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薇本想將因身心皆受重創(chuàng)而變成一灘爛泥的向杰送到醫(yī)院,再回家,也算有始有終,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剛到半路,她卻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喂,哪位——”
“我是老舅,你讓向杰接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語音簡潔威嚴(yán)。
向杰?周薇薇看了副座里的男人一眼,這才想起之前向杰拿她的手機打過一個電話,估計這老頭是按照號碼又打了回來。
“喂,找你的!”周薇薇將手機伸給向杰,向杰卻一副靈魂出竅的活死人模樣,毫無反應(yīng),周薇薇將手機在他低垂的眼皮底下晃了晃,耐著性子又叫了他幾聲,最后放棄的將手機放回自己耳旁,大聲道,“喂,大爺,你要找的人,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叫也不應(yīng),怎么辦?要我將他送去醫(yī)院嗎?啊——!”周薇薇突然尖叫一聲,因為冷不丁有什么東西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猛的回頭一看是向杰,氣極脫口罵道,“詐尸啊你?!剛剛叫你不應(yīng),現(xiàn)在又嚇人!”
“老舅……是不是老舅?”向杰急切的詢問周薇薇,“送我去見他,我要見他,快!”
“不行,你傷得很重,不去醫(yī)院會出事的!”
“少廢話,老舅家就是開診所的,快帶我去。”
“診所?能跟醫(yī)院比嗎?再說我也不知道地址……”周薇薇抱怨沒幾句就被向杰欲將她踢下車的表情嚇得乖乖閉上了嘴,轉(zhuǎn)而對手機另一邊的老舅說,“麻煩你把診所的定位發(fā)給我吧。”
周薇薇放下手機,突然覺得很委屈,覺得自己這一整晚都特別沒出息,居然被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帶得團團轉(zhuǎn),受一整晚驚嚇不說,還跟中了斯德哥爾摩效應(yīng)一樣,給她使喚來使喚去,她是中邪了嗎?
“今晚的事,連累了你,我很抱歉,就當(dāng)我向杰欠你一個人情,將來有機會一定加倍還你。”向杰慢慢放開抓著她的手,低聲向她承諾道。
周薇薇望著他投向自己的懇求眼神,心中微微一動,這男人都落魄成這個鬼樣子了,可為什么他的眼睛還是讓人有種驚艷的錯覺?
周薇薇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裝作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樣說,“這可是你說的,我叫周薇薇,是江大今年的新生,你可要好好記住我的名字,別到時候不認賬哦。”
江大的新生……向杰想到了妹妹易菲,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回江城上大學(xué),如果他沒有回來翻修老宅,如果他稍微有點警惕性,沒有被人偷襲……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越以城是不是就不會為救他而喪命?
向杰內(nèi)心充滿了深深的自責(zé)與內(nèi)疚,他始終無法接受越以城已死的事實。
周薇薇按照老舅發(fā)來的定位,開著車子七拐八彎找了不少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間寫著“老舅診所”的私人小診所。
“有人嗎?”周薇薇上前去敲診所的門。
診所的門應(yīng)聲拉開,一個年近六旬,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來。
周薇薇從向杰看男人的眼神判斷出,對方就是老舅。
老舅將向杰扶進診所,給將近虛脫的他掛上點滴,周薇薇覺得自己也是時候走人了,于是起身告辭道,“老爺子,人交給你了,那我先走啰。”
老舅頷首,目送周薇薇離開后,重新關(guān)上了診所的門,再找來消毒藥水、剪刀、紗布、繃帶等醫(yī)療工具為向杰處理傷口。
向杰虛弱的向老舅詢問越以城出事前后的經(jīng)過。
“事情的經(jīng)過,我也還不清楚,不過,我剛剛?cè)ヒ娺^阿城了。”
老舅告訴向杰,越以城是被人用刀殺死的,一共七刀,刀刀在要害,第七刀下來,越以城已經(jīng)全身大出血徹底失去了戰(zhàn)斗力,倒在地上漸漸失溫的身體如墜冰窖,絕望的等待死亡……
想到越以城臨死前受到的折磨,向杰心像被火燒一般難受,良久才開口,“越天跟越叔叔說過,太虎派了殺手來殺他,是不是那個殺手干的?”
老舅略一思索道,“阿城雖然不像年輕時那么體力充沛,但他的戰(zhàn)斗力并不弱,能在近身打斗中,刀刀中要害,其中一刀還毀去他的一雙眼睛,這種冷血陰損的殺人刀法絕對是出自頂尖殺手的殺人手法。”
說話間,老舅已經(jīng)幫向杰把外傷的所有傷口清洗完、包扎好了。
“你斷了三根肋骨,可能傷到內(nèi)臟,去醫(yī)院吧。”
“老舅,你相信我嗎?”向杰眼神有些茫然的看向老舅。
“阿城能舍身救你,說明他相信你,我相信阿城的判斷,你說我信不信你?”
向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心里卻一陣釋然,“謝謝你能相信我,現(xiàn)在整個金沙敢相信我的人恐怕不多吧?”
“阿城決定將金沙轉(zhuǎn)正,得罪了不少人,你又在這個時候回來,阿城還因為你出事,金沙的人懷疑你回來的目的,也是有理由的。你大可不必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只是,我擔(dān)心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會私底下找你麻煩。正峰跟我的看法是一樣的,他希望你先避一避風(fēng)頭,安全第一。”
“正峰哥他相信我?”向杰表情錯愕,語氣有些難以置信。
老舅沒好氣的說,“他如果不信你,你覺得你還能坐在這里跟我說話嗎?”
“我以為……”
“你以為什么?你以為他在那種情況下還有心情照顧你的感受嗎?”老舅揚起眉瞪著他,“阿城出事,反對派肯定趁機崛起,他們肯定會結(jié)盟推翻阿城的‘上岸計劃’,正峰能不能壓得住陣勢,還是個問題。他現(xiàn)在自己都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照顧你肯定是分身乏術(shù),你要不要先回上海去?”老舅說得不假,金沙集團就要變天了。
“老舅,你放心,我哪兒也不去,我一定要親手抓住殺害越叔叔的兇手、揪出金沙內(nèi)部的叛徒!”向杰也明白,候正峰雖然是越以城的親信也是金沙集團的骨干高層,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全力調(diào)查兇手,因為他必須先穩(wěn)定金沙集團群龍無首的局面。
向杰想要留在江城,不管是自保還是尋找兇手,都只能靠自己。
向杰雖然是金沙集團創(chuàng)始人向遠山的兒子,可事實上,除了越以城根本沒人承認他的身份,更不會有人因此看重他分毫。當(dāng)然向杰也從來沒有在乎過這層虛榮。但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胸腔里有一團火,他感到極度憤怒和不甘!他氣自己的無能,他不甘心,不甘心讓越以城就這么死的不明不白,不甘心讓兇手逍遙法外。
老舅看著急紅眼的向杰,目光中露出了贊許之色,他打開抽屜將一部手機拿給向杰,“這是正峰讓我交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堅持留下,就拿著這部手機,盡你的能力去把兇手揪出來。”
向杰疑惑的接過手機,他的手機雖然被綁架他的骷髏面具人拿走了,但重新買一部手機的錢,他還是有的。候正峰不至于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閑情逸致特地幫他買手機吧?
老舅看出向杰的疑惑,接著解釋道,“這部手機里除了我和正峰的號碼還存了四個人的號碼,前三個是金沙的內(nèi)部人員,也是阿城的心腹、正峰的手足兄弟,最后一個是候正峰自己的朋友,雖然不是金沙的人卻非??煽?。這手機算是候正峰給你的特殊通行證,在調(diào)查兇手期間,不管是遇到麻煩還是需要支援,你都可以打給這四個人尋求幫助。”
向杰內(nèi)心充滿了感激之情,連聲道,“謝謝你老舅,謝謝,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