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嚇了一跳,轉(zhuǎn)臉就要罵周坤,但是當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都驚住了。
“幫我一下。”周坤急忙說道。
女人沒再說什么,而是移動了一下身子,整個的堵住了車窗戶,嘴里面卻說著:“你是周坤吧?”
“招娣姐,是我。”
所以說緣分這東西還真的是妙不可言,周坤隨手一抓,抓住的竟然是王招娣,王招娣以前是沙壩村的村民,她父母一連生了兩三個女兒,但是一個也沒活成,說是先天不足,但是很多人都傳聞,王招娣的父母想要個兒子。
那些年,家家戶戶都窮的叮當響,王招娣家更是窮,根本養(yǎng)不起那么多的孩子,王招娣的幾個姐姐,都是在五六歲的時候活活餓死的。
而王招娣生下來的那一年,剛好上面有領(lǐng)導(dǎo)下來視察,得知了她家的事情,便特意上門看望,并且囑咐王招娣的父母,一定要把孩子養(yǎng)大,上面每年給她家補貼糧食。
因為這檔子關(guān)系,王招娣活到十多歲沒被餓死,但是卻得了病,在她五歲那年,她父母又給她生了個弟弟,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面疼,哪還顧得上王招娣啊。
她十三歲那年重病纏身,瘦的只剩下一把皮包骨頭,一度休克,被她父母扔在了后山的亂葬崗子上。
正好那天靜慧師太帶著周坤下山給人看病,聽到了微弱的哭聲,救了王招娣,留在尼姑庵里面三個月。
那段時間,為了給王招娣治病,靜慧師太沒少讓周坤上山去采藥,而周坤一直跟靜慧師太住在尼姑庵里面,從來沒有玩伴,王招娣感激他,對他特好,而周坤因為有了一個年齡跟自己相仿的小伙伴,也開心的不得了。
現(xiàn)在想來,那段時間可能是周坤貧瘠的童年最快樂的時光吧。
三個月后,王招娣的病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了,她的父母卻在這個時候找到尼姑庵來,一句言謝的話都沒有,還出言不遜的說靜慧師太想讓他們家招娣給周坤做童養(yǎng)媳才強留他們女兒。
靜慧師太笑笑,沒有辯解什么,周坤永遠也忘不了王招娣離開時,滿目的憂傷與不舍。
她走后,周坤氣憤不平的問靜慧師太,為什么不跟王招娣的父母理論?
靜慧師太轉(zhuǎn)著佛珠搖頭說,一切都有因果,王招娣父母做的孽,終有一天會招來惡果,她又何必跟這種人計較?
周坤當時一愣,不懂靜慧師太什么意思,直到幾年后,周坤偶然間再把當年靜慧師太給王招娣的藥方翻出來,才發(fā)現(xiàn)那些草藥,大多是解一種慢性毒的。
當時周坤驚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他沒想到王招娣的病,竟然是她的父母一直給她下慢性藥導(dǎo)致的,靜慧師太知道,卻沒挑破,而王招娣的父母之所以那么急著將王招娣領(lǐng)回去,對靜慧師太惡言相向,就是怕自己的事情敗露。
王招娣回去之后,又過了兩年,十五六歲便被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光棍,據(jù)說人家給了她家十萬塊錢的彩禮。
王招娣的父親拿到彩禮之后,一夜暴富,帶著老婆孩子去城里面見世面,沒想到,一去不復(fù)返。
村里知情的人說,一家三口三更半夜被卷在了大貨車的車輪下,碾成了肉泥,連送終的人都沒有。
王招娣恨她的父母一輩子,那時候新婚剛送到那光棍家,整天像是看賊的一樣被看在家里面,根本不允許出去。
隨著王家的湮滅,周坤便再也沒有跟王招娣聯(lián)系過,卻沒想到今天在這機緣巧合中,又相遇了。
車子已經(jīng)開動了起來,周坤伸頭看了看下面,沈憐已經(jīng)離開了,王招娣看向周坤:“那個女人在追你?”
“嗯,跟她有點小誤會,對了,招娣姐,你來省城玩啊?”周坤不想提沈憐的事情,這個女人一開始給她的感覺那么好,可是到了最后,卻這么不堪,周坤心里面有些難過,便轉(zhuǎn)移了話題。
王招娣點頭:“來省城藥材市場配藥,這邊的藥要比醫(yī)院便宜太多了。”
“這么早?怕是半夜就來了吧?”現(xiàn)在也只不過早上七點吧,按道理藥材市場還沒開門。
王招娣搖頭:“沒有,我在省城有朋友,藥是她一早幫我買好了,我只是來拿一下,家里面還有孩子,只能趁著他沒醒趕個來回。”
“你男人不在家?他看孩子沒問題的吧?”周坤隨口說道,卻發(fā)現(xiàn)王招娣的臉色在瞬間有些不自在。
王招娣搖搖頭:“這藥就是給他配的,你也知道,我十六歲就嫁給他了,七八年過去了,他快五十了,對我倒是挺好,就是積年勞累,身子骨不行了。”
王招娣今年二十三,她男人都快五十了,身體還不大好,這日子過得咋樣,不用想也明白。
周坤剛想安慰她兩句,她卻忽然一笑,朝著周坤嬌嗔道:“說起來,我們也快十來年沒見了吧,你跟小時候長得到?jīng)]多大變化,只是看起來更壯實了一點,多了絲男人味了。”
“招娣姐,你也太夸張了,我今年才剛滿二十,哪來的男人味啊,不過你的變化倒是挺大的,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會打扮了。”周坤的眼睛在王招娣的身上提溜了兩圈,看著她身上那印花連衣裙,這種樣式,是近兩年的流行款,他來省城看得到不少女孩子穿。
看樣子,她過得,或許也沒周坤想象中的那么差,但是與衣服相比較的話,她的那一雙手,倒是能看得出來是做過重活的手,手心有老繭。
“我哪會打扮啊,就這么一身還像樣的衣服,出門穿身上,平時舍不得的,對了,你現(xiàn)在還住在尼姑庵里面嗎?談女朋友了沒有?”王招娣關(guān)心道。
“不住尼姑庵能住哪,女朋友更別說了,這個世道,沒車沒房沒存款,哪個女人能看得上我?”周坤自嘲道。
王招娣搖搖頭:“其實啊,過來人卻明白,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健康壯碩的身體才是本錢,我老公要是能像你一樣,不整天病歪歪的,讓我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王招娣一邊說著,眼神一邊在周坤的身上上下掃視,周坤有點局促,身上的衣服因為之前跟那黃總撕撕扯扯,再加上雨淋,這個時候臟兮兮的,還帶著一股汗臭味,很尷尬。
周坤和王招娣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車子已經(jīng)出了省城,走小路,朝著長橋鎮(zhèn)開過去。
這里屬于長橋鎮(zhèn)的外圍,荒涼的很,經(jīng)常有些不安因素存在,所以開到這一段,本來都昏昏欲睡的乘客頓時提高了警惕,一個個盯著車子外面,如臨大敵。
開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前面有三男一女站在路邊,三個男人分別站在女人的左右后三個方位,將女人圍了起來,四個人沒有任何交流,一起上了車。
前面有一兩個空位,女人想去坐,但是后面的男人伸手推了她一下,朝著后面走過來。
周坤是坐在最后一排的,王招娣坐在他里面,靠著窗戶,旁邊還有兩個座位。
那四個人過來,其中一個男的拉著女人坐在周坤旁邊,女人坐那邊靠窗戶的位置,男人挨著周坤坐,其余的兩個男人,將前排的兩個人叫去前面坐,自己坐在了人家的位置。
三個男人呈包圍狀又將女人死死的圍在了里面。
這架勢,讓周坤感覺特別不理解,那女人看起來二十八九這樣,長得眉清目秀的,穿的很樸素,白色的T恤搭配牛仔褲,腳上面穿的是一雙球鞋,球鞋上面沾了不少泥。
她剛才被推著往前走的時候,行動有些緩慢,周坤一眼就看出來,她的腳踝有傷,應(yīng)該是扭到了,但是卻在極力隱忍著,以周坤毒辣的眼光,女人的腳踝應(yīng)該已經(jīng)扭到有兩三天了,至少已經(jīng)發(fā)紫,可是這三個男人沒有一個憐香惜玉,這讓周坤不由的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懷疑。
女孩像是被迫的,那三個男人像是看賊的一樣看著她,沒有一絲的關(guān)懷,倒是充滿了戒備。
這種關(guān)系,讓周坤想到了一個可能,但是一時間也不敢確定,便不住的朝著那邊瞄。
女孩的臉一直朝著窗戶外面看,兩只手緊緊的就這牛仔褲,粉嫩的嘴唇不自覺的輕咬著,看起來像是在糾結(jié)著什么。
“看什么看,沒看見過美女啊,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坐在周坤旁邊的男人發(fā)現(xiàn)周坤的眼神,惡狠狠的說道。
周坤撇了撇嘴:“兄臺,看你眼泡虛腫,眼珠發(fā)慌,嘴里口氣重,火氣旺盛,你最近這個部位是不是老疼?。?rdquo;
周坤指了指男人右胸中上部問道。
男人唾了一句:“關(guān)你屁事,江湖騙子吧?我不算命。”
“我不是江湖騙子,我是醫(yī)生,兄臺,你再不去醫(yī)院恐怕來不及了。”周坤不緊不慢的說道,前面那兩個男的同時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周坤,一臉的警告。
那男的頓時豎起了拳頭:“再瞎說信不信我揍你。”
“可別,你不信就算了,算我多嘴。”周坤擺了擺手,不再去看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