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他一面吧。”王毅說,他已經(jīng)按九叔的意思,讓姓周的去了他和尚恩熟悉的黑蝶露天酒吧等候。
“不去,他想見,我就得讓他見?”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難得九叔都已經(jīng)默認了。”
“九叔他……是不會輕易放我走的。”提到九叔,尚恩心里就有些沒底。九叔收徒有自己的規(guī)矩,想拜師入門要看資質(zhì),還要看九叔的心情。可凡是想要脫離師門的人都必須完成兩件事。
一是收“拜師費”,九叔收徒是不收費的,這個“拜”師費,是“拜別”之意,只有在師徒斷絕關(guān)系的時候才收。
收多少?
九叔說,他會按照徒弟掙錢能力的大小估一個數(shù),然后收取這個數(shù)的十倍。說的再通俗一點,就是價錢由九叔自己定。
二是“斷指棄藝”,字面上的意思,切下幾根手指,當(dāng)作歸還手藝。
至于切幾根,也得看九叔的心情而定。
尚恩還清楚的記得,一年前,入門四年的阿肯師弟提出要脫離師門,就被九叔活生生廢了他的一只手。
“答案就在那里,你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王毅扯了扯嘴角,淡定道,似乎并不擔(dān)心尚恩需要以斷指棄藝的方式脫離九叔。
尚恩來到黑蝶露天酒吧,發(fā)現(xiàn)整個酒吧似乎被人清了場,偌大的酒吧就剩下最中間一桌有客人,連服務(wù)生都撤到了里屋。
尚恩徑直走到店里唯一的一位客人桌前,不知道是因為尚恩腳步太輕,還是對方看手機看的太入神,竟然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尚恩的到來。尚恩注意到對方正低著頭看著的是手機微信里的一個小視頻,視頻里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滑輪鞋在庭院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滑來滑去,雖然心里有些害怕,可她臉上呈現(xiàn)出的卻是不肯屈服的勁頭……
“爸爸,你看我厲害嗎?”小女孩對著鏡頭喊著。
尚恩心想,原來是個疼娃的奶爸。
尚恩伸手敲了敲臺面,那位客人這才放下手機慢慢抬起頭來。尚恩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年紀(jì)不超過三十歲,短發(fā)無劉海,相貌儒雅貴氣,身穿白襯衫和黑西褲,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干練的精英氣質(zhì)。他似乎沒意識到來的是尚恩,還以為是自己留在門口看著的助理,“阿邦,他還沒來……你?”詢問的話語在看到尚恩的那一刻變成了驚訝,周建終于發(fā)現(xiàn)來的不是自己的助理。
“姓周的人在哪兒?”
“你是……尚恩?”周建的語氣里有欣喜,他連忙站起身與尚恩平視,目光不著痕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伙子,眼神清澈,容貌俊逸,身姿挺拔,氣質(zhì)非凡,最讓周建驚訝的是,尚恩相貌與年輕時期的周賀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像的是眼睛,周賀龍是桃花眼,尚恩的則是鳳眼,眼眸更深邃,靈氣逼人,跟他的媽媽尚之喬的眼睛很像。尚恩身高在183左右,雖然他身板看起來沒有周建的厚實,可從他露出在外的結(jié)實的手臂肌肉線條可以看出,尚恩絕對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想來也是,能在九叔這樣的奇人身邊長大,尚恩的成長過程一定非常人所能想象。
尚恩見對方張嘴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推斷他應(yīng)該是周賀龍的助理之類,于是開門見山道,“我是尚恩,姓周的人呢?”
“我就是。”周建的聲音謙和有禮,不卑不亢的伸出手,“我叫周——”
尚恩顯然沒興趣認識周賀龍身邊的人,抬手將他的手拍掉,打斷道,“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你,你的老板呢?”
“老板也是我。”周建似乎有點喜歡跟尚恩抬杠的感覺。
“那算我迷路,找錯地方了。”尚恩轉(zhuǎn)身就走。
周建連忙喊住他,正色道,“尚恩,找你的人是我,我叫周建,是你的哥哥。”
“什么?”尚恩奇異的看著周建,哥哥?!這人相貌堂堂怎么這么沒有禮義廉恥?就算他是周賀龍再婚的女方帶來的拖油瓶,也不至于在這種第一次見面、而且還是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就貿(mào)然與他攀親吧?
就不怕被人打臉嗎?
尚恩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周賀龍已經(jīng)再婚,不可能沒有孩子,退一萬步,就算沒有,那眼前這個便宜兒子也很不錯?。槭裁匆欢ㄒ獔?zhí)著要尋回他呢?
想起以往的一切,尚恩突然覺得很堵心,直接轉(zhuǎn)身走人。
周建立即伸手抓住他,急聲解釋:“尚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能不能看在我千里迢迢來找你的份上,給我?guī)追昼?,先聽我說幾句?”
“放開!”尚恩警告道。
“坐下!”周建突然換了一種強硬的口吻,就像一個哥哥在呵斥一個任性妄為的弟弟。
尚恩不禁一愣,定定的看著他,回神正要發(fā)作,又看到周建眼神里流露出的懇求,心情不由得一陣煩躁,“好,我可以給你五分鐘,說完你就給我消失,以后都不許出現(xiàn)在我面前,OK?”
“尚恩,你別這樣,我們是親人,你失蹤的這些年,爸爸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你,光是冒充你的騙子都認了好幾個。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消息,就立刻讓我趕過來將你帶回家。”
尚恩沒應(yīng)聲,周建以為他介意周賀龍沒有親自來接他,解釋道,“爸爸是想親自來接你的,可他現(xiàn)在人還在日本出差,分身乏術(shù),才不得不讓我來接你,你能理解嗎?”
“不好意思,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五分鐘已經(jīng)到!”尚恩甩開他的手,指著大門問,“你走還是我走?”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跟我回去?”
“我雖然理解不了你的用心,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對回你們的那個家,不感興趣!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周建見他去意已決,情急之下脫口提醒道,“你留在這里會很危險的。”
是的,尚恩有危險!
周建的母親蔣珮已經(jīng)知道了尚恩的所在,周建了解母親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接受尚恩的,更不會放任事態(tài)往對她不利的方向發(fā)展。周建不想看到兩敗俱傷,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尚恩盡快回歸周家,只有正式公開他的身份,他才能安全。
尚恩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周建的顧慮,回頭懟了他一句:“我就是在危險里長大的。”
尚恩走出黑蝶酒吧,拿出手機準(zhǔn)備打給王毅,電話還沒打通,眼角余光就發(fā)現(xiàn)街道拐角處走出了四個神秘的黑衣男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大口罩,人手一把砍刀。
尚恩剛想后撤,四人立刻快速沖尚恩圍了過來,二話不說,揮刀就砍,尚恩避無可避,只能見招拆招,一對四,尚恩動作依舊攻守有方、從容不迫。
尚恩不清楚對方的來路,不敢糾纏,且打且退,找機會逃跑。
四人戰(zhàn)斗力在高手中只能算是一般,如果一個個來,即使拿著砍刀尚恩也有信心不讓他們傷的分毫??扇缃袼娜艘黄饑?,而且配合默契,尚恩就不敢太樂觀了,他雖然有信心短時間內(nèi)對方傷不了自己,可久守必失,久攻必破,時間一長,四對一,他遲早是要吃虧的。
“住手!”隨著一聲怒喝傳來,周建和他的一個手下,已經(jīng)往這沖了上來。
“阿邦,你快去救尚恩!”周建見尚恩有難立刻催促身邊的親信鄭邦前去解救。
鄭邦身手不弱,有了他的加入,四個蒙面人,兩個被他拖住,一個被尚恩放倒。局面瞬間由之前的一對四變成了三對三,剩下的一個蒙面人警惕的看著尚恩和周建,一時不敢貿(mào)然再進攻。
尚恩則覺得是時候脫身了,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就往停車場方向撤。與周建擦肩而過的時候,周建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尚恩,我求你!你聽我的,跟我走,我可以保護你。”
“你滾,別礙手礙腳的!”善恩甩開他,眼神變得鋒利,充滿了警告意味。
“你還不明白嗎?有人要對付你,你沒看到剛剛多危險——小心!”周建正勸著尚恩,余光突然看到一道閃光劈向了尚恩的后背,他立刻不顧一切將尚恩推開,可這樣一來他整個人就暴露在了刀口之下,他下意識的抬起胳膊去擋!
尚恩反應(yīng)奇快,在被周建推開的同一時間也抬腳將周建踹開,虧得他這一腳,否則,周建半只手都要被那個偷襲的蒙面人給卸了下來。
周建的手雖然保住了,可胳膊還是必不可免的被鋒利的刀尖蹭了一下,劃開一道不小的血口。
尚恩最不想欠的人情也欠了,只好將氣撒到這無恥的偷襲者身上,他猛的一腳將偷襲的蒙面人踢飛,接著上前兩步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砍刀,慢慢走近被他踢翻在地的蒙面人,刀在手里一轉(zhuǎn),尚恩對著蒙面人的脖子一刀劈了下去!
一旁的周建被這一幕嚇得心跳幾乎都停了,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差點就癱坐到了地上。
另一邊,鄭邦已經(jīng)速戰(zhàn)速決放倒了對手的兩個蒙面人,他回頭正好看到周建被嚇倒,立刻飛奔過去扶了他一把。
周建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抬頭再看尚恩的方向,生怕會一不小心看到自己承受不了的驚悚畫面。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對自己堅定尋找尚恩回家的信念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老板,他用的是刀背。”鄭邦安撫著受到驚嚇的周建,伸手指向被尚恩用刀背劈暈的蒙面人,提醒道,“你看,沒有血。”
周建有些懷疑的回頭去證實,不由得重重的松了一口氣,尚恩并沒有讓他失望。
尚恩丟掉刀,回頭看了周建和鄭邦一眼,看到周建的手還在流血,走了過來,有些無奈道,“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做,我們又不是親兄弟,如果你只是想討好周賀龍,看在你為我擋了一刀的份上,我免費提醒你一句——周賀龍是一個連親生兒子都能見死不救的冷血怪物,何況你只是個拖油瓶?別說你今天傷了手,就你搭上了一條命,他也不會憐惜你一分,醒醒吧!”
拖油瓶?
先不管尚恩對周賀龍的偏見,周建覺得他有必要立刻給尚恩解釋清楚自己身份,否則,他們是無法好好溝通下去。
“尚恩,你誤會了,我們是親兄弟,至少我們的父親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