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江,游艇碼頭。
尚恩接到師兄王毅十萬火急的電話,立刻從新加坡飛回濠江。
“哥,這么急找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尚恩一上游艇就覺得氣氛不太對,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沙發(fā)上的王毅,只見他面色如常,手里還拿著一杯紅酒,怎么看都不像出大事的模樣。他抬眼四處掃了一下,除了王毅,游艇上再沒看到其他人,疑惑的問,“怎么就你一個人?九叔呢?”
“這次怎么回來得這么快?”王毅答非所問的看了尚恩一眼,將手中的紅酒一口飲盡,站起身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可以啊,尚恩,以前每次九叔有任務找你,哪次不是三催四請,不到最后一秒也看不到你的人影?這一次怎么這么積極?難道是感應到了些什么?”
“什么亂七八糟的?九叔的話怎么能跟你比?你明知道我只在乎你,你說十萬火急,我肯定第一時間飛回來。”尚恩看著王毅慢慢皺起了眉頭,“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所說的十萬火急,是失戀、寂寞需要人陪之類的原因!我會掐死你!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一句話,我在新加坡好不容易談成的一單‘大生意’就這樣泡湯了!”
王毅一笑,頗顯心事的走向欄桿處,淡淡問道,“尚恩,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干嘛突然說這些?”尚恩漫不經心的回答著,突然心頭一跳,“你、你該不會得了什么絕癥吧?”
“你想太多了。”
“你都這么反常了,我能不多想嗎?”尚恩不安道,“你放心,不管你得了什么絕癥,現在的醫(yī)術這么厲害,不是,我想說的是,我有黑市的朋友,你告訴我你需要骨髓還是腎……”
“閉嘴!”王毅終于不堪其擾的打斷了尚恩離題萬里的推測,開門見山道,“你的家人來找你了。”
“我的家人?什么家人?”尚恩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姓周,尚恩只是你的名字。”
王毅提到了那個連他自己都差點忘掉的姓氏,尚恩臉上的表情沉了下來,“什么時候的事?”
“兩天前。”王毅見尚恩不準備問問題,于是接著道,“兩天前,一個姓周的男人找到了九叔,他說他要跟九叔賭一次,九叔答應了。”
“能讓九叔再次上賭臺,賭注肯定很可觀吧?”尚恩冷笑道,九叔已經金盆洗手多年,能讓他再次上賭臺,籌碼肯定是天文數字。
“一千萬一局,九叔能贏多少局,他就付多少錢。反之,姓周的只要贏一局,他就向九叔要一個人。”王毅道,“那個人就是你。”
尚恩嗤笑,“那他肯定輸到賣腎了吧?”
王毅緩緩搖頭,尚恩有些意外,下意識問道,“他贏了九叔?怎么可能?第幾局?”
王毅豎起食指,尚恩保守推測道,“第一百局?”
“第一局!”王毅道。
“第、第一局?!”尚恩驚訝的差點咬到了舌頭,這怎么可能?難不成周賀龍被賭神附身了?
“九叔是自己認輸的,對方是有備而來,賭局還沒開始九叔就輸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恩突然很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剛開始的時候,他聽到王毅說周家的人尋找他,他立刻想起當年,周賀龍坐擁尚恩外公的尚虹集團,卻連區(qū)區(qū)幾百萬贖金都不舍得付給綁匪,任由只有5歲的他被綁匪撕票,臨老才想起找兒子……別說去見他,光想著,尚恩就已經感到反胃想吐,如果不是王毅前期的鋪墊和后期運用說話技巧將他套在話題里,他早就下船走人了。
尚恩2歲的時候母親尚之喬就離開了人世,由于尚恩當時還太小,關于母親尚之喬離世的“真相”也是長大后才慢慢拼湊出來的——綜合八卦雜志和他五歲前的記憶,大概總結出一個比較完整的真相。
二十多年前,尚虹集團的千金小姐尚之喬與大學學長姜文書相戀四年,最后以分手收場。
兩人分手不到半個月,尚之喬就閃婚嫁給了草根青年周賀龍,還讓周賀龍當了上門女婿。
尚之喬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一個兒子,起名周尚恩。
兩年后,尚之喬與姜文書私下幽會,被跟蹤的狗仔拍到,兩人一起出入酒店,疑似舊情復燃。更糟糕的是,兩人酒后開房的經過也被狗仔偷拍了下來,次日,“出軌丑聞”便登上了江城頭版頭條。
戴了綠帽的周賀龍怒不可遏,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尚之喬實施了家暴,尚之喬無力反抗被打的遍體鱗傷,周賀龍打了人,余怒仍未消,甩門而去。
尚之喬有口難辯,不堪受辱之下,當晚便獨自駕車來到海邊,選擇跳海輕生。
也有傳聞說,當時尚之喬并非獨自去了海邊,她還帶上了不滿兩歲的兒子尚恩。母子倆一起沉入冰冷的海水里,等待死神的降臨,沒想到小尚恩命不該絕,被一個夜泳的市民意外救起,得以保住了一命。當時尚恩只有兩歲,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有印象。
尚虹集團先是繼承人尚之喬婚后出軌,緊接著又攜子跳海親生,尚虹集團的董事長尚本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因為承受不了愛女離世的打擊,導致中風癱瘓,最后,整個尚虹集團落到了上門女婿周賀龍手上。
霎時間,關于尚虹集團的豪門狗血劇情,便成了整個江城乃至整個香水界(尚虹集團是做香水起家)茶余飯后的第一熱門話題。
三年后,一個雨天,上貴族幼兒園的小尚恩下課后由保姆和司機接送回家,不料半路遭到綁匪綁架,司機和保姆被打暈,小尚恩則是被強行抱走。
綁匪將尚恩帶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鎖起來,然后打電話給周家,索要贖金五百萬,沒想到竟然遭到了周家的拒絕,周家不但拒絕交贖金,還聲稱不放人,就立刻報警。
綁匪徹底被惹怒了,正準備撕票,卻發(fā)現小尚恩精神不太對勁,原來小尚恩是因為受到驚嚇又淋了雨,已經感冒發(fā)起了高燒。
看著高燒迷糊的小尚恩,綁匪突然有些同情起這個倒霉的孩子,多水靈的一個孩子,怎么就投生了這樣冷血的父母?
綁匪覺得,既然人都綁來了,拿不到贖金,就算不忍心撕票也不能就這么把人放了,否則怎么對得起哥幾個冒險這一趟?
于是,綁匪將小尚恩和另一個叫王毅的孩子一起轉手賣給了人販子。
人販團伙壓低價接手了小尚恩,沒想到當天晚上,人販組織就被警方一窩端了,包括小尚恩在內一小部分分開關押的孩子卻沒有被警方找到。
在這些暫時被遺忘的孩子里,那個叫王毅的孩子頑強的磨斷了捆綁住雙手的繩索。他用一個隨身攜帶的別針,為所有落難孩子打開了那扇逃生之門。
綁匪打電話向周家要贖金的時候,王毅一直和小尚恩綁在一起,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小尚恩的家人拒絕交贖金,拋棄了他。
王毅覺得小尚恩很可憐,逃出生天后,背著生病的小尚恩一路找回了師父九叔家里。
九叔是個老千,據說退隱之前已經是賭王級別的人物,賭術精湛,為人陰險狡詐,貪生怕死,愛財如命,有時候為了錢,甚至可以放棄一切做人的底線。好在臨老良心發(fā)現,從原先的斂財無道慢慢轉為盜亦有道。
九叔說他怕窮,可他的錢已經多到三輩子都花不完,直到某一天,九叔從垃圾堆里撿起一個出生不足月的棄嬰,感受到懷里的嬰兒對他的依賴和需要,九叔才明白,原來,真正的貧窮是孤獨。
九叔撿起的那個棄嬰就是王毅。
對王毅而言,九叔是他的授業(yè)恩師也是父親,王毅一直想與九叔父子相稱,九叔卻不許王毅叫他爸爸,只讓他叫他師父。
九叔很迷信,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可是孩子在九歲的時候意外夭折了,九叔找人算命才知道,原來命運對他撈偏門的懲罰是——絕后。
所以,九叔不讓王毅叫他爸爸,他是怕有一天會像失去兒子一樣失去王毅。
王毅告訴尚恩,九叔的盜亦有道,是從王毅將小尚恩背回來那天才開始的。王毅的意外失蹤讓九叔再一次體會到失去至親之人的絕望恐懼,王毅失蹤一天一夜,九叔就在灶王爺面前跪了一天一夜,他一邊懺悔,一邊發(fā)誓:只要老天爺讓王毅回到他的身邊,他余生都不會再做謀財害命的勾當,盜亦有道!
王毅真的回來了,還多帶了一個小尚恩,九叔也兌現了自己在灶王爺面前許下的承諾。
尚恩和王毅都叫九叔師父,可在九叔心里真正認可的徒弟只有王毅,他將自己畢生所學所悟的賭術和千術都傳授給了王毅,卻只傳給尚恩防身術和魔術技法。
尚恩沒有怪師父偏心,因為像王毅這種天賦過人卻又愚忠孝順的孩子,可遇不可求,九叔選擇他繼承衣缽是明智之舉。
尚恩熱愛魔術,也刻苦用心練習魔術,12歲就已經是一名有模有樣的街頭魔術師。可他的本事卻不僅于此,即使九叔沒有教尚恩千術,可師徒三人朝夕相處,尚恩又聰明過人,光靠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不少千門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