圍剿這幾股流賊聯(lián)合起來,勢力越來越大,而且他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玩,這樣的日子,過一天算一天,死了也不給自己留遺憾。而且他們有時候還很義氣,除暴安良快意恩仇,頗有點兒梁山草莽英雄的味道。
一些殺人放火的作奸犯科者混不下去了,以及土匪強盜還很羨慕他們這種生活,只要能活命有飯吃有衣穿就行,因此這些不法分子便慕名而來加入他們,很多生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也加入他們,還有被流賊們抓住的立場不堅定的大明軍將官員也都加入他們。
因此他們的隊伍雖然良莠不濟,什么人都有,純粹是一些烏合之眾,但是發(fā)展卻很迅速,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現(xiàn)在他們這幾部合在一起四五萬人,聲勢浩大。他們殺人搶劫,攻城奪地,血洗衙門,矛頭直指大明官府和土豪劣紳。
了解了這些之后,接下來林毅不得不教訓一下這些農(nóng)民軍了。
對于這些農(nóng)民軍,或者干脆就稱為賊匪武裝,林毅早就有定性的認識,后世的教科書上,把他們稱為農(nóng)民起義軍,這個“義”字不管有沒有缺失吧,在穿越之前,林毅曾經(jīng)非常同情他們,因為他們與農(nóng)民掛鉤,來自窮苦的百姓,這是有林毅的階級出身決定的。
對于李自成和張獻忠以及他們手下的一些軍將曾經(jīng)感到很是親切,一度還把他們視為向往的英雄人物。
不過現(xiàn)在林毅的同情心沒有了,因為林毅已經(jīng)融入了當事人當中,也就是說他由一個幾百年以后的看歷史的旁觀者,現(xiàn)在成了這段歷史的當事人之一,或者叫參與者,身份地位的變化那為人處世當然就不一樣了。
林毅覺得這些人不值得同情,由于階級的局限性和目光的短淺,他們終究難成大器,最終還是被明軍或者滿清韃子所剿滅,他們所做的這些努力打拼,要說沒有一點積極進步意義也不符合事實,從馬克思主義的歷史發(fā)展觀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說,他們打擊了大明的反動統(tǒng)治,加速了腐朽的明王朝的滅亡,對于改朝換代,促進民族大融合,推動歷史的發(fā)展有重大意義,如果這么說的話,那些漢奸國賊如洪承疇、吳三桂、李成棟之流,也都是歷史功臣了。
且不說這些了,但是現(xiàn)在林毅認為他們進步的意義還沒有負面的影響大,攪亂社會,草菅人命,就算是被一些后世人津津樂道的李自成和張獻忠,也不過從事的是李地主和張地主替換朱地主的行徑,代價當然是千萬老百姓的性命,林毅也成了受害者之一。
林毅認為這些農(nóng)民軍不過是歷史滾滾車輪下泛起的沉渣,如果同情他們,對他們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對不起這次的穿越。
更何況現(xiàn)在林毅的身份是大明的軍將,吃穿住用都是朝廷的俸祿,對付韃子和流賊皆是他的本職所在。
這一點林毅在邊兵入衛(wèi),襲殺流賊滿天星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到了心中有數(shù)。
因此林毅一邊往前走,一邊告誡自己,在這亂世當中,絕不能有婦人之仁,要想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那就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要不然就是隨波逐流,聽天由命。自己當然不能做后者,要不這些天白折騰了?該死的屌朝上,這些無足輕重的人,死到誰手里都是死,就像魯迅所言,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寧愿當個亂世梟雄,也要殺他們個人仰馬翻!
不過林毅也知道,絕對不能小看這些流賊,是烏合之眾不假,但是有多少聞達諸侯的名臣宿將就是栽在這些烏合之眾手下的,論戰(zhàn)斗力,他們也許不及滿清韃子,但是他們的手段不能說不多,也不能說不高,包括崇禎皇帝在內(nèi),都被他們逼的自己把自己掛到了煤山的歪脖子樹上。
過天星,不沾泥,燈不亮,掃地虎,射塌天,林毅心里數(shù)著這些流賊的頭子,聽聽他們的綽號就知道個個都是不好惹的刺頭,盡管他們沒有李自成,張獻忠名望大,但是朝廷派重兵剿了這么長時間還沒有被剿滅的流賊,絕對也不容小覷。
因此一進入陜西境內(nèi),林毅就調(diào)整了隊形,讓新任的僉事官王健了(僅次于游擊將軍)領(lǐng)著新訓營走在最前面,副將祖克勇帶著標營走在后面,林毅帶著親兵衛(wèi)隊和輜重糧草,作為中軍夾在中間。
應該說這些流賊的耳目是非常靈通的,他們與官軍打交道久了,經(jīng)?;瘖y成老百姓打探官兵的消息,有些老百姓還愿意直接告訴他們,有些是官府中投降的一些人,也告訴他們一些消息,現(xiàn)在他們對朝野之事了如指掌。
現(xiàn)在盧像升已經(jīng)成為歷史一去不復返了,他們再也不必擔心盧閻王了。
孫傳庭被崇禎皇帝窖藏起來了,熊文燦也被抓起來問罪,洪承疇去了遼東,大明朝他們最害怕的恐怕就是這些人了,現(xiàn)在可愛的崇禎皇帝都幫他們弄走了,他們有些肆無忌憚了。
這些流賊已經(jīng)拿下了綏德和宜川等縣城,陜西總兵李國奇連打了兩次敗仗,2萬多人馬現(xiàn)在只剩下16000余人,既不敢攻綏德,也不敢進兵宜川,現(xiàn)在他只能分兵據(jù)守延安府和西安府,害怕這些流賊乘虛而入把他的延安府和西安府拿下來,那他就只有等著掉腦袋了,到時候到不上崇禎皇帝砍他的腦袋,鄭崇儉,丁啟睿,楊嗣昌,他有幾個腦袋夠這些人砍?
他現(xiàn)在只有堅守待援,鄭崇儉已經(jīng)派人告訴他,密云總兵林毅,甘肅總兵柴時華很快就會來支援,到時候這兩個總兵官會帶來將近2萬人馬,李國奇心這才算放了下來。
這一天總兵李國奇在軍帳之中,有人來報,“大人,密云總兵林大人的人馬已經(jīng)到了呂梁一帶,共有約7000人。用不了幾天,就能跟大人會合了。”
盡管他認為7000人馬有點少,但是總算是來了,聊勝于無,因此李國奇捻著胡須,點了點頭。
“甘肅總兵柴大人的人馬到哪了?”
“回答人的話,甘肅那邊并沒有發(fā)來兵馬,總督大人鄭崇儉已經(jīng)連發(fā)了三道檄文,柴大人都沒有回音。”
“姓柴的想要干什么?”李國奇聽了這話就站起來了,“兵部右侍郎兼三邊總督鄭大人的話他都不聽了,難道非要讓楊閣老或者是皇上去請他不成?”
又等了兩天,依然沒有見甘肅那邊發(fā)了一兵一卒,但是甘肅那邊終于來了消息,總兵官柴時華說已經(jīng)得到可靠消息,老回回的一支人馬要殺回寧夏,他無兵可派,也不敢離開甘肅。
“媽的,分明是找借口不敢來了!才來了7000援兵,這仗怎么打?讓鄭崇儉親自來這兒督師好了!”李國奇罵了一聲,憤然道。他當然知道老回回馬守應的人馬現(xiàn)在在湖北的鄖陽,怎么可能跑回寧夏?
“大人息怒。”旁邊一名參將李龍凱施禮道,“林大人雖然只有7000人馬,但是他們聽說他們非常能打,屢敗滿洲韃子,還拉攏了不少蒙古部落,此人曉勇善戰(zhàn),治軍有方,加上大人這1萬多人馬,剿賊應該也差不多,至少能保住西安府和延安府。”
“哎,這些流賊跟韃子可不同,他們詭計多端,神出鬼沒,出其不意,打完了就跑,這些賊都是滾刀肉,沒有數(shù)倍于賊的兵力,恐怕不好剿賊。盧閻王、孫無敵最終都沒有成功,楊閣老的四正六隅,十面張網(wǎng)也沒有滅了他們,曹文詔和曹變蛟他們叔侄那么威猛,也沒有把他們鏟除,林大人就帶7000兵將管什么用?現(xiàn)在流賊的兵力是我們的兩倍還多,你想維持現(xiàn)狀可以嗎?鄭大人還要我們剿賊之后火速移師南下興安呢。”李國奇長嘆了一聲,不住的搖頭。
“那這就有點難了。”參將剛才只不過是想安慰他的大人,一聽這話也是一臉的苦相,沒詞兒了。
他知道他們總兵大人李國奇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流賊的確很難對付,如果能打得過你,他們就出現(xiàn)在明處,如果打不過,他們就會躲在暗處,就是林大人他們來了,總共才兩萬余兵將,如何對付這幾股流賊的四五萬人?這些人兇悍至極,殺人不眨眼。這仗真的是不好打,弄不好不被流賊殺了,也得被鄭崇儉丁啟?;蛘邨钏貌o宰了。哎,這個甘肅的柴總兵也太可惡了……
這名參將想著也是搖頭不止。
這時一名軍將從延安府飛馬進了西安府,見到李國奇就跪下了:“大人,據(jù)可靠消息,掃地虎和射塌天帶著上萬人馬奔呂梁山去了,很可能是對林大人他們不利。請大人裁決,我們要不要出兵呂梁山?”
“不可。”李國奇思忖道,“這些流賊詭計多端,萬一是他們的誘敵深入之計,上了他們的當,后果不堪設想?;厝ジ嬖V黃明,堅守城池,靜觀其變,不許出城。”
“諾。”這名軍將答應一聲,離開總兵府,飛馬出了西安,打馬如飛,直奔延安府,回去向延安守將黃明傳令去了……
黃明李國奇的副將,奉命鎮(zhèn)守延安府,接到總兵李國奇的命令之后,也不敢擅自出城用兵了。
他知道他們總兵的擔憂不無道理,如果此時他們出兵被人趁虛而入攻打延安府或者西安府怎么辦?
但是據(jù)他所知,掃地虎和射塌天這1萬多流賊很有可能是去伏擊林毅他們的,但愿林大人能躲過此劫。甘肅的援兵已經(jīng)沒有指望了,密云的援兵再遭了伏擊,這以后的仗就更沒法打了,四正六隅十面張網(wǎng)在哪兒呢?就這么點人馬嗎?
副總兵黃明想想這些也是一籌莫展,有心想派人出去給林毅他們送個信兒,但又覺得已經(jīng)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