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說的并不快,每一個字都是擲地有聲,緊緊的盯著梁志文的眼睛。
以致于在以后的很多年,梁志文一想起周坤的眼神,都嚇得一身雞皮疙瘩。
而周坤這一連串的舉動,也徹底拯救了一個長期被壓抑的男孩脆弱的心靈,在他的心里面,這個超人是來救他和母親的,將來,他也要做這樣一個超人,保護好自己的母親,再也不受別人的傷害。
當然,周坤做這些只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并沒有想太多。
梁志文在強烈的震撼之后,一下子爬起來跪在地上:“我錯了,以后,只要我再碰賭博,我就自廢雙手!絕不臟了小舅子的手。”
周坤這才點頭,走上前,再次握住了梁志文的手,嚇得梁志文渾身哆嗦。
咔擦!
脆響聲再次響起,梁志文驚叫了一聲之后愣住了。
小手指接回去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明明骨節(jié)已經(jīng)斷了的小手指,就這么輕易的被周坤給接回來了。
那一刻,不知道是緊張到極致,還是欣喜到無法用言語表達,梁志文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謝謝,謝謝小舅子!”
周坤沒理他,走到王招娣的面前,掏出三萬塊錢給她:“招娣姐,這些錢你拿去還債,剩下的留給小明讀書,以后有什么困難,一個電話,我立馬就到。”
梁志文又是一個哆嗦!
王招娣連連點頭,感激的話說也說不完,她拽著周坤的手,讓她留下了吃了飯再走。
周坤拒絕了,說還有事,下次再來。
……
其實周坤是嘴疼,醉漢的拳頭沒輕沒重,下手是真的狠,趁著時間還不長,回去敷點藥,不至于以后紅腫的難看。
周坤正在家里面敷藥,外面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是黃桂花來了,身后竟然還跟著王國強。
周坤一眼看見王國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知道肯定是王大虎有些不好了,這人上次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嘴臉還歷歷在目。
“周大夫,求你趕緊跟我去看看我家男人吧,他被折騰得快不行了。”黃桂花一進來便抹眼淚,張口便求周坤。
周坤繼續(xù)用草藥往嘴角敷,當做沒聽到。
黃桂花知道周坤心里面有氣,轉眼看了看王國強。
之前王國強說什么都不肯跟黃桂花一起來的,可是看著王大虎出氣多進氣少,黃桂花和劉寡婦一直在埋怨自己,到底還算有點良心,跟著一起來了。
他本來想著,他也就是來充個數(shù),周家這小子定不敢真的為難自己。
卻沒想到此時那小子擺足了派頭,儼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心里面頓時火冒三丈。
他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周大夫,你開個價吧,多少錢能治大虎的?。?rdquo;
“對不起,我一介鄉(xiāng)野村夫,配出來的那點青草汁救不了誰,你們還是帶著王大虎去更大的醫(yī)院瞧瞧吧。”周坤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說道。
黃桂花立刻抽噎著直搖頭:“別提了,前幾天去鎮(zhèn)醫(yī)院一趟折騰,花了小一千檢查費,醫(yī)生說大虎這情況,他們不敢動手,然后又轉去了縣城,錢花的更多,答案卻是一樣的,我一個女人,掙不了幾個錢,來回車費加檢查費,實在是折騰不起了。”
“那天是我嘴欠,有眼不識泰山,周大夫,你去看看,錢好說。”王國強退了一步。
周坤站起來,王國強心里一喜,剛想走,卻看到周坤將桌角的藥草渣子扔進了垃圾桶,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可不敢再去你們王家,到時候再被潑臟水,我洗都洗不干凈,我可是還沒娶老婆的人,名聲不能就這么被你們污了。”周坤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王國強臉色一凜!
他是過來人,知道空穴來風必有蹊蹺,再加上最近劉寡婦嘴里老是周大夫長周大夫短的,兩人關系肯定匪淺。
周坤這是在封自己的嘴。
但是眼下王大虎命在旦夕,這口氣咽不下也得咽。
就算是鬧將起來,劉寡婦到底是自己曾經(jīng)的兒媳,兒子都死了好幾年了,難道還不準人家改嫁不成?里外自己都撈不著好。
這一刻,王國強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黃桂花還在一邊一個勁的拽自己。
罷了罷了,王國強嘆了口氣:“誰敢亂嚼舌根,我王國強第一個不答應,周大夫德藝雙馨,豈會是那種宵小之人。”
“德藝雙馨不敢說,但是治病還是有一手的,只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受了傷,下山路顛簸,天色也不早了,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不等我養(yǎng)幾天再去?”
黃桂花和王國強都是一愣,等幾天?等幾天怕是不用去了,王大虎早就疼斷氣了。
到底是王國強腦子轉得快:“要不這樣,周大夫,我回去找輛車來接你下去。”
“摩托車三輪子還不把我這把骨頭給顛散架了?”沙壩村窮,還沒有一家有四個輪子的車。
黃桂花也急了:“周大夫,那你說,怎樣你才滿意?”
“其實啊,什么車不車的,哪有人來的妥帖不是?”周坤瞇著眼睛憋壞道。
黃桂花還有些不明白,但是王國強卻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是要我背你下山?”
“???”黃桂花也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周坤也不說話,只是微微的笑著,不小心扯動了嘴角,沒辦法,憋了幾天的惡氣終于消了,太爽了!
“二叔,周大夫的確是不方便,為了大虎,你就辛苦一點,就當是鍛煉了,周大夫長得也蠻瘦的,應該不重。”
黃桂花怎能不知道周坤是在刁難王國強,其實這些天因為王國強,她自己也折騰得夠嗆,心里也有些埋怨。
更重要的是,王大虎那不頂用的,怎能比得上周坤,她幫周坤出氣,說不定……
黃桂花一想到那天晚上看到周坤的那健壯的身體,臉不由的有些發(fā)燙。
黃桂花都開口了,王國強被架在了干灘上,左右都不是,最后一咬牙,蹲了下來:“好,為了大虎,我背你下山,但是你要是耍我,治不好大虎,我可不依你。”
周坤將之前薅回來的藥草裝好,又從臥室小櫥柜里面翻出一枚棕黑色彈珠大的丸子,這才走了出來。
看著王國強蹲在地上那狼狽樣子,周坤腳一伸,踢在王國強的屁股上,王國強一個不察,直接栽在地上,碰的鼻子生疼。
黃桂花捂住嘴憋著笑,眼波流轉,朝著周坤微微一剜,風情萬種。
周坤卻越過了兩人,朝后面擺擺手:“起來吧,六十歲的老頭子,我可不敢要你背,摔了我不要緊,折了我的壽,你可賠不起。”
草!
王國強趴在地上,心里面已經(jīng)將周坤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邊,這小逼崽子,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來這么憋壞?
“二叔,我扶你起來,咱快點跟上。”黃桂花彎腰來攙王國強,被王國強一把甩開,“我他娘的還沒老到摔一跤爬不起來的地步!”
說完,氣沖沖的跟著周坤下山去了。
周坤一路來到黃桂花家,劉寡婦早已經(jīng)等在了院門外,王家聚集了很多村民,王大虎被從縣城醫(yī)院抬回來之后,家里看熱鬧的就從來沒少過。
大家看王大虎那樣子,嘴上不說,心里面早已經(jīng)給他判了死刑,眼下也只是比死人多口氣罷了。
在聽說王國強和黃桂花去請周坤的時候,許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靜慧師太去世之后,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的確依仗周坤幫他們看病,那也只是傷風感冒的,從沒有情形如此嚴峻。
“王家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縣城大醫(yī)院都看不好的病,找他個土郎中管個屁用!”
“是啊,你沒瞧去了半天還沒回來,我估計周大夫也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肯來了。”
“桂花也是脾氣拗,這王大虎連累了她多少年了,一堆爛肉,還花那么多錢折騰個什么勁?。?rdquo;
“這王家祖墳肯定是葬錯了地方,要不然男人咋就都這么不行呢?”
“死了好,省的活著拖累人,桂花嫂子長得那么水靈,白糟蹋了。”
“喲,我說黑子,你這心咋跟你人一樣,這么黑呢?”
“二狗,你還說我,上次在井邊你那眼睛盯在桂花嫂子胸前,扯都扯不開,別以為我沒看到!”
“狗日的黑子,再瞎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
“喂,別鬧了,你們看,周大夫真的來了!”不知道誰叫了這么一聲,人群短暫的安靜之后,忽然躁動了起來。
“他還真的敢來,誰給他的自信?”
“我看吶,今天有人可是要自己打自己臉咯!”
“是啊,一個土郎中,竟然挑釁大醫(yī)院科班出身的專家,真是不識抬舉!”
……
周坤遠遠的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不由的扯扯嘴角。
劉寡婦連忙迎了上來,伸手想抓周坤的膀子,被周坤閃過了,大跨步的朝著院子里走去。
門口的人們呼啦一下都跟了上去,有多關心王大虎的病情說不上,但是想看好戲的人不在少數(shù)。
周坤走到房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沖著大家說道:“都在外面等著,空氣不流通對病人病情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