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左右為難之際,等得不耐煩的李杰闖進(jìn)來了,他見我紙上畫的花里胡哨的,一臉訝異:“林淵,你怎么還有心思畫畫?”
我愣了一下,隨即和他解釋了起來。等我把外灘飯店的風(fēng)水格局逐一和他講解完后,李杰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這事好辦,抬起那假山墳包,把下面壓著的小棺材拿走,不就行嗎!”
局長不愧是局長,簡單粗暴高效!我心中贊嘆,連稱果真是大道至簡,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見我同意,李杰立刻豪氣干云,轉(zhuǎn)身就走,準(zhǔn)備著手破陣。
“等等!”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連忙叫住李杰。這風(fēng)水布局一旦成陣,破之必遭因果,就如之前我用五丁開山陣破了程雪家的五鬼噬魂陣一樣,破陣之后,我立即遭到五通神的報復(fù),險些命喪。而外灘飯店中的陽魂殉葬、為鬼作倀之陣成陣已久,陣中不曉得積攢了多少年的怨氣、燥氣,李杰著貿(mào)然用蠻力破之,怕是這些因果都要落他身上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這樣簡單的把陣破掉,陣中的怨氣和燥氣都會撒在我身上?”
李杰聽完我的提醒,心里打起退堂鼓,略帶擔(dān)憂的問了一句。
我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地答復(fù)他。李杰面露猶豫之色,心中似在抉擇,半響之后,他怯怯的問我:“這些怨氣和燥氣落在我身上會有什么后果?”
“大概和李天寶差不多,死一戶口本吧,沒準(zhǔn)還更慘。”
我嘆了一口氣,據(jù)實(shí)回答道。我也不是嚇唬他,你想呀,那大飯店里一天得殺多少只雞鴨魚鵝?這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生靈怨氣得有多重!何況,這還僅僅只是怨氣,沒算上同樣積累很久的火燥之氣。
李杰默默的垂下了頭,良久不吭聲。但是,他看了眼身上穿著的制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果敢堅(jiān)毅。只見他緩緩起身,緊咬牙關(guān)、緊握拳頭,一字一頓的說:“我現(xiàn)在就去…”
此刻,我仿佛聽見周圍想起了悲壯的BGM,讓人肅然起敬。我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正準(zhǔn)備給他鞠躬壯行,但他咳嗽了兩聲,接著說:“我現(xiàn)在就去求孫體林把你放了。”
我差點(diǎn)沒站穩(wěn),一個踉蹌就要摔了下去。李杰連忙把我扶住,尷尬的低頭沉默。
“還有沒有什么替代的辦法?”李杰不好意思的看著我,弱弱的問。
“替代?替代?”
我不由自主的念叨著這兩字,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了,李代桃僵之計(jì)!
外灘酒店里的風(fēng)水陣法,目地同樣是為了殺人借壽。但這風(fēng)水陣法畢竟不是AI人工智能,只要用術(shù)法偽裝成人的魂魄,填充到假山墳包之下的棺材中,就可以李代桃僵,替人受劫。而這替代之物,便是替劫草人。
替劫草人乃是在一稻草人身上寫上活人的生辰八字,滴上中指之血,用其充當(dāng)活人的替身。然后對草人念咒施法,給活人擋劫化煞。
替劫草人的用處極廣,在道家的斬桃花、送童子等法術(shù),以及苗疆巫蠱之術(shù)中經(jīng)常能用到。在風(fēng)水堪輿上,對替劫草人的使用也是較為常見。之前李天寶死的日子撞倒了重喪日,破解重喪之法就是另外打造再一口小棺材,棺中填入替劫草人,棺蓋上繪制“六壬天牢”字符,以鎖定草人靈性不失。最后將小棺材放置于裝了死人尸體的大棺材之上,一并停尸下葬,用重棺葬破解重喪煞,以偷天換日之手法去應(yīng)驗(yàn)“重喪有人死,雙棺堂前立”的詛咒。
想到這里,我立即把草人替劫之法告訴了李杰。李杰聽完連連稱是,并自告奮勇的去找稻草給我扎草人。
沒過多久,李杰便捧回兩團(tuán)稻草,我接過稻草,立馬開始編草人。
“把你生辰八字寫這紙上”編著草人時,我頭也不抬的對李杰說了一句。
“哦”
李杰應(yīng)答一聲后,立即拿起紙筆開始寫自己的生辰八字。寫著寫著,他突然停筆一頓,抬頭看看我憨憨的說:“林淵,咱能換個人來寫不?嘿嘿。”
“咱這就兩個人,你想換誰呀?”我沒有會意李杰的意思,隨口應(yīng)答道。
李杰聽了,就開始吱吱唔唔的王顧左右而言他。我一看頓時就樂了:“你是怕我害你呀?”
李杰立刻就漲紅了臉,先是矢口否認(rèn)說:“我怎么會怕死?”接著面紅耳赤的解釋:“我女兒還小。”最后念起兩句詩:“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我倒是想寫上自己的八字,但如果寫上了我的八字滴上了我的血,再經(jīng)你的手把草人送過去,草人身上的氣息就駁雜了,也就很難騙過那風(fēng)水之陣了。”
見他有所擔(dān)心,我向他說明其中緣由,并徹底打消他心中之疑慮:“我這可是在送你一個人情呢,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用你的生辰八字去救人,不但對你沒有任何危害,而且是給你積陰德、增福報之舉!”
李杰聽完二話不說,飛快的寫好自己的生辰八字,欣喜感激的遞到我手中。我迅速將寫著李杰八字的紙條編進(jìn)草人體內(nèi),然后示意他跟我一塊念:
“芊芊草人,如似我魂,擋煞化劫,焚此替身,忠義之氣,天地長存。”
念完,李杰好奇的問我這是干啥,我小聲告訴他是在給稻草人洗腦。然后,我趁李杰不注意,抓起他手劃破中指,將他的中指之血擠出滴在草人身上,同時丟下他手,掐指捏訣、誠心誦咒:
“聚草為形,以血替魂,形神俱妙,與人合真!”
訣成咒畢,原本平放著的稻草人竟自己立了起來。李杰不可思議的看著草人,還取下眼鏡呵氣擦了擦,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我趕緊提醒他別磨蹭,叫他立即把草人悄悄藏到外灘飯店假山墳包的后面。并叮囑他記得去和消防部門打個招呼,因?yàn)檫@草人替劫之法只是取巧之計(jì),并沒有徹底破了那風(fēng)水陣局。此法雖能替劫救人,但對外灘飯店的火焚之災(zāi),還是無能為力的。
李杰捧著草人走后,我百般無聊的躺在審訊室的桌子上,心中憤憤不平。本來程雪答應(yīng)晚上給我個小驚喜的,但現(xiàn)在我和她都被留宿警局,看來是又錯過機(jī)會了。想著想著,我對孫體林的嫌棄更深了幾分,若不是他橫生事端,沒準(zhǔn)我現(xiàn)在正摟著程雪春宵一刻呢。
夜幕時分,李杰趕了回來。他拍拍胸脯告訴我事已辦妥,還給我抱來一床被子,帶來一堆吃的。說讓我先委屈一晚,等明天孫體林從京城請來的法醫(yī)對李天寶重新尸檢,就能給我洗清嫌疑。
我讓李杰把被子轉(zhuǎn)交給程雪,要他把食物給何琴程雪各送一份,便倒頭大睡。第二天一早,專案組的李妤薇過來把我叫醒:
“林淵,孫警監(jiān)找你,請跟我來。”
說罷,她轉(zhuǎn)身就走,不再多言一句。我以為孫體林又要審問我,一拍腦袋想起昨天他叫我寫的東西一個字沒動,便尋思著如何與他周旋。
但是,見到孫體林,他卻絲毫沒提審訊的事,反而突然對我十分熱情,吩咐李妤薇給我泡上一杯茶,然后把我拉到角落,一臉神秘的說:
“哎,林淵你有兩下子呀,昨晚我還真夢見那女尸來找我了!”
他說著還臉上還泛起陣陣幸福滿足之感,似乎還在回味昨夜的人鬼風(fēng)流。
我訕訕的笑了笑,心想本來昨晚我和程雪也能負(fù)距離接觸的,可全被你給攪合了。
“這個,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孫體林收起臉上猥瑣,有些后怕的問我。我觀察了一下他之氣色,除了眼圈較重,也沒啥異常,便告訴他說這人鬼幽媾之事,如同夢遺一般,短期內(nèi)沒啥太壞的影響。但長期以往,人之陽氣必衰,容易招惹鬼邪之事,若是那女鬼纏著要嫁給你,那可更麻煩了!
聞言,孫體林臉色瞬變。他冷哼一聲,語帶怒氣的說:“哼,你們這些江湖就喜歡危言聳聽誆人錢財,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罷了,哪由的你信口開河!”
我一聽頓時來氣,正想和他爭執(zhí),但這時,李杰帶著幾名法醫(yī)走了進(jìn)來。他見到孫體林,立刻冷冷的說:“孫警監(jiān),你自己問問你帶來的法醫(yī)吧!”
幾名法醫(yī)連忙七嘴八舌的圍著孫體林匯報起來,但意思都是同一個:李天寶是猝死的,屬于正常死亡,排除他殺可能。
“林淵,我們走,孫警監(jiān),李某祝你早日破案!”
李杰故意高聲對他一語,然后示意我一起離開。在轉(zhuǎn)身之時,李杰手機(jī)鈴聲響起,他立即接通電話:“外灘飯店著火了,嗯,知道,沒有人員傷亡吧?”說著,他對我會心一笑,我也以為草人替劫之法已經(jīng)成功,頓時心情大好。但,李杰面色隨即陰沉了下來:
“什么,死了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