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鬼婆接過小紙包,打開之后,伸手指在小紙包里蘸了蘸,在嘴里嘗了嘗。
她這舉動倒是嚇了我一跳,要知道這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邪道出來的人拿出來的,你知道是解藥啊還是毒藥。
陰鬼婆這是為了我而試這解藥的。
我心中不由有一絲感動,雖然她的樣子嚇人,又是人見人惡的草婆子,但是她對我卻真是沒話可說。
每次出現(xiàn),都救我的命,從來都沒有害過我。
她嘗過之后,把這小紙包遞給我說道:“一口氣吃了它。”
我拿著這小紙包毫不猶豫,往嘴里倒。
一股土腥味往腦門上沖,頓時我的身上突然有一種無比輕松的感覺。說也奇怪,其實之前我前沒有不適感,但是現(xiàn)在這解藥一服下,我又感覺到自己身上輕松起來。
陰鬼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爺:“老楊頭,這次你總沒話說了吧?讓我大孫兒跟在你身邊,每次都遇險,你的本事呢?”
我爺被陰鬼婆說得尷尬了,干咳一聲:“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可能把鍋子交給你的。”
陰鬼婆卻也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而是看向耍猴老頭:“想要你閨女性命,你就帶著這猴子和你閨女,跟我走一趟。這段時候,你們就呆在我那里。”
耍猴老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陰鬼婆。
就在這時候,我爺突然說了一句:“等一等。”
耍猴老頭停了下來。
我爺問道:“你們到底想在我家找什么?”
耍猴老頭奇怪地望著我爺:“你真不知道?”
我爺搖頭:“之前我以為你們要找楊家的傳承,可是你們不是楊家人,又不當(dāng)郎中,根本得不去傳承,所以,你們要找什么?”
耍猴老頭一愣,有些不確信地說道:“難道你不是……”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瘋女人一聲尖叫。
耍猴老頭生生把話給頓住了,轉(zhuǎn)頭去看瘋女人。
卻看見她頭上的那只金蟬,這時候肚子已經(jīng)變成透明了,肚子里滿滿都是暗紅的血。
陰鬼婆嘿嘿冷笑:“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我這金蟬的嘴兒特別饞,要是再磨嘰一會兒,恐怕你閨女會被它吸干了。”
說著她把我肩膀上的蝎子收走,快步往院外行去,而耍猴老頭也快步跟上。
走到幾步,他回頭對我爺說道:“楊郎中,陸家三口子他們是衣冠道的人。”
我爺聽了頓時一愣,想再問,耍猴老頭卻已經(jīng)走了。
我爺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事情已經(jīng)有眉目了,回家。”
回到家里,我爺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一把銅錢劍來,交到我的手上說道:“你不會針,這個你拿著防身。”
我把這把銅錢劍看了看,這銅錢劍上每枚銅錢都不一樣,上面寫的年號有些我見過有些我沒見過。
這銅錢劍上面用黃澄澄的金屬絲綁在一塊兒,樣子倒是很好看。
只不過我很懷疑這銅錢劍有什么用,這東西砍不能砍,削不能削,估計拿來砸人,也是一砸就散架的。
我爺見我一副不屑的樣子,敲了一記我的腦袋說道:“這銅錢劍叫做百帝百錢劍,在這世上存世的應(yīng)該不到三把,上面每枚銅錢都是陽世上流通過的錢,沾滿了陽氣。”
“加上錢能通神,這百帝百錢劍哪怕是放在你手上,也應(yīng)該可以防身。”
我不再說什么,心想要真有用,那為什么不早點拿出來,還要往我身上倒地龍,用黃雞替身之類的手段干嘛。
我爺也知道我在腹誹,不過也沒有再理會我,而是挑來了擔(dān)谷糠,又拿了整整三把線香,黃紙之類的堆在谷糠上面,堆滿了兩籮筐。
他把那件黑白皮袍穿上了,對我說道:“跟著我,咱去抄了那女鬼的家。”
芝溪河,洪水已經(jīng)退去許多,河水也清了許多。
我爺把擔(dān)子放了下來,抽出三根香,點著了之后把它們插在了河岸邊上,然后走了一步,又插了三根。
一共插了七處。
然后他回到了第一處點香的地方,抓起一張黃紙,快速疊起一艘紙船。
他把這紙船點著了往水中一扔,頓時這紙船順?biāo)?,在水中燒著燒著沉入水底?/p>
我爺又折了第二艘,第三艘,都把它們點著扔進河水里。
點到第六艘的時候,河水突然動了。
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河中出現(xiàn),打著轉(zhuǎn)兒向著岸邊靠近。
我爺這時候點著了三根香,手一甩,這三根香如同三支箭一般向著漩渦的中心甩去。
頓時這漩渦的中心傳來一聲慘叫。
突然從漩渦中心猛地浮出一個人頭來。
人頭的頭發(fā)花白,隨著水上下浮動,蒼白的臉龐與緊閉著腫脹的眼睛,樣子嚇人極了。
我爺叫了一聲:“張靈仙,歸去來。”
這一喝,水中人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張開了。
兩眼之中放出兩道陰森的寒芒,我只感覺后背發(fā)涼。
騰的一下,水中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這手壓著水面,竟然沒有沉入水中。
再一看,卻看見這枯瘦的手下,按著一只小小的船。
又一只手伸出來,也是手下按著小船,然后借著這極小的小船浮力,猛地浮上半個身子。
出來的是一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我見過,就是在鬼遮眼的時候那輛車的后座坐著的老太婆。
我爺劍指一指這老太婆:“張靈仙,你不須言,我來渡你出苦海,黃酒一杯香三柱,此去好行莫回頭。”
老太婆一點點向岸邊漂來,到了淺水處,她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岸邊。
就在她馬上要上岸的時候,突然身體猛地往后倒去,她掙扎著,但是這時候水里突然出現(xiàn)一雙手,死死拽住了她,不讓她上岸。
我爺急忙從籮里抓起一把糠,向著河里揚去。
這糠一落到河水當(dāng)中,頓時那雙手就潛入水底,而張靈仙就再次爬起來,又向岸上走。
我爺不停往河水里灑糠,把張靈仙平安地接到河岸上。
然后拿出一根針來,扎在了她的額頭上,對她說了一個走字。
她便直直往西方走去。
我爺這時候又對著水中喝一聲:“陸保財,歸去來。”
水中又升起一個漩渦來。
我爺還是照著之前的樣子,往漩渦之中甩了三根香。
就在這時候,突然漩渦之中伸出一只潔白的手,一把將這三根香給接住了,然后嘩的一聲沉入水底。
我爺臉色一變,拿起一只籮筐,把整籮的糠全都倒進了河里,頓時河水表面浮一整層的糠皮。
這米糠順著漩渦轉(zhuǎn)動,過了一會兒,一個老頭從河水里鉆出來。
他兩只手按住兩只極小的船,腳不停踢騰著,向岸邊游來。
可是剛游了幾步,他就被拽回了水里。
看來是河底有什么東西不肯讓他上岸。
我爺又喚了一聲:“陸保財,歸去來。”
這時候河水卻相當(dāng)平靜,漩渦也消失不見了。
我爺嘆了一口氣,重新折了兩艘紙船投下河水。
只不過這紙船還沒落下,火卻熄滅了。
一陣帶著水氣的風(fēng)吹來,這風(fēng)中有陣陣血腥氣。
再看那點著的七處香火,在這風(fēng)中全都熄滅了。
我爺叫一聲不好,讓我遠離河邊。
我剛走了兩步,就看見河中爬上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披頭散發(fā),手中拿著一把只有傘骨的雨傘,她的肚子豁開一個大口子,正在嘩嘩流血。
黑色的血不停從她的傷口中流出。
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一甩她那濕漉漉的頭發(fā),露出她蒼白無比的臉,然后用她只有眼白的眼睛望著我。
這時候的她腳上已經(jīng)沒有了高跟鞋,光著腳一步步向我走過來。
“小醫(yī)生,你還我孩子,還我的心肝。”
她帶著哭腔,聲音凄慘。
聽到這個聲音,我頓時有一種悲憤欲死的感覺,只感覺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的心臟劇痛無比。
我竟然向著她一步步走過去,想要把我的心臟給她。
我爺一頓喝:“陸芝香,回頭。”
這一聲如雷,把我給震醒了。
而那個女人也是一震,然后咧嘴笑起來,笑聲卻比哭聲還要難聽:“騙子,你騙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心肝,你還我心肝。”
她幾步?jīng)_了過來,繞過了我爺,一爪向我抓來。
我爺?shù)氖忠粨P,幾道銀芒向著她飛去,可是她的速度卻一點也沒減緩。
就在她的手要靠近我的時候,突然她的指甲噌的一聲伸長了,如同五把匕首,直接向我心口伸來。
就在我覺得這次要完蛋的時候,突然百帝百錢劍上一道光亮閃現(xiàn),這光亮迎著這五道指甲過去了。
五道指甲被齊齊削斷,女人不由愣在當(dāng)場。
不僅僅是她愣住了,就連我也愣住了,這百帝百錢劍,想不到還真不是中看不中用,這關(guān)鍵時刻,竟然救我一命。
我一看這百帝百錢劍有用,不由揮動起來,向著女鬼陸芝香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