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我嗅到一股牛肉香，氣味很淡，又聽到關(guān)冰箱門聲，腳步走動聲，氣味加聲音在我腦海里勾勒出一幅奇怪畫面，紅玉端著盤子放在案板上，又把肉從盤子取出，用菜刀切塊。
這大晚上的切肉，難道是給我吃？不自覺地，我肚子開始咕咕，喉嚨也開始醞釀口水。
紅娘子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咳嗽兩聲，我立即擺正姿態(tài)，嚴(yán)肅對待。
紅娘子似乎嘴角抽了下，而后轉(zhuǎn)過身，去拿桌上的木盒子，打開，里面是黃裱紙，拿出來一張，取出毛筆，在上面寫字。
我在遠(yuǎn)處看，字是紅色，我猜那是朱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紅娘子嘴角抽的那個瞬間，感覺她的嘴角毛茸茸的。
但只是一瞬，我沒看清，只好歸為自己眼花。
紅娘子在黃裱紙上一通亂畫，我看不懂，直覺上像某種符咒。畫完了手一抖，符紙燃燒，放進(jìn)碗里，直至符紙燒完，她用手指戳戳，形成黑灰，而后加入開水，再用手指攪拌。
我的心不由得懸起來，有些發(fā)懵。
果不其然，紅娘子攪拌完了擺頭示意我，“來，喝下去。”
喝符水我理解，咬著牙關(guān)忍一忍可以，但她用手指給我攪拌……
見我不動，紅娘子似乎有點(diǎn)生氣，“你不想活命？”
好吧，我媽說我三歲時候連羊屎蛋都吃過，一根手指不算什么。我跨過去端碗，閉眼，閉氣，一口干。
真他娘的難喝。
喝完紅娘子說：“這符咒只能壓制一天，明天晚上你還得喝，直到我準(zhǔn)備完善，你就不用再受這罪。”又說：“別嫌棄，外面人想喝我這一碗水，少于一萬還喝不到。”
說話間，牛肉味濃郁，夾雜著米飯香，紅玉把飯熱好了。
一大碗米飯足有半斤，一大碗牛肉也有一斤，按我的量得分兩頓才能吃完。但是今晚，我一口氣吃完還感覺不夠，紅玉又弄來一份。
吃飽喝足，紅玉帶我去了前堂側(cè)廂房，鋪了一床被褥，讓我早點(diǎn)睡。
她忙碌的時候，我一直在后面看，只覺得她干活的樣子極其優(yōu)美靈動，尤其掃床單時，彎腰翹臀，衣服下垂，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直接讓我立正敬禮，趕緊背過身，右手從褲兜伸進(jìn)去抓住，以免自己出丑。
其實(shí)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身上散發(fā)的處子體香，那才是勾引我犯罪的源泉，甚至是，我不看她，光是嗅到那股味就要把持不住。
紅玉似乎真的對我有意思，掃完床要走時，依著門口，咬著嘴唇輕笑，眼睛明亮亮的閃，看的我心花怒發(fā)，卻不敢大著膽子去撩她。
真沒種。
這一覺睡的好，極為香甜，不過睡覺的感覺有些不同。似乎我的腦子分成兩半，一半睡的香甜，另一半?yún)s很清醒，比如外面的雞鳴狗叫，蟲鼠爬動，都了然于胸。
我甚至還知道昨晚院子里有條蛇連吞了三只老鼠。
人的感知次序是眼睛耳朵鼻子，假如失去眼睛，人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但狗的感知次序則是鼻子耳朵眼，鼻子最重要，其次是耳朵，最后才是眼。
狗眼只比人類多了個夜視功能，其視力卻不如人類，甚至無法分辨色彩，狗眼中的世界就是灰黃色，宛如老式電影膠片。
在這種奇特的感知下，我的感官世界發(fā)生截然不同的變化。我的世界不再局限于四面墻內(nèi)，在我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我也能感應(yīng)到其他事物的動作。
比如，雖然我躺在廂房床上，我也能通過嗅覺和聽覺察覺出三堵墻外紅玉睡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濃烈的處子香就像用鹽水煮過的黃豆，勾引著我的味蕾。
這就是狗的感官世界，比人類的精彩多了。
大清早七點(diǎn)半，紅娘子的侄孫女在外面按門鈴，紅玉給開的門，并給我做了介紹。我這才知道，侄孫女叫梁美艷，二十二歲，在這里算幫工，紅娘子要付她薪水，工作內(nèi)容就是發(fā)放號牌，接預(yù)約電話，接待客人等等。
至于我，紅娘子暫時給的工作是打掃衛(wèi)生，有客人來就端茶倒水。
工作很簡單，但沒有薪水，我也不好問，只給家里打電話說二娃的事情沒處理完，在外面躲一陣。
八點(diǎn)吃早飯，饅頭稀飯，還沒吃完，門鈴就叮鈴鈴響個不停，大家都往監(jiān)視器上看，我就愣了。
外面兩個男人我認(rèn)識，三十多歲的那個叫威哥，二十七八的那個是他的馬仔跟班，這兩是放高利貸的。
還有，這兩害死了個女學(xué)生。
我立時不能忍，對紅娘子道：“婆婆，這兩人我認(rèn)識，他們放高利貸，前天逼死了個女娃，才十七八歲。”
紅娘子眼皮翻翻，哦了聲，不以為意，“你去把他們接進(jìn)來，讓他們在前廳等，我吃完飯?jiān)賻退麄兛础?rdquo;
我去開門，那個馬仔見我還愣了下，“是你？”
我咧咧嘴笑，“好巧。”同時目光在他們臉上打量，威哥嘴歪眼斜直流口水，面色蠟黃眼眶烏黑嘴唇發(fā)紫，毫無生氣。
我看到，他的臉鑲著另外一張臉，就是那個女孩，薄薄地附在他臉上，和他融為一體?？吹轿遥绲难燮恿藙?，目光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憐，懊悔無比。
懊悔有什么用，如果當(dāng)時她跟我走，哪里會有今天這下場。
同時我也激動，原來自己也有一雙陰陽眼，哦不，是狗眼，能看到死去人的靈魂。
我在前面走，馬仔扶著威哥在后面跟，威哥走路樣子很古怪，兩條腿跟螃蟹樣左右擺，眼睛往天上看，仿佛喝醉酒。他一進(jìn)門，三條狗就在旁邊狂吠，牙呲嘴咧做兇惡狀。
威哥稍微偏臉，看了幾條狗一眼，并不害怕。
到了前廳我讓他們坐，給他們沏茶，說紅娘子在用餐，吃完再看。
馬仔急了，沖我吼，“還吃個毛啊，人命關(guān)天，先救人要緊。”
我不回應(yīng)，只是轉(zhuǎn)臉盯著他看，目光冷漠陰狠。馬仔被我目光掃射，瞬間愕然，宛如冰凍，不敢和我對視，訕訕低頭坐低，伸手拿茶杯。
紅娘子沒出來，這里我主宰，想到那天晚上的遭遇，心里就不爽。這兩個人渣，抓住女孩愛慕虛榮的心理，誘騙她買高檔手機(jī)，然后威逼利誘，最終壞了女孩身體，將她逼死。
要我說，這種人死不足惜，不用找驚婆救治。
想到此忍不住，開口問：“怎么回事？”
馬仔趕緊放下杯子，表情巴結(jié)，語調(diào)熱切，“小兄弟你會看嗎？”
我裝出高深，斜眼看威哥，“中邪了，就是前天晚上的女孩。”
馬仔連忙點(diǎn)頭，驚慌失措，“估計(jì)是，從前天晚上開始，威哥就變成這樣子，不吃不喝，還玩自殘，小兄弟，有辦法救嗎？”
“有，不過我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正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
馬仔也是怕了，見我問話也不隱瞞，哭喪著臉說出來龍去脈。
威哥是個開茶館的，生意還不錯，手里有兩閑錢，平日沒事就玩陌陌快手之類，喜歡撩騷那些女主播，也會約些妹仔出來玩。兩個月前他在同城里面認(rèn)識了劉詩琪，一來二去兩人聊上了。
后面劉詩琪問威哥借錢，威哥借了，前前后后七八次，借了一萬六。每次都說馬上還，每次都不還。威哥是有錢，但人不傻，這不，帶著馬仔把劉詩琪堵住，逼她還錢。
劉詩琪還不上錢，主動提出欠債肉償，威哥還高興呢，結(jié)果剛做完，劉詩琪就翻了臉，讓威哥再給她五萬，不然就去告威哥強(qiáng)叉。
話剛說到這里，我耳朵傳來一聲女子尖銳怒斥：“放屁！”
緊跟著，驚爆我眼球的事情出現(xiàn)了，威哥體內(nèi)竄出一道半透明幻影，迅速撲進(jìn)馬仔身體。
馬仔還正給我比劃敘述呢，突然間身體一顫，人跌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口歪眼斜，渾身抽搐，再也說不出話。
這畫面驚呆我，同時也明白，是因?yàn)轳R仔嘴里胡扯，激怒了女孩，這才從威哥體內(nèi)鉆出，進(jìn)入他的身體。
我沒經(jīng)過這種事，一時有些慌，不知怎么辦才好。就見馬仔在椅子上抽搐少許，忽然起身，抓起桌上茶壺往臉上磕，砰地聲脆，一壺滾燙的茶水澆了滿臉，茶壺碎片跌了一地。
我嚇的后退，旁邊威哥則遲緩著轉(zhuǎn)臉，仿佛剛睡醒，還搞不清眼前什么狀況。
馬仔摔完茶壺，伸手捏起碎片渣子，揚(yáng)手往自己臉上扎，動作機(jī)械而僵硬，又充斥著暴戾，前兩次都扎在面頰，扎第三次扎進(jìn)眼眶，瞬間痛的大叫，鮮血如泉水樣從手指縫噴射。
我嚇壞了，慌忙后退。
就在這時紅娘子從門里出來，一聲大喝，手里一把木劍往馬仔身上打，一邊打一邊罵：“叫你害人，叫你害人。”
木劍看著無力，打在馬仔身上卻極其有用，就見馬仔身上一道幻影飚射，轉(zhuǎn)瞬鉆進(jìn)威哥身體。
威哥身體一個激靈，轉(zhuǎn)身就跑，雙腿螃蟹樣地抖，蠢笨而歡快。
紅娘子見狀叫我：“還等什么，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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