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被瞧不起,我心里氣也不打一處來,心里冷笑,嘴上禮數不缺:“我父親估計是比您大的,我姑且稱您一句邱叔。邱叔,我剛才說了,您這家里是進過穢的,至于穢在哪,您心里比我清楚,且上閣樓一看,再決定要不要送我出這個門。”
邱汕赫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幾個大步走到別墅大門,聲音冷的很:“阿流,送客。”
我剛才做的有點過,黃流這不講理的大舅也是生了氣,將手放在門把手上,轉了半圈猛地一拉,門沒開,倒是把門把手拽了下來!
邱汕赫臉色頓時白的跟紙一樣,比黃流還要白,原本黑黃色的皮膚竟然能白成這樣,也是可笑極了。
可我這個時候真的是笑不出來,邱汕赫沒打開門,是因為他打不開門——那門八成是被小鬼封閉了!
果不其然,邱汕赫使足了力氣想要把門拉開,最終也是徒勞,他的臉色越來越差,很快就沒了怒色,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我身邊,抓住我另一只手,神色誠懇,完全沒了那副張揚跋扈的樣子。
“法師救我!”
手里有殺豬刀,身邊還有黃流和邱汕赫這兩個大活人,我心里就沒那么慌了,努力用平靜的音調對邱汕赫說道:“你家里最近一定發(fā)生過什么非常不正常的事情,把那些事告訴我,我才好解決那穢物。”
邱汕赫苦著臉說:“倒沒什么非常不正常的事……怪事倒是有一件。”
聽了這話,黃流也一下子有了精神。
“大概是在半個月前,我父親的一個朋友前來探望他,父親對那人很敬重的樣子,那人好像給父親展示了什么東西,父親看了之后臉色很差……接下來父親就生了大病,我當時沒想到這兩件事有關聯,現在一想,這兩件事情倒真的是一前一后……”
邱汕赫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哦,對了。”
聽了邱汕赫下面的一句話,我簡直后悔我老媽給我生了一雙耳朵。
“那個人的雙腿有些問題……似乎是假肢。”
我一下子就爆了粗:“我曰***!”
那不就是剛才小鬼給我的夢境中那個死在云曬,名叫阿良的家伙么!
他沒死?!還是已經死了?!
如果他死了,來探望邱老爺的是什么?!
我扭頭看黃流,這家伙這次也是真的怕了,我跟他講過那個奇怪的夢境,他一定也把兩件事情聯系到了一起。
人被逼到了某個份兒上,總會誕生那么一兩點的勇氣,更何況我是兇人的后代,骨子里本就帶著幾分暴戾,如今已經山窮水盡,若再不有點行動,恐怕今天真的要交代在這詭異的別墅里了。
我一把拽過邱姥爺頭頂的菜刀,拿刀刃平著往手掌心上一抹,鮮血就浸了出來,沾了血的菜刀上泛起一抹妖艷的光澤,周圍壓抑的氣氛都被驅散了些許。
我扭頭對著黃流說:“流子,方法我都試了,也用古法把這菜刀開了光,你跟我再上一次閣樓,不管那是啥玩意兒,我都要砍爆它的狗頭!”
黃流聽出我背水一戰(zhàn)的意思,剛放松下來的心神立刻就緊張起來:“要是你砍不爆它呢?”
我視死如歸:“今天舍身喂了鬼,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我確實沒什么辦法了,說實話我從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情,小鬼真的存在這種事情本來就詭異,更別說還存在有死人復生這樣的事……
小鬼沒給我那么多時間來胡思亂想。
黃流怪叫一聲從我身邊跳開,大叫道:“盛哥!你的手!”
邱汕赫看著我的手掌,整個人向后跳開,額頭變黑,那樣子像是快要嚇暈過去。
我低下頭來,看著已經變成小鬼頭顱的手掌。
依舊是那張裂到耳根的、長滿了獠牙的嘴。
那張嘴在對我笑。
仿佛在笑我奈何不了他。
也許是被逼到了絕境,此時此刻我內心竟然一點恐懼都沒有,平靜的不像我自己。
“業(yè)障,你可知道,屠戶不渡人,只做殺業(yè)。”
我抬起另一只手上的殺豬刀,在黃流的尖叫聲中朝著小鬼頭顱一刀斬下。
血濺了出來。
也不能說是濺,準確點來說是噴涌出來了。
噴涌出來的鮮血覆蓋了天花板,淹沒了黃流邱姥爺邱汕赫,遮住窗帷蓋過吊燈,地毯也在頃刻之間化作血河。
黃流依然保持著那副尖叫的樣子。
出奇的是我并沒有感覺到什么太大的疼痛,眨了下眼,滿世界的血就化作了霧氣。
像是云曬的霧氣。
泥土的腥氣轉瞬間充斥了我整個腦袋。
霧氣中依然是阿良的那張稚嫩的臉龐。
阿良稚嫩的臉龐下是濺了血的襯衣,襯衣本已經臟成了泥土的黑黃色,配上血之后莫名其妙的猙獰起來。
他如今雙腿還是完好。
阿良抓住我的雙手,眼中滿是堅毅和視死如歸。
“邱大哥,你是地質隊的主力,對云曬最了解,就最有希望逃出去!盛隊長他們不能白白犧牲,你一定要把那東西帶出去!上交給國家!”
我腦子里亂的很,按照阿良這話中的意思,其他人……都已經犧牲了?!
邱姥爺不是說只有一個人死在云曬么!?
我完全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大霧就從四周涌了過來,我只感覺阿良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
——。
再次睜開眼,天花板和窗帷上的血都消失了,吊燈上的鮮血也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躺在床上的邱姥爺依然呼吸緊促,像是做了噩夢。
眼前除了黃流之外還多了一張臉。
黃流他大舅看到我睜開眼,一下子比黃流還要興奮,竟是雙腿跪在地上把我扶了起來,雙手合十朝我一拜。
“法師通神!法師通神??!”
泰佬不知道怎么用中文表示感謝,這一句謝也說的蹩腳。
我腦子里還有些不清醒,看看右手緊握的殺豬刀,再看看左手。
還好,左手還在。
我抬頭看著黃流,想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黃流興奮的像只發(fā)情的公狗:“你一刀下去,那小鬼尖叫一聲就從你手上跳出來了!蹦到床底下掙扎兩下就斷氣兒。狗盛你這回牛逼了!那小鬼還真讓你砍死了!你看!”
我沒在意邱汕赫對黃流滿臉的不滿意,順著黃流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邱姥爺床底下赫然躺著一四分五裂的死嬰!那死嬰已經不在流血,全身像石頭一般碎裂,看那猙獰的面容,正是之前變成我左手的小鬼。
黃流和邱汕赫在一旁開心,我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邱姥爺告訴我們的事情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如果我看到的幻象是真的,那當年的探險隊里除了阿良和邱姥爺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斷了雙腿的阿良本不應該活下來,可事實是他不但活下來了,還活的好好的。
阿良回來找邱姥爺,是尋仇。
黃流看我一言不發(fā),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很快冷靜下來,湊在我身邊問我:“老鐵你別不說話,有啥你得跟我吱個聲,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他說話聲越來越小,因為我的臉色越來越差。
我想了想,轉而向邱汕赫說:“邱叔,得麻煩您回避片刻。小鬼沒了,別墅大門就能打開了,這房間陰氣太重,需要通通外頭的陽氣。”
這時候夕陽已經幾乎消失,還有個屁的陽氣,我就瞎胡說了一通,誰知邱汕赫竟深以為然的答應了一聲,轉而將別墅大門打開,走了出去。
這人倒還算識趣。
邱汕赫一走,我就在黃流耳邊說:“你姥爺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這是仇家來尋仇來了,知道我說的仇家是誰不?就是我跟你說那個幻象中的阿良。”
我感覺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陰沉。
“而且……那些幻象,想必是阿良特意讓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