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的頭一天,我買了好些個的香蠟紙錢。心里面想著,好幾年也沒有給我老爹老媽上過墳,心里面始終有些過意不去。
我老爹的墳由于年久失修,加上安葬的時候就比較簡單,所以整個墳塋都已經(jīng)塌陷了下去,只能看見雜草之中微微隆起的一個小土包。想來他這一輩子其實也挺苦的,當時不懂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禁也是潸然淚下。
簡單的除掉了墳上的草,上了香燒了紙。又在墳塋上面放了一疊紙錢,用石塊壓住。這就表示這并不是無主的孤墳。
隨后我又到了我母親的墳前,本來我以為情況應該和我老爹那邊差不多,只是沒想到的是,我母親的墳地青松為伴,而且墳前還有沒有被吹散的紙錢的灰燼,應該是有人經(jīng)常掃墓的原因。想來我母親本來就是一個大家族的子女,理應如此。
祭奠完畢之后,我們就背著兩個大大的行囊,里面裝的全都是我們購置的,可能在山里面用得著的東西。包括一頂帳篷、睡袋還有一些生火用的固體燃料,攜帶最多的還是食物,什么掛面還有壓縮餅干一類。
因為之前我聽一些藏民曾經(jīng)說起過,這進山挖蟲草可不比在自家的地里面挖蘿卜。少說也需要在人跡罕至的深山里面待上一兩個月的,在冰天雪地里面當然需要帶上充足的食物。
走的時候,胖子的老爹拉著我鄭重的對我囑咐,說我是當過兵的人,讓我好好看著胖子,不要讓他誤入歧途。我是連連點頭,不過心里面卻有些尷尬。你說我這個被部隊開除的人,還有什么資格去督促別人啊。
收拾妥當之后,我們就坐上了西安前往成都的火車,然后在成都找到了同樣是去小金縣做藥材生意的一個商隊結(jié)伴而行。
由于路面已經(jīng)結(jié)了冰,所以行走起來很不方便,我們一路輾轉(zhuǎn)了十多天的時間,這才終于抵達了我們此次的目的地,位于阿壩州藏族自治區(qū)的小金縣,這個地方藏語叫做贊拉,代指兇神之意。
咱們到的是一個叫做五鬼蓬尾子的地方,到的時候我們是人困馬乏,先前的那股子激情早就已經(jīng)消磨了一多半。這個地方海拔比較高而且天寒地凍,對于我來說倒還不覺得,可是胖子要知道是長時間生活在南方,這一來就是哭爹喊娘的受不了。
我們找了一處當?shù)氐牟孛?,租住了他們的一間屋子算是暫時性的落了腳。我知道,當?shù)氐牡匦伪容^復雜,再加上現(xiàn)在是大雪封山,別說是我們,可能就連當?shù)厝诉M山之后都不一定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出來。所以向當?shù)氐娜俗稍円幌玛P于路線的問題那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我們窩在屋子里面烤著火的時候,一個身材高挑穿著藏裝的年輕男子輕輕敲門走了進來,這人名叫旺堆,是當?shù)赝辽灵L的藏民,也是我們的少東家。
見到我們兩個外地人來到這里,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我心想,我們正愁人生地不熟的沒有人愿意給我們說真話,這就給我們送上門一個。我是趕緊招呼胖子坐了起來,又從包里面抽出了一根紅梅遞給了旺堆,這玩意兒咱們平時都省著點兒抽,畢竟消費不起。
這旺堆看著我們也比較面善,三兩句的也就說開了。一聽我們是進山來想要挖蟲草的,這旺堆就連連的搖腦袋,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對我們說。
“不行不行,你們現(xiàn)在進山是會被打死的。”
原來,在知道這里有蟲草之后,大伙兒的就蜂擁而上,可是當?shù)厝司筒粯芬饬税?,所以之后這里就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沒有當?shù)厝说膸ьI,外人是絕對不允許進山挖蟲草的,要不然就會被當成是賊亂棍打死。
再說了這天高皇帝遠的,真要是把你給打死了估計也沒人知道。
一說到這里,我這心都跟著涼了一大截,想不到咱們這一次只怕是要竹籃打水了。正當我心中覺得有些遺憾的時候,旺堆的兩個眼睛在火堆的映照之下閃著金光,笑著對我們說道。
“不過嘛,兩位兄弟,我可以帶你們進去,但是……”
說到這里,旺堆微微的探出手在火堆上面搓了搓,一看這動作我就知道,肯定是說錢唄。我是趕緊開口道。
“哦,這個好說,等我們挖了蟲草肯定少不了你的份。”
旺堆縮回了手搖搖頭說道。
“不是這樣的嘛,我只負責帶你們進去,你們挖不挖得到東西,都是要給錢的嘛。”
噢,這下我是恍然大悟。原來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這么個理兒。這里的人借著外地人過來挖蟲草,然后用自己當?shù)厝说纳矸莅褎e人帶進去,不管別人能不能挖到最后都要給錢。
我和胖子對視了一眼,雖然覺得有些不公平,畢竟咱們這一次究竟能不能挖到蟲草都不知道,到時候白虧了可不好。胖子揉了揉鼻子接過話茬說道。
“那個,你們這邊的收費標準是什么?”
說完之后,我們兩個人都盯著旺堆。這個小伙子往火盆里面加了兩截柴火之后說道。
“現(xiàn)在嘛,是挖蟲草的高峰期,自然要貴一些,一百塊錢一個人,我把你們帶到半邊山。”
“啊,這不就是搶劫嘛。”
胖子一聽完之后就不樂意了,心直口快的說道。我是連連的打斷了胖子的話。
說到底咱們身在異鄉(xiāng),如果因為價錢沒有跟人家談攏就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我說。“旺堆兄弟啊,這樣吧,咱們兄弟兩個人呢,好好商量一下你看行不行?”
旺堆一聽馬上就站起了身,很明顯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瞟了瞟胖子。不過這胖子也不是吃素的,同樣帶有敵意的看著旺堆。
隨后旺堆看著我說道。“現(xiàn)在就是這個價,你們要是覺得貴的話,就夏天的時候再來,那時候便宜一點五十。”
甩下這句話之后,旺堆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看著旺堆離開之后,胖子趕緊湊了過來,看著門口的方向說道。“夏天,你讓我們來這里避暑?。?rdquo;
我則是在心里面想著,看樣子這就是這邊的規(guī)矩,如果我們不愿意出錢的話,就只能打道回府??墒且缓嫌嫞蹅儸F(xiàn)在要是回去的話,虧本那就已成定局。
胖子說道。“去你娘的,要我說啊,咱們就晚上的時候,悄悄的摸上山去,誰知道啊,你說是不是?”
胖子這就是土匪邏輯,僥幸心理。我是知道,不被抓住還好,一旦要是被抓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真就有可能咱們這條命都得交代在這里。
我說。“胖子,咱們這次來都來了,如果空手而歸的話,肯定不劃算。你想想這蟲草值多少錢啊,咱們?nèi)绻\氣好點兒就這點兒本錢還是值得的,你說是不是?”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胖子好像就是對于啥都沒有撈到,就要先白白的搭上兩百塊錢覺得有些不甘心。
最后在我的開導之下,我們是同意了旺堆的開價,以兩百塊錢成交,他帶我們進山。
由于胖子剛來這里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兩天以后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們在旺堆的帶領之下準備進山。
可是旺堆這小子卻讓我們先給錢,說什么去年夏天的時候帶了五個人進山,到現(xiàn)在人都沒有出來,為了避免我們跑路所以讓我們先給錢。
沒辦法,我們只好提前支付了這筆費用,為此旺堆還送了我們一把獵槍。說是獵槍,其實就是鳥銃,殺傷力有限,而且每一次填彈的時間很長,持續(xù)作戰(zhàn)的能力很差。
旺堆告訴我們,山里面免不了的可能會遇到豺狼虎豹或者是野豬一類的東西,拿著這東西可以防身。
我接過來看了看,心想還防身呢,這東西壯膽都不夠,于是很嫌棄的扔給了胖子。
隨后旺堆告訴我們,想要挖蟲草就得有耐心。因為現(xiàn)在是積雪初融,就要在雪地里面看清楚那蟲草冒出的尖兒。
當然了,這東西不可能像雜草一樣的數(shù)量眾多。有的時候一大片的土地也不一定能挖到一根。而有的時候一挖就是一大把,所以運氣很關鍵。
最后在把我們帶到半邊山的時候,旺堆告訴我們,左邊是葛麻溝下邊兒是大塆這兩個地方都可以去,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要找好地方,要不然當心第二天就會沒命。
最后特別囑咐到,北邊兒的大花嶺子一定不能去。說那是一個被真神遺忘的死亡地帶,是魔鬼的疆域,據(jù)說大花嶺子上面全都是各式各樣的飛鳥走禽的埋骨之地,萬萬去不得。
說完這些之后,旺堆就轉(zhuǎn)身走了回去。其實說實在的,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因為你想啊,這蟲草真要是這么好挖,為什么當?shù)厝瞬粊砟兀堪蠢韥碚f他們經(jīng)驗豐富,而且占據(jù)天時地利,直接封山自己挖就好,干嘛還要賺這兩百塊錢的傭金呢?
再則,我們一路走來,能看見的雪地里面已經(jīng)不知道被人翻過多少遍,而且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絡繹不絕的往這里面涌,我有種預感,只怕這一次咱們真的要空手而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