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有傻福,至少姜娡在謝家的生活還算穩(wěn)當。謝語冰雖然對她還懷恨在心,但姜娡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鮮少出去。流螢如今已經(jīng)是她的心腹,許多事情,她可以讓流螢去打聽。
在謝家這幾日,流螢也打聽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姜徹,在她突然中毒身亡之后,姜徹連著十幾日沒有上朝,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寢宮之中。后來是所有的大臣連著在他寢宮外頭跪了三天三夜,謝令容甚至搬出了當初先皇傳位給他的詔書,這才讓姜徹走出了寢宮。
但除了這件事,卻還有一樁事。據(jù)說在她身亡的那晚,帝后二人大吵了一架。世人都知道,謝家的這位皇后并不得寵,謝令容之所以坐在皇后的位置是因為謝家。姜徹之所以還沒廢了這個皇后也是因為謝家,但他們二人那么劇烈的爭吵,還是第一次。自那之后,姜徹再也沒有進過謝令容的寢宮。
夫妻之間吵架是常有之事,姜娡也沒這個閑情去管到底是因為何事。這日,她覺得煩悶,便出了自己的院子。想著自己本來就癡傻,若是癡癡傻傻的坐在哪里發(fā)個呆,估計也不是什么令人起疑的事情。
姜娡出了屋子,就在一個小池邊坐了下來。姜娡看著水中自由游著的魚兒,不由想,想當初她姜娡是如何的風(fēng)光無限,她的風(fēng)頭甚至不比她的皇兄小??墒呛髞戆。獖筒挥傻囊恍?,真是世事無常。可她從不曾想過半個悔字,只因為當初的那份情,她從不曾悔過。
沈廉,如今你在地下可一切都安好?
“呦,那不是咱們的傻小姐么?”聽到身后突然有人說話,姜娡背對著他們微微皺眉,看來這片刻的寧靜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是個傻子而已,也配得上你喊小姐?”傳來的還有謝語冰的聲音。
“是,巧兒知錯了。”
謝語冰又道,“不過是個卑賤丫鬟仗著一副狐媚相勾引爹生的女兒,說不定還不是爹的親生女兒呢,誰知道啊!所以說啊,這一聲小姐,可不要亂喊。”
謝語冰得意的說著,那巧兒也是道,“是,奴婢記住了。”
“你們休要胡說,夫人是老爺?shù)姆蛉?,小姐也是老爺?shù)男〗恪H舴侨绱?,二小姐又怎么會讓四小姐回來呢?rdquo;流螢畢竟忠心,聽不得別人對死去的夫人不敬。
“你少拿二姐說事。”謝語冰說著,給巧兒使了一個眼色,巧兒便上前直接對著流螢打了一巴掌,“三小姐說話,也輪得著你反駁?”
“二姐許是也被蒙蔽了。賤人生的女兒也還是賤人,就算讓你成了我們謝家的小姐又怎么樣,不過是個傻子而已。哈哈……”謝語冰得意的笑著。
姜娡可以忍她一回,絕不會忍她兩回,三回。何況,她竟然又動了自己的人。
姜娡轉(zhuǎn)過身看著謝語冰盈盈一笑,然后指著湖里道,“你們快看啊,這里面有條好奇怪的魚,竟然發(fā)著金光呢!”
姜娡的語氣十分懵懂,像是個十幾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謝語冰忍不住嘲笑道,“金魚可不是金色的么?尼姑庵里來的鄉(xiāng)巴佬就是不一樣,連金魚都沒見過。”
姜娡搖著頭,繼續(xù)懵懂道,“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金色的,而是發(fā)著金色的光。你們快來看呀!”姜娡朝他們?nèi)苏惺帧?/p>
流螢似乎明白了姜娡的用意,便走了過去朝小池里一看,驚訝道,“呀,還真是金色的光。這應(yīng)該是祥瑞之兆,是不是該去告訴老爺啊!”
謝語冰一聽,道,“如果真是祥瑞之兆,你們哪配得上去告訴爹?讓我來看看,也不知你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小姐當心些。”巧兒一邊說著,一邊陪著謝語冰走到了小池邊。
“哪里有發(fā)金光的魚?”謝語冰一邊嘀咕著,一邊探著身子往前繼續(xù)看。
“就在那呢!”姜娡一指,謝語冰便順著她的手往前又探了探身子,而就在此時,姜娡另一只手不動聲色的撿起一塊石頭直接朝謝語冰的小腿彈了過去。謝語冰一吃痛,腿一碗,整個身子直接像小池傾了下去。
“呀,小姐……”巧兒立刻慌張的喊道,“小姐,救命啊,快來人啊,快來救小姐啊!”
謝語冰在水里面撲打著水,整個身子沒進了水中。
已經(jīng)有下人跑了過來,剛準備下去救人,卻看謝語冰直接從水里面站了起來。滿身污泥,頭發(fā)凌亂滴著水,臉上也布滿忤逆,整個人狼狽不堪。
那小池本就是用來栽植一些荷花,養(yǎng)一些金魚供觀賞用,其實水并不深。
“小,小姐……”巧兒頭一次見謝語冰這般狼狽的模樣,一下子也是愣在了原地。
“還愣著干什么,拉我上來。”謝語冰氣急敗壞,雙臂打著水,卻不料那些水又濺到了她的臉上,氣得她差點哭出來。
流螢忍著笑將姜娡拉到了一邊。雖然出了口氣,但她還是有些擔心的小聲對姜娡道,“小姐,你其實不必這樣的。三小姐可不好惹??!”
姜娡給她一個眼神,并未多說。
謝語冰被人拉了上來,那底下的淤泥帶著些許的臭味,謝語冰連自己都有些嫌棄的閉了閉眼。然后看到姜娡,便吼道,“你說,是不是你推我下去的?”
姜娡懵懂的大眼睛看了看她,有些害怕的搖搖頭。
流螢趕忙說道,“三小姐,你不要冤枉我們四小姐。我們四小姐可沒有推你下去,奴婢看的真真的。”
“你這個賤蹄子給我閉嘴。就是她,她把我騙到那里,就是為了把我推下去。好你個謝凝,我上次饒了你一次,你竟然不知好歹。來人啊,給我把她也推到池子里去,就讓她在這里面直接過夜。”
謝語冰說完,就有下人過來要拉姜娡。流螢趕忙擋在了姜娡跟前,道,“你們看,她可是四小姐。”
“什么四小姐,不過是我們謝家可憐的乞丐而已。”謝語冰冷笑一聲道。
就在此時,就聽一聲咳嗽,謝語冰等人看過去,卻見不遠處站了一行人。除了謝起和王瑛,還有楚翦和兩名男子。
只見其中一名男子一身紫色翻紋云華裳,將他削整的利落智睿,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看著他如同沐浴春風(fēng)一般。這雙眼睛竟讓姜娡不自覺的想起了沈廉,雖然他并沒有一雙和他一樣的眼眸,卻一如他這般恬靜。
姜娡眼神稍一轉(zhuǎn),卻被一雙眼睛所吸引,那一雙瞳眸出奇的黑,卻并不像漩渦一般令人沉淪,反而似最干凈純澈的黑夜,一點閃爍的光華就如同此刻懸在天際的明月。
可也只是一瞬,那雙眼睛帶著的光華就泯滅了,立刻變的沒有任何焦點。只見這雙眼睛的主人穿著靛青色的錦衣,唇紅齒白,皮膚白皙,仿佛吹彈可破,容貌俊美的像一只男狐貍精。嘖嘖,姜娡心中嘀咕道,幾年不見,原來他長得如此好看了。若不是看在楚翦的份上,她這爪牙恐怕早就伸過去將他帶回公主府了??删驮谙乱豢?,姜娡看到他用嘴巴咬著手指,一副怯懦緊張的樣子。
姜娡一懵,差點忘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傻子。不過另一個男子也不差啊,真是可惜了。
“煜兒,你莫要緊張。”楚翦看著他說道。
“大哥,有我在呢!”那紫衣男子攬了攬他的肩膀,笑容明媚的寬慰道。那男子便點點頭,朝他身邊靠了靠,可見信任依賴之情。
他們就是楚翦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楚煜,另一個便是楚念。
原來今日已經(jīng)是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