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冠禮服加上厚厚的蓋巾,對姜娡來說繁重的就像將她捆綁了一般。迎親的隊伍終于過來,姜娡由人攙扶著上了花轎。
喜樂喧天,從丞相府到豫王府,沿途都是大紅錦緞?chuàng)涞?,一路灑下的合歡花瓣漫天飛舞。這一場婚宴十分奢華,可想丞相與豫王的地位。而更顯的是,皇上也會親自來道賀。
姜徹此番來是道賀更是監(jiān)督,這一點姜娡想得到,謝起和楚翦自然也能想得到。
雖然姜娡什么都沒做,可是早早的就起來,任由流螢在那擺布,加上這些繁文縟節(jié),她已經(jīng)累得差點睡著了。好在已經(jīng)到了豫王府門口,絲竹喜樂之聲更加高昂,吵得她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她被喜娘攙扶著進了大廳,厚厚的蓋巾,只能讓她看到自己的一雙鞋。感受到男人的氣息,姜娡知道此時楚念和楚煜也已經(jīng)就位了。
“微臣叩見皇上。”姜娡聽到謝起這般說,想來姜徹已經(jīng)到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們不必虛禮。朕只是前來道賀的賓客,一切以兩對新人為主。你們就按照婚禮的流程繼續(xù)下去,不用顧及朕在這里。”
“是,皇上!”
此時聽到有人喊道,“吉時到,新人行禮!一拜天地……”
姜娡便被喜娘扶著,如同一個木偶般行了禮。
“二拜高堂……”
姜娡又被喜娘拉著轉(zhuǎn)過身行了禮。
“夫妻對拜……”
已經(jīng)是夫妻對拜了,興許所有人都以為這兩樁婚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吧?尤其是謝起,恐怕嘴角已經(jīng)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可姜娡卻不會讓你們?nèi)缭浮?/p>
就在要行夫妻對拜禮的時候,姜娡突然嘟囔道,“我要吃飯,我餓了……”
賓客一聽,有些嘩然。
喜娘在姜娡身邊小聲道,“小姐,等入了洞房就有吃的了。”
姜娡卻不依不撓,直接道,“不,我現(xiàn)在就要吃。”
那喜娘已經(jīng)不想聽姜娡說話,想直接壓著她行了對拜禮??纱藭r,突然聽到姜徹大喊一聲道,“等等!”
那喜娘的手微微一顫。
謝起趕緊道,“皇上,有什么問題嗎?”
“方才可是你家四小姐發(fā)出的聲音?朕怎么聽著是從這里發(fā)出來的?”姜徹指著其中一個蓋著蓋巾的新娘子說道。
謝起道,“皇上,你聽錯了。皇上,吉時不可耽誤,還是先請他們兩對新人行了禮再說吧。”
姜徹不好再說什么,此時姜娡突然將蓋頭一掀,直接撒潑似的坐在了地上,哭著道,“不,我要吃飯,我要吃飯,不然我就不陪你們玩這個游戲了。”
“四小姐?”姜徹驚訝的朝“謝凝”看過去。他之所以這么驚訝,不是因為此時看到發(fā)瘋的姜娡。而是因為姜娡身邊本該站的應(yīng)該是楚念,而非楚煜。
這便是謝起的陰謀。楚翦有沒有參與其中,尚不可知。皇上有政策,這謝起有對策。王瑛將本該是謝語冰的嫁衣送給了她,目的就是將兩個新娘對換,一旦禮成,送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飯,皇上也無計可施了。
本來姜娡拆不拆穿都無所謂,因為就算是這件事她當眾拆穿,相信謝起也會有另一套說辭讓自己脫身。但她這么做,不過是為了謝語冰。
她嫁給誰都無所謂,可是她不能讓謝語冰如愿。她越是看上了楚念,她越不會讓她嫁給楚念。讓謝語冰嫁到楚煜那個高深莫測的人身邊,謝語冰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他們可以算計到很多事情,可是一個傻子的行徑是他們所預料不到的。
“謝丞相,豫王爺,這是怎么回事?”姜徹一派威嚴的問道。
楚翦茫然不知的看向謝起,謝起便看向了一個喜娘。“這怎么回事?張嬤嬤?”
“對不起,對不起,是老婆子老眼昏花,把新娘子給弄錯了。”
賓客一陣嘩然,謝起怒道,“你個糊涂東西,怎么能把新娘子也給弄錯了?”
姜徹已然明白這其中關(guān)系,悠悠道,“丞相府里的人辦事也太不小心了吧?這四小姐若不是突然餓了,那豈不是讓朕欽點的兩對人給白白弄錯了?”
謝起忙躬身道歉,“是是是,皇上教訓的是。還不把人換過來?”
“是!來來來,兩個新娘子換個位置。”喜娘趕緊將兩個新娘子拉著換了位置。姜娡看到謝語冰極不情愿的動著步子,還不甘的跺了幾下。此時皇上在場,她又能說什么?文武百官基本也都在,她要是一鬧可就是抗旨的殺頭之罪。
這一回,謝起的啞巴虧吃定了。
“丞相,你府里的人這種錯誤也能犯?怕是有心為之吧?”一個男子說道,那是禮部尚書周謙,向來是謝起的死對頭。說起來這周謙能升的這么快,還多虧了姜娡在姜徹跟前隨意提了幾句。
謝起忙對著周謙道,“周大人這是何意?婚姻大事,老夫怎么會這般當兒戲?那本就是這婆子犯的錯。周大人莫不是要說老夫有心為之?皇上在此,此等沒有證據(jù)的罪責可不要隨便說。”說罷,謝起對著皇上躬身道,“還請皇上明鑒。”
姜徹道,“朕覺得周大人的猜測也不無道理,豫王爺,你說呢?”
楚翦被點名,立刻躬身行禮,道,“周大人這般猜測也實屬情有可原。但今日畢竟是兩對人大喜的日子,實在是不好因為這無端的猜測而誤了吉時,還請皇上圣斷。”
姜徹舒了一口氣,道,“也是。今日他們最大,而你們也是他們的高堂,那便你們說了算。”
“謝皇上。”
謝起又道,“來人,將那婆子給拉住去。今日是大喜之日,就饒了你一命。”
那張嬤嬤直接被拉了出去,求饒之聲很快被淹沒。姜娡想,這婆子怕是活不成了。
周謙淺淺一笑,道,“丞相高明,這罪責竟讓一個婆子全給承擔了。”
謝起氣道,“周大人這是何意?連皇上都已經(jīng)不計較此事,周大人為何糾纏不休?周大人若是看老夫不順眼,日后再辯。今日是老夫小女的成親之日,周大人不給老夫面子,也要給皇上一些面子。”
周謙便拱了手,道,“謝丞相不必動怒,是周謙酒喝多,話也多了。”說罷,便退后了幾步。
姜娡被蓋上蓋巾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賓客之中的姜懷。那雙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姜娡心道,這姜懷果然是心細如發(fā),想來那日在酒館的行為已經(jīng)讓她起了疑。好在她這個當姐姐的對這個弟弟還算了解,自然不怕去應(yīng)付他。
重新又行了一遍禮,隨著那一聲,“禮成,送入洞房……”姜娡便被攙扶著走了。
在路上,卻是被人撞了一下。那邊的人連連道歉,此事倒也立刻平息了。姜娡便由人攙著進了屋,坐在了床邊。
“小姐,過會兒少爺就會過來與小姐喝合巹酒,小姐不要著急,在這里耐心等著。”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姜娡還不敢多說話。沒過多久,姜娡聽到拉門的聲音,然后聽到流螢對她道,“小姐,是我?,F(xiàn)在旁邊沒人了!”
姜娡這才掀開蓋巾,仿佛獲得新生一樣,空氣都變得舒服起來。
“方才撞是怎么回事?”姜娡問道。
流螢搖搖頭道,“這個奴婢不知。方才奴婢和屏兒都被喊到了別處吃了些瓜果,說這里的事情交給王府的丫鬟。等小姐你進了洞房,奴婢們才能過來。”
姜娡也沒在意,看了看桌上有酒菜,道,“你給我拿些過來,我實在是餓了。”
“小姐,你還是忍一會吧。待會兒等姑爺回來了,小姐再吃不遲。這時候吃,怕是不吉利的。”
“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餓壞了肚子才是不吉利。”姜娡其實自己想起身去的,無奈這嫁衣實在是太重。那身后的裙幅曳地,像是一朵花一般。
“那小姐先吃個蘋果吧。這菜吃了,回來姑爺該看出來了。”流螢說著在盤子上拿了一個蘋果,以防人看出來,又將那盤子上的蘋果重新擺放了一下。
姜娡不管那些了,有的吃就不挑了。她拿著蘋果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幾下,就直接張嘴就咬。咬了幾口,看到流螢在一旁笑,問道,“你笑什么?”
“小姐真是沒有大小姐的架子。”
姜娡冷哼一聲,“尼姑庵的小姐該是什么架子?”
流螢被她問的一愣。
姜娡又咬了一口,沒所謂的說道,“小姐難道應(yīng)該是謝語冰那副樣子?我就不喜歡她。這要是到了戰(zhàn)場上,誰管你小姐大姐的?能殺敵,能保命才是最重要。”
流螢聽得糊涂,搖頭看著姜娡,“小姐你在說什么呀,奴婢聽不懂!”
聽不懂就聽不懂,姜娡也沒法解釋。
“流螢姐姐,姑爺來了,你出來吧!”門外頭屏兒說道。
“小姐,奴婢先出去了。洞房,那個,你自己注意點哈……”流螢笑著說道,不由臉紅了起來。然后趕緊將姜娡手中的蘋果奪了過來,又給她將蓋巾蓋好。
流螢走后,姜娡只得端坐在那里,等著楚念進來。
不多時,姜娡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后又看到了楚念的腳尖已經(jīng)在自己視線范圍內(nèi)。
蓋巾被挑起,姜娡微微抬頭,可看到的不是楚念,而是楚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