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錄音,正峰知道了嗎?”
“我拿到錄音第一時間來找你了。”向杰從衣袋里拿出一個U盤放在老舅面前的茶幾上,“你幫我給他。”
老舅將U盤拿起,嘆了一口氣,“問題是,人海茫茫,單憑這個錄音,我們要怎么才能找出這個人?”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向杰說,“我在大學時期認識一位姓王的心理學教授,這位王教授曾經做過一項名為‘聽音辨貌’的課題,展現的效果驚人,我印象十分深刻,或許我們能通過王教授的這項‘絕技’得出這段錄音的主人的大致容貌。”
“還有這種操作?”老舅啞然失笑,“那還等什么,趕緊的呀。”
“好,我這就回去聯系王教授,”向杰起身告辭,“那我先走,不耽誤你工作了。”
向杰剛要踏出門口,老舅突然叫住他,“等一下,小杰。”
向杰停下腳步回頭,疑惑的看向老舅,“怎么了?”
老舅走過來,頓了頓說,“后天是阿城的追悼會,你看,要不要通知小菲回來一趟?”
向杰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肅穆的靈堂,白色的鮮花,遺像上越以城的笑容已成了黑白。
哀樂環(huán)繞,出席追悼會的人幾乎都是穿一身黑色正裝,表情嚴肅,腳步輕緩,很少交流,即使說話也刻意將聲音降低,話語簡潔,現場氣氛十分壓抑。
站在候正峰旁邊一身黑色連衣裙的趙飄飄,眼睛紅腫面容憔悴,她拿出墨鏡正準備戴上,就看到門口一男一女緩緩走了進來。男的身材高挑一身黑色修身西裝,利落得體,女的則是高中生的年紀,身黑色小西服,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扎著簡單的馬尾,斜劉海,鵝蛋臉。精致的五官因為哭太久的緣故,眼睛紅腫的像核桃,目光呆滯,旁邊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
趙飄飄走上前,看到向杰攙扶著失魂落魄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易菲,心疼的低聲喚道,“小杰、小菲,你們來了?小菲,來,來姐姐抱。”
易菲無神的雙眼慢慢轉向趙飄飄,鼻音濃重的喊了一句“飄姐……”然后松開向杰的攙扶倒向趙飄飄懷里,趙飄飄抱著她,感覺到她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壓抑的哭聲悲痛欲絕,讓人聽了肝腸寸斷。
趙飄飄輕輕的拍著易菲的背,跟著哽聲道,“別哭,小菲,阿城不喜歡看到有人哭。”
趙飄飄和易菲相互攙扶著走向靈堂中央放著的黑色的棺材,經過遺體整容師的修復,越以城俊逸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一絲傷痕。只見,越以城一身深藍色正裝西服,安靜的躺在鋪著白綢錦緞的棺材里,眼睛閉著,嘴唇微抿,面目栩栩如生,安詳的猶如在睡夢中。
看著這樣的越以城,易菲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恐懼,她想起了7歲那年,媽媽也是這樣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鮮花中間,不管她如何悲慟欲絕的哭泣、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喊,她都不再理會……
那是易菲有生以來過得最彷徨無助的一段日子,媽媽死于車禍,視為父親的越以城因幫向遠山報滅門之仇,背上命案,潛逃在外。易菲和越天因為年紀小加上沒有可以收留他們的親人,最后被送到了重建的北斗星福利院。
半年后,一對姓陳的外省夫妻來到了福利院,他們看上了易菲,向院長提出了領養(yǎng)申請。易菲堅持不與哥哥越天分開,如果他們不能同時領養(yǎng)她和哥哥,那她寧愿留在孤兒院陪著哥哥,也不愿跟他們走。
陳氏夫妻是打心眼里喜歡易菲水靈的模樣,考慮再三,終于決定同時領養(yǎng)越天和易菲兄妹倆。
辦好手續(xù),陳氏夫妻將兄妹倆帶到火車站,買了回老家的車票,離火車開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老陳對妻子說:“還有點時間,你跟孩子在這里等著,我去買點手信和車上吃的,別餓著孩子。”
妻子說:“去吧。”
“陳叔叔,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我知道哪里有便宜又實惠的江城特產。”越天向老陳提議道,老陳欣然答應,牽著越天的手走出了車站,易菲和陳氏夫妻都不知道,越天其實是想借這個機會順道去一趟向家老宅,跟蘇維生道個別。
要上火車的時候,老陳才一個人匆匆忙忙趕回來,他將妻子拉到一邊說了些什么,易菲看不到越天感到不安,她拉著老陳的衣袖問:“陳叔叔,小越哥哥呢?他怎么沒跟你回來?”
“小越他,他走了。”
“他去哪里了?回福利院了嗎?他是不是不想走,那我也不走了,我要回去找他。”
“小菲,你聽叔叔說,小越他沒有回福利院,你回去也見不到他的。”
“那……他去哪里了?”易菲感覺到哥哥可能拋棄了自己,情緒瞬間崩潰,哭了起來。
老陳為了順利讓易菲跟他們上火車,說了謊,“小菲,小越說他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他要去和那個朋友一起生活,讓我們先帶你回家,等你長大了,他就會回來找你。”
易菲信以為真,以為越天真的是為了他那個叫阿蘇的好朋友,拋棄了自己。易菲越想越難受,越哭越傷心,最后被陳氏夫妻半哄半抱,帶上了火車。
易菲認定哥哥是不要他了,在火車上哭了一路,回到養(yǎng)父母家也一直郁郁寡歡,食不知味。三個月后,易菲生了一場大病,肺炎,高燒昏迷差點救不過來。
易菲住院的第四天,病房里進來了三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為首的就是易菲的義父越以城。
越以城因為金久業(yè)命案潛逃在外,直到半年后才與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候正峰恢復聯系,從候正峰口中得知易玲意去世、小易菲和小越天失去消息,立刻不顧一切返回江城,尋找兩個孩子的去向。
通過孤兒院的領養(yǎng)記錄,越以城找到了陳氏夫妻。
經過三個月的朝夕相處,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心里的陳氏夫妻終于意識到小易菲的心結不是他們愿意花時間就能解開的,就算小易菲能挺過這一關,繼續(xù)留在陳家也不會快樂。經過一番思想掙扎,陳氏夫妻同意讓越以城將小易菲帶走。
越以城將小易菲帶回江城,帶在自己身邊,越以城向她承諾:不管多艱難、花多少時間,他都一定會幫她把哥哥找回來!
易菲一出生,母親易玲就將越以城送給她的信物,帶到了她的脖子上,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用這條項鏈杜撰了一個關于易菲父親的故事。這也導致易菲在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誤以為越以城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對他充滿了尊敬和愛戴。
這次,越以城索性就認了易菲當自己的女兒,兩父女在一起度過了幾年幸??鞓返臅r光。
可是好景不長,那時的越以城正處于事業(yè)打拼階段,身為金沙集團的首領,身邊難免刀光血影。
易菲15歲那年,盡管越以城已經做足了保護措施,她還是很不幸的被越以城的仇家綁了去,差點命喪黃泉。
越以城不計代價救出易菲后,看著慘遭驚嚇的易菲,他心有余悸,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自己并不能給這個孩子帶來安穩(wěn)的生活,考慮再三,決定將她送到上海讓吳雯曉代為照顧。
這時候的易菲已經不再是火車上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孩,她已經是一個15歲的青春少女,她明白越以城的苦心,也知道這次跟上一次不一樣,這次的分離不是拋棄,而是為了保護。
易菲很快融入了新生活,她能感覺得出吳雯曉和向杰是真心把她當家人在照顧。
吳雯曉對她的照顧和關懷甚至比自己的親生兒子更細致入微,向杰雖然有時候喜歡捉弄和調侃她,但如果有人欺負她,他肯定是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她的好哥哥。
全家福里,吳雯曉、向杰和易菲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在易菲心里,她的家人不止吳雯曉和向杰,還有遠在江城的義父越以城和那個已經失蹤多年的哥哥——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