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了秀英的尸體,爬了起來。
再一看卻看見了那瘋女人的手里拿著那根鋤頭把,鋤頭把的一頭已經(jīng)沾上了血。
除了血還有粉紅色的腦漿子,正緩緩從那根鋤頭把上往下滑落。
她呆呆傻傻地望著我爺,聽我爺問話,她卻是嘻嘻笑,然后又嗚嗚哭。
看她那樣子,似乎根本就不是智商正常的人。
就算不是正常人,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也會做出一些本能的舉動。
我看了看她,心中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因此說道:“爺,你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多疑了?”
我爺也是長嘆了一口氣:“也許吧,不過小心為上。”
說著他便往外走,我也跟上去,走了幾步,突然感覺背后有人跟著,一回頭,卻看見是那個瘋女人。
我們往前走,她就在后面離我們不遠(yuǎn)的地方跟著。
現(xiàn)在癩子哥死了,這個瘋女人估計(jì)連自己照顧自己都不會,真是挺可憐的。
我問我爺要不要帶她回家。
我爺看看這瘋女人,猶豫了一下說道:“行吧,畢竟一條性命,總不能看她在外面餓死吧。”
我對瘋女人招了招手:“跟我回去。”
瘋女人似乎聽懂了一般,嘻嘻笑著過來一下子抱住我的胳膊。
她倒是不害怕我,反而跟我十分親近的樣子。
到了家以后,我爺把他那件黑白皮袍子披上,又拿出許多張不知道什么時候畫出來的符,屋里屋外貼著,卻唯獨(dú)把院門給留了出來。
我不解地問我爺為什么這么做。
我爺說萬物有氣,全都堵住了就沒有氣了,反而不能有效果。
我有些不解,喃喃說道:“那萬一有什么鬼東西從院門進(jìn)來怎么辦?”
剛說到這里,便看見院子的鐵門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這個人頭發(fā)稀少,身上腫脹,一邊走一邊哭。
他的哭聲十分詭異,在這傍晚時分,聽到這樣的哭聲,不由讓人毛骨悚然。
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身份。
這個人不是別人,根本就是癩子哥。
癩子哥一邊哭著一邊向我走過來,他伸手虛抓,目標(biāo)是那個瘋女人。瘋女人一看見癩子哥,嚇得躲到我的身后。
我爺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向著癩子哥身上撒去,一邊潑一邊說道:“茶是水精,去穢除腥,師爺有令,疾。”
這一個疾字一念,癩子哥頓時慘叫起來,一邊叫著燙,一邊卻還堅(jiān)持向我們走過來。
他這個樣子又可怕又可憐,其實(shí)他不應(yīng)該死的,就是因?yàn)橘I錯了老婆,把家里的錢都花光了,可是老婆卻不跟他過。
所以他哪怕變成了尸體,卻還要把這瘋女人帶走。
他往前一步,瘋女人就嚇得尖叫一聲。
我連忙伸手擋在她面前,這時候我爺拿起香火桌上的那只醫(yī)藥箱,從里面拿出了針包,轉(zhuǎn)回頭來,對癩子哥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來你買老婆就是錯,你又想賣老婆又一錯,賣尸體給人配陰婚更錯,想讓活人給死人配陰婚更是大錯特錯。”
“癩子,生前咱們算是同姓不同宗,都論著親戚,所以我勸你好好往生,不要再作意氣之爭,人死燈滅,勿要執(zhí)著。”
說著繞到癩子哥的身后,一根針扎在他的后脖子上。
癩子哥的身體頓時抽搐起來。
我爺又在他的頂門上扎了一針。
頓時癩子哥的身體停止了抽搐,一股屎味從他身上飄出來。
我爺說道:“既然出了黃金,那就算是去往生了。”
說著就把癩子哥的尸體往外拖去。
我爺過一會兒就折回來,我問他把癩子哥放在哪兒了。
因?yàn)檫@么短的時間我爺不可能挖個坑把他埋了。
我爺卻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那三具尸體,不見了。”
那三具尸體?
我想了好幾秒,才想明白我爺話的意思,他說的是馬猴兒他們。
馬猴兒他們死在小羊家,小羊家離我還算挺近的。
我爺應(yīng)該是把癩子哥拖到小羊家去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實(shí)在來不及把尸體都處理了,所以只好往一個地方集中了。
而當(dāng)我爺拖尸體去小羊家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原本在小羊家里的三具尸體,卻全都不見了。
我爺立刻轉(zhuǎn)回來了,把這消息告訴了我們,然后他說道:“貓頭你去邊上小賣店打個電話讓你干爹過來,打完之后務(wù)必馬上回來。”
我爺無比嚴(yán)肅的表情讓我真切地感受到,接下來的形勢,是越來越兇險了。
我爺讓我去打電話,而且還是去吳老二家小賣店打電話。
說實(shí)話我是不敢的,畢竟吳老二兩口子都死了。
而且死相很慘。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擦黑了,我膽子也不大。
可是這時候誰也幫不上我,只好硬著頭皮往小賣店走去。
小賣店的門關(guān)著,外面也是鐵將軍把門。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窗戶上的玻璃被人砸碎了。
而電話機(jī)就在這窗戶邊上。
我一看心中稍安,要是這樣的話,我完全可以站在外面打電話。
我伸手去夠電話機(jī),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電話機(jī)給夠到,拿在手上,撥下了干爹獸醫(yī)站的電話。
電話在嘟了幾下之后被接了起來。
我急忙說道:“喂,是獸醫(yī)站嗎?我找雷火豐。”
電話那頭卻有人在竊笑,這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又重復(fù)了一遍:“獸醫(yī)站嗎?我找雷火豐。”
而電話那邊的竊笑聲還是不停,似乎那人根本就沒有替我轉(zhuǎn)達(dá)的意思。
我不由火了,叫道:“我找雷火豐。”
這時候那個竊笑聲終于停了,一個女人回答道:“這里不是獸醫(yī)站。”
原來是撥錯了。
我急忙掛了重?fù)堋,F(xiàn)在吳老二兩口子全都死了,他家本來五毛錢一次的公用電話倒是可以由我隨便打。
說實(shí)在的,我心里一直發(fā)毛,這天眼看著就黑下來了,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在這小賣店門前多等。
這次我一個個鍵地?fù)?,確認(rèn)無誤之后才按下了撥打鍵。
電話嘟都沒嘟就被接起來了,話筒里傳來的,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這一次卻不是竊笑,而是在呻吟。
仿佛這個女人十分痛苦一般。
我?guī)е饸饨械溃?ldquo;接雷火豐。”
這個女人則直接回答:“不是獸醫(yī)站。”
我叫道:“不可能,你是新來的吧?我找你們站長雷火豐。”
女人又痛苦地哼了一聲:“我說了,這不是獸醫(yī)站。”
“那你們是什么單位?”
女人幽幽地說道:“這里是黃泉地獄。”
她的聲音幽幽傳過來,真的仿佛是從地獄之中傳來的那樣,嚇得我一下子丟掉了電話。
這絕對不是串線那么簡單,一定是電話打不出去了。
我把電話掛好,轉(zhuǎn)頭便往家跑。
剛一轉(zhuǎn)頭,突然眼角余光一下子瞟到了屋角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吃些什么東西。
感覺到我的目光,這人一下子轉(zhuǎn)過身來。
是長貴。
長貴的手里抓著的是一只母雞,他正用力地嘶咬著這只母雞,把它的血喝進(jìn)嘴里。
可是他的肚子卻被剖開了,五臟都不見了。
雞血從他的肚子里流了出來。
落在地上。
長貴看了我一眼,舔了舔舌頭。
他的舌頭可以舔出嘴邊好遠(yuǎn)的距離,舌頭上的雞血一下子糊在了臉上。
在他死白死白的膚色上面,血是那么明顯。
我嚇壞了,拔腿就跑。
剛跑了兩步,突然吳老二小院的門被關(guān)上了。
兩扇鐵門的后面,分別站了一個人,一個是盈偉,一個是馬猴兒。
這下子這三具尸體把我給包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