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要讓人給我拍照片呢?
因為有時會相片能夠記錄下一些不可思議的畫面,比人的肉眼還可靠。
我開始審視偵探給我?guī)淼馁Y料,照片只洗了一部分,全部的照片和視頻都存在U盤里做備份,但我只要看照片就夠了。
我先看了范月蘭紋身的照片,具象化成蟲子噬肉的照片只有幾張,照片里的蟲吃了肉,變成了粉紅色的疤,再變回字的時候,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差別來。
哦,忘了說了,這不是普通的蟲,它的學(xué)名叫魂蠱。
我不是專業(yè)養(yǎng)蠱的蠱師,但是有一種蠱我是必須要養(yǎng)的,這種蠱就是魂蠱。
來我這兒請愿做紋身的鬼魂不計其數(shù),我只是一介凡人,要收留那么多鬼魂、又要養(yǎng)魂,只能是養(yǎng)魂蠱作為鬼魂的容器,令“他們”依附在魂蠱上,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將魂蠱制作成顏料,刺在合適的人的身上。
曹仁的蠱已經(jīng)食血變紅了。
從紋身變色的程度上看,曹仁受了傷之后,不顧夫妻情誼,迫不及待地吃范月蘭的血肉來療自己的傷,要是他再這樣瘋狂地索取范月蘭,不出七日,曹仁的傷會好全,甚至吃了生肉的他會變得更厲害!
再看鏡子的照片,照片倒是洗不出偵探說的“蟲臉”,卻是洗出了一張模糊的人臉,那臉仿佛是白煙熏出來的,在眼睛和嘴巴的部位留了三個扭曲的黑洞,一眼看去,真是猙獰嚇人的鬼臉!
拿起范月蘭的孕檢報告,那就有意思了。
孕檢的各項指數(shù)正常,就連B超圖都有,看上去,就像正常的胎兒沒有什么差別,就連給范月蘭做檢查的專業(yè)醫(yī)師都看不出毛病來,我當(dāng)然也看不出來了。
這真的是活生生的胎兒嗎?
若“懷孕”只是范月蘭的幻想,B超圖也可以和照片一樣,偶爾呈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畫面——可孕檢指數(shù)又怎么解釋?這些孕檢項目可是通過孕婦的血液、尿液來做的檢查呀!
照片可是“虛”的,人的身體指標(biāo)不會是假的。
范月蘭懷孕了,肚子里確實有個胎兒了。
可是,人和鬼的胎兒會是活物嗎?生出來后,算是人還是鬼?
鬼胎只是一個民間傳說,我從未遇到真實案例,所以我也不知道范月蘭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又該如何化解。
如果是鬼,除之;
可如果是人呢?我該發(fā)發(fā)慈悲心,讓他活下來嗎?
真是個難題。
我盯著范月蘭的B超圖看了許久,就在苦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一道靈光闖入我的腦海里,驚得我跳了起來!
不!
我想偏了!
要想知道范月蘭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恐怕最清楚原因的就是曹仁吧!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孩子,“他”昨晚上又怎么會對孩子的母親索取無度?如果不是天亮了,恐怕他為了療傷,是不會停下對范月蘭的索求!
為了療傷,“他”需要人的生氣;
但養(yǎng)一個鬼胎,鬼胎也更需要人的生氣才對!
短期間之內(nèi)索取范月蘭的生氣,曹仁是不顧鬼胎了嗎?
這有兩個解釋,要么曹仁知道鬼胎生不下來;要么就是曹仁已經(jīng)泯滅人性,連親兒子都不顧了!
現(xiàn)在范月蘭的身上不單只是養(yǎng)了曹仁一個鬼,還有鬼胎!
同時養(yǎng)兩個鬼,普通的凡人根本做不到!
而不管鬼胎到底是人是鬼,照曹仁這樣索取方式,范月蘭是危在旦夕了。
還好,偵探把最重要的資料給我找到了,那就是——范月蘭的現(xiàn)住地址!
她住的地方就在那日左正請我吃飯的餐廳附近,從店里趕過去大概是10分鐘的路程。我把店關(guān)了,這就匆忙趕了過去。
*
但我并沒有去到范月蘭家。
因為剛走到范月蘭家附近,就正好撞上了出門散步的她。
她看到我,倒是沒有曹仁看到我那樣惶恐,而是喜滋滋地迎上來——哦,對了,其實每次都是她主動走過來和我打招呼呢!這一次也是一樣,我還沒看見她,她就先看到了我。
“吳老板,你又出來和朋友吃飯嗎?”范月蘭扶著腰,笑著和我搭訕。
我看了看她的臉色:膚色暗沉、黑眼圈重、雙眼無神,和上次見面時……不,應(yīng)該說是和偵探偷拍的照片相比,已仿佛是兩個人的區(qū)別!
這是被陰魂索取過量生氣所致。
而順著她的手,看到她扶著的腰身,我的臉色再也無法維持平靜!
四天前見面時,范月蘭肚子還是平平的;
可現(xiàn)在,她小腹隆起,不算很大,但已經(jīng)顯懷了。
我連忙回想剛到手的照片,照片里,范月蘭是拍著的,看不見肚子,自然就沒法和現(xiàn)在做個對比了??墒亲鳛橐粋€母親,如果肚子長到這種程度了,應(yīng)就不會愿意趴著了吧?
范月蘭這肚子到底是在這4天里慢慢長大的,還是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呢?
見我臉色凝重,范月蘭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吳老板,是不是覺得我這肚子……長得太快了?”
我回過神,發(fā)現(xiàn)她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眼神閃爍,充滿了忐忑不安。
她會這么問,就代表著她目前還不知道我和曹仁的事,心里還是把我當(dāng)值得信任的人說道:來對待,甚至還有些感恩。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開口道:“是呀,我記得四天前我們碰面時你肚子沒有那么大,怎么才四天不見就這么大了?”
范月蘭看了我一會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等她做好定奪后,她沉下笑容,壓低了聲音對我“在吳老板面前,我還掩飾什么呢?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了,但吳老板肯定是值得我信任的人!我這肚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下午醒來,我肚子忽然就變這么大了。我現(xiàn)在正想去醫(yī)院檢查一下,還想檢查完后,去你的紋身店找你一趟。”
找我?
我眼珠一轉(zhuǎn),就明白她為何要找我了。
紋身是我給她紋的,孩子是鬼胎,想要弄明白鬼胎的事,當(dāng)然是找我比找醫(yī)生更靠譜了。
我說:“這可正好,我的店離這里并不遠,你要不要到我店里坐坐?這樣我也方便給你做個檢查。”
“嗯!”
*
幸好范月蘭這個時段里還是愿意相信我的,我并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讓她心甘情愿地和我走了。
這還多虧了曹仁當(dāng)初選擇讓我將“他”紋在范月蘭的背后,這雖然讓他們夫妻倆難以相見,但在某方面上,曹仁是無法得知范月蘭“背”著他都遇上了什么事、見了什么人。
在日落之前,在范月蘭拿出鏡子和曹仁見面之前,曹仁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和范月蘭說了什么的。
在路上,她告訴我,她睡到下午3點多醒來,覺得渾身酸痛至極(廢話,被鬼壓了一個通宵),起來時發(fā)現(xiàn)肚子竟然變得和四個月一樣大小,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叫不出曹仁來問個清楚,只好打算起來清洗身體后,就馬上去醫(yī)院做個孕檢。
而就在她洗澡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變得毫無光澤,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一樣!
也是在這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背上的紋身變成了粉紅色。
這些變化讓她感到十分害怕,趕緊趁著家人還沒回來之前,匆促離開了家。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剛出門就轉(zhuǎn)角遇上了我!
我終于忍不住把我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慮問了出來:“在你丈夫生前,你們之間是不是鬧過什么‘不愉快’?”
聽完我的問題,范月蘭臉色一變,但很快就強撐起笑容,說道:“沒有。”
她語氣那么虛,說“沒有”,誰信呢?
“真的沒有?”我質(zhì)疑道,“到了這個地步,你最好不要說謊。”
“沒有,真的沒有。”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柔弱地說道,“就算我們夫妻倆過去有什么不愉快,但那都是過去了,現(xiàn)在我和阿仁感情這么好,過去有什么矛盾早就開解了呀!”
不肯說實話?
我皺了一下眉,想起了這件事的源頭就正是這對夫妻沒有和我說實話,才會讓我淪落到散財消災(zāi)、命懸一線的地步!
就是為了這對滿嘴謊言的夫妻!
我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女人,忽然覺得世人偽善的嘴臉比鬼魂的臉更難測,她“演”得這么真,怕是連自己都信了自己編的謊言吧!
“怎、怎么了?”范月蘭忐忑地問,“吳老板,你、你怎么這么看著我呢?難道說我這孩子有什么不對嗎?阿仁又怎么了?”
我收回眼神,心里忖度道:曹仁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我起了防心,但是范月蘭還沒有,如果讓范月蘭也對我起了防心,那我以后就真的一點近身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現(xiàn)在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于是我說道:“沒什么,先進店吧,我給你做個檢查,等檢查完后,我再把結(jié)果告訴你。”
“嗯。”
此時,我們已經(jīng)到了店門口。
我掏出鑰匙,就要打開卷簾門的時候,站在我背后的范月蘭終究是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問道:“吳老板,你說,我和阿仁的孩子到底是人還是鬼呢?”
原來,不止我有這個疑問,就連孩子的母親也有這個疑問!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得檢查過后才知道是人是鬼。難道,你丈夫沒有和你說過這孩子的事嗎?”
范月蘭說:“我……我也有問過阿仁這個問題,他說,我們的孩子由我的肉身來孕育,所以他生出來后當(dāng)然是人!而且我也去做了檢查,醫(yī)生都說沒問題,所以我想他應(yīng)該會是人??墒?,今天他忽然變得這么大,我……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了!”
“生下來是人?你丈夫真的這么說嗎?”我疑惑地問,心想,曹仁是鬼,滿嘴鬼話,“他”會不會是騙范月蘭的?
“阿仁不會騙我的!”范月蘭話音剛落,忽然間,店里面沖出一只瘋狗,狂吠著撲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