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箐箐的辦公室里。
也只秦箐箐和陸淮南兩個人。
第一時間找到陸淮南后,秦箐箐下意識的就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而不是帶到政教處。
打從心底,秦箐箐還是不希望陸淮南受到任何處罰。
但……
她秦箐箐人微言輕,又能拖延多長時間?
找到陸淮南的消息,遲早會被人知道。
一想到這些,秦箐箐就覺得胃疼,臉色也而愈發(fā)的慘白。
秦箐箐有胃病,這是陸淮南早就知道的,看她此刻臉色,陸淮南就知道她這是胃病犯了。
“秦姨,我?guī)湍惆茨σ幌掳?,能緩解胃痛的?rdquo;
陸淮南有無數(shù)辦法,可以幫秦箐箐治好胃病,但秦箐箐并不領(lǐng)情。
“你踏實一點,我就不會胃疼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意識到你闖了多大的禍嗎?”
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陸淮南,秦箐箐厲聲厲色的訓(xùn)斥了陸淮南一句。
被訓(xùn)斥的陸淮南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反倒調(diào)皮一笑:“我怎么會氣秦姨你呢,我最愛秦姨了!”
恐怕也只有這個時候,陸淮南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淮南仙尊!
也只有在秦箐箐面前,陸淮南始終都還是那個剛剛經(jīng)歷眾叛親離、家破人亡的十六歲少年。
坦誠,單純,毫無心機(jī)。
“你……”
秦箐箐被陸淮南這一句最愛秦姨噎住,原本想好要怎么訓(xùn)斥陸淮南的那些話,到了嘴邊反倒再也說不出口了。
看著陸淮南,秦箐箐黯然長嘆了一聲,在心里默默問道:陸叔叔,我該怎么辦啊,我要怎么才能保護(hù)淮南不受傷害呢?
此時此刻,秦箐箐只覺得倍感絕望。
陸家對她有恩,如果不是陸淮南的父母,她秦箐箐可能到今天也只是窮山溝里面的一個普通村姑,早早的結(jié)婚生子,早早的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在大山里奔波討食。
為了這份恩情,秦箐箐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陸淮南留在這個學(xué)校繼續(xù)求學(xué),但今天的事情發(fā)生之后,陸淮南恐怕再也無法留在這所學(xué)校了。
陸家倒了之后,方、裴、李、唐四家便成了洛城最有權(quán)勢的幾大家族。
可以說,如今洛城的大事小事,都是這四家人說了算。
方家的二少爺被人一板凳打昏在教室里,方家的大少又被打昏在樓頂天臺,如此惡劣的情況,方家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洛一高是洛城最出名的貴族學(xué)校,又怎么可能會不照顧方家的顏面?
如果是從前,陸家還沒有衰敗的時候,這事自然有回旋余地,但是現(xiàn)在——
誰又會在乎陸淮南?
算上引起他們矛盾的唐怡,這方、裴、李、唐四家人,陸淮南算是得罪了一遍。
這個局,該怎么解?
如何才能讓陸淮南不被方家記恨?
如何才能讓陸淮南繼續(xù)留在洛一高?
到底怎么做,才能讓陸淮南渡過眼前這一劫呢……
至始至終,秦箐箐也沒有想過放棄陸淮南,哪怕是眼下這萬難的局面,她心中所想,也是要怎么保下陸淮南。
一直沉默不作聲的陸淮南也在暗中望向秦箐箐。
十五萬年的漫漫修行路,讓陸淮南一眼就看穿了秦箐箐的憂愁,也明白秦箐箐是在因為自己的事而左右為難。
都這種情況,秦箐箐也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放棄自己的意思,這讓陸淮南冰涼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秦箐箐怎么也想不出一個兩全之冊,絕望之下也就只剩一個辦法。
“淮南……”秦箐箐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帶著哭腔,她才說出了那個萬般無奈的選擇。
“要不然,你轉(zhuǎn)校吧。”
“去洛二高——不,洛二高也不行,去陽城一高吧,陽城離洛城遠(yuǎn),方家找不到你麻煩,我和陽城一高的校長也算認(rèn)識,他會愿意幫我的……”看著淚眼婆娑的秦箐箐,陸淮南只覺得無比心疼。
我陸淮南何德何能,讓秦姨你如此牽腸掛肚?
我們非親非故,你也不過是我爸資助的無數(shù)貧困生其中之一,可在我陸家出事之后,也只有你一人站了出來,還愿意照看渾身都是麻煩的我。
上一世,我無法報答,但這一世,我必不會再讓你因為我而肝腸寸斷!
如今的陸淮南,再不是曾經(jīng)那個家破人亡、無依無靠的可憐兒了!
陸淮南往前走了一步。
伸手,捧住了秦箐箐的臉頰,用最為溫柔的動作,抹去了秦箐箐臉上的淚水。
帶著斬釘截鐵的口氣,陸淮南無比自信道:“秦姨,我不會轉(zhuǎn)校的。”
秦箐箐身子一僵,她全然想不到陸淮南竟然如此大膽,會伸手替自己抹淚,更想不到,陸淮南竟然不同意轉(zhuǎn)校。
她眼前的陸淮南,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此刻的陸淮南,不是那個她剛剛領(lǐng)回來的陸淮南,也不是那個讓她費了好大口舌,才勸動來洛一高上學(xué)的陸淮南。
可具體那不一樣,她又一時說不上來。
興許是陸淮南看向她的目光,又或者是渾身上下充滿了強(qiáng)大自信的陸淮南。
總之,她再也從陸淮南身上看到一點點自暴自棄的頹廢之意。
陸淮南的變化,秦箐箐打從心眼里是感到高興的。
可高興并不能解決問題,方永安其實早就醒了,可到現(xiàn)在還賴在醫(yī)務(wù)室不肯從病床上下來,擺明了是要把事情鬧大。
而方永平在被人發(fā)現(xiàn)救下樓頂之后,第一時間就給家里打了電話。
方家早就來了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校長的辦公室。
陸淮南已經(jīng)現(xiàn)身,想來校長馬上就會讓她帶著陸淮南去校長辦公室,處理此事。
只要方家不肯善罷甘休,陸淮南除了轉(zhuǎn)校之外,還能有什么辦法?
執(zhí)意不轉(zhuǎn)校的話,記過處分都是小事,恐怕校長為了安撫方家,會直接開除陸淮南。
一旦開除,那陸淮南就是想轉(zhuǎn)校也都不可能了。
抓住陸淮南的手,秦箐箐顧不上擦掉臉上剩余的淚痕,再次道:“淮南,你聽秦姨的,等下見到方家的人,好好給人家賠禮道歉,之后的事,我來解決。”
陸淮南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我不轉(zhuǎn)校,也不道歉。”
“你!”
秦箐箐一下氣住了,她本以為陸淮南是長大了,懂事了,可沒想到陸淮南根本就是頑石一塊!
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哪里有一點悔過的意思,那般輕松,好像這些事跟他都沒有一點關(guān)系似得!
秦箐箐一下紅了眼,甩開陸淮南的手,恨鐵不成鋼的吼道:“陸淮南,你打了人還不肯道歉,覺得是你有理了不成!”
陸淮南嘴上不說,可心里卻是不屑哼了一聲。
秦箐箐哪知道方永安、方永平私底下都做了什么?
這兩個家伙,再加上裴太華、李正,他們曾經(jīng)所做的一切,沒有讓重生歸來的陸淮南直接抹殺,就已經(jīng)算是網(wǎng)開一面。
這些人不暗自慶幸自己還活著,還想讓自己道歉——怎么可能!
然而沒等陸淮南再說話,秦箐箐辦公室的門“咣”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伴隨踹門聲的,是一個嗓門極高的女聲。
“誰是陸淮南!”
那一聲咆哮,整層樓恐怕都聽得一清二楚!
秦箐箐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一個穿著華麗,畫著精細(xì)淡妝,渾身上下全是名牌首飾的中年貴婦。
對方一踹開門,那雙吊鳳眼就死死的盯著陸淮南,眼中噴火。
“方太太……”
作為陸淮南他們班的班主任,秦箐箐一下就認(rèn)出此人。
方永平、方永安的母親,如今方家的女主人。
吳伊青。
她本身是個三線的小明星,當(dāng)年在洛城還有幾分名氣,后來不知怎么勾搭上了方家,搖身一變變成了方太太。
再加上她給方家生了兩個大胖小子,也算坐實了方家女主人的位置。
今天上午,吳伊青本身和幾個好友約好了做SPA療養(yǎng),可一聽說自己兩個兒子在學(xué)校都被人打了,其中一個還見了血,她哪還坐得住,直接就殺到了學(xué)校。
其實在來秦箐箐這里之前,她就已經(jīng)在校長辦公室那邊大鬧了一通,要學(xué)校嚴(yán)重處理陸淮南,給她的兩個兒子一個交代。
可因為找不到陸淮南,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那邊又不知為何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絕口不提怎么處理陸淮南,這讓吳伊青一直就憋著口惡氣。
聽說陸淮南出現(xiàn)了,就在秦箐箐的辦公室,吳伊青再等不下去,這才直接找上了門。
見是她,秦箐箐隨手抹了下臉上淚水就急忙起身,只是下意識的把陸淮南護(hù)在自己身后,強(qiáng)擠出一個笑臉,迎向吳伊青。
“少給我套近乎,你這個班主任老師是怎么當(dāng)?shù)??你們這到底是學(xué)校啊,還是流氓混混打架斗毆的地方!”
吳伊青劈頭蓋臉的,對著秦箐箐就是一頓咆哮。
“是是是,方太太不要生氣,都怪我,是我沒教好學(xué)生……”
秦箐箐毫無辦法,也只能忍著,寄希望于吳伊青能夠罵兩句消消氣,免得苛刻對待陸淮南。
“你給我滾開,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打我的寶貝兒子!”
吳伊青可一點都不領(lǐng)情,伸手就朝秦箐箐推去,想要把秦箐箐護(hù)在身后的陸淮南給拽出來。
但——
“啪!”
沒等吳伊青那只手推到秦箐箐的身上,就有一只手伸了出來,狠狠的打掉了她那只推向秦箐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