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那人走近后,我有些不敢相認(rèn),因為這女人和我之前見到的明朝女尸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女子容貌俊俏,衣著服飾很顯著,一看就是取自唐宋風(fēng)格的明代衣飾,看上去讓人不禁眼前一亮,很難想象,這看上去像是過往大戶人家的未出閣女子,會是那個猶如干尸一般駭人的女尸。
“小女子劉娟娟,拜見兩位恩公。”女子屈膝道了個萬福。
聽到這脆生生的聲音,我心里有些感慨,這姑娘看上去比我年紀(jì)還小,卻紅顏薄命,也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
心里怨氣退去,我對她點了點頭,隨后扭頭看向陳老漢,陳老漢就比我淡定多了,只是面色平靜的恩了一聲,便讓那個劉娟娟上了船。
上船后,我本以為陳老漢會直接送她前往彼岸,可陳老漢卻從船艙拿出一個黑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個酒壺和一個酒杯,將其擺放在了船頭的一張小木桌上。
“你既然知道我們擺渡人,那也應(yīng)該知曉規(guī)矩,雖然我答應(yīng)要渡你過去,可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一走的。”
劉娟娟輕輕點頭,表示全憑陳老漢安排。
陳老漢倒了一杯酒,那酒顏色濁黃,和忘川河水的顏色簡直一模一樣,正當(dāng)我以為他要喝下去,或者給劉娟娟的時候,陳老漢卻讓我把大禹佩摘下來,交給劉娟娟。
雖然疑惑,但我還是照做了,劉娟娟接過大禹佩后緊緊將其攥在手里,過了會居然臉色蒼白,連身體都有些透明,讓我大為驚奇。
“恩公,還繼續(xù)嗎?”劉娟娟有些吃力的問道。
陳老漢瞄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劉娟娟見狀便把大禹佩又遞還給我,我接過大禹佩看了幾眼,恩……還是平平無奇。
將大禹佩重新系在腰間,我打算回頭再問問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至于現(xiàn)在就專心看陳老漢操作,畢竟我以后也會接手?jǐn)[渡人業(yè)務(wù),不學(xué)習(xí)不行。
陳老漢在此期間,將桌上那杯酒推到了劉娟娟的面前,劉娟娟遲疑片刻,隨即用指甲在手指上劃了一道,將其中流淌而出的一滴殷紅血液滴進了酒中。
端起酒,陳老漢扭頭看了我一眼,思索片刻才搖了搖頭,隨后自己將酒一飲而盡,飲完酒后便閉著眼似乎在回味什么。
等了一分鐘,兩分鐘,陳老漢遲遲不肯睜眼,就在我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那劉娟娟看了我一眼,問:“公子是剛剛成為恩公弟子的嗎?”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公子大可不必擔(dān)憂,恩公喝了三生酒后,能觀覽妾身一生,過會自會醒來。”劉娟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
此時我心里的震驚難以用言語表明,喝了酒后能看到別人的一生,這三生酒什么來頭?居然這么厲害?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也感覺很正常,估計所謂的說服擺渡人,用的就是這種方式吧,不然別人吹的天花亂墜,擺渡人也無法分辨是真是假呀。
只是用這種方式分辨,簡直有些太離譜了,盡管我也很好奇劉娟娟生前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苦守百年,但窺看別人的經(jīng)歷,想必?zé)o論是當(dāng)事人還是擺渡人,都會感覺到別扭吧。
再想到陳老漢之前的表情,我想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也是想讓我喝,讓我提前熟悉一下擺渡人的業(yè)務(wù)流程,但出于某種顧慮還是沒有這樣做。
“公子,之前的事妾身做的有些不妥,在此再給公子陪個不是。”說著,劉娟娟起身向我深深一躬。
說實話,對劉娟娟,我心里不可能一點情緒都沒,但對這樣一個苦命人,我也無法苛責(zé)什么。
也許我還要感謝劉娟娟,是她讓我認(rèn)清了現(xiàn)實,雖然多有周折,但好在林薇沒事,而陳老漢……現(xiàn)在也看不出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東西。
趁著陳老漢還沒醒來,我和劉娟娟交談起來,對于她的往事,我很自覺的沒有過多詢問,只是問她知不知道擺渡人如果要渡一個得不到承認(rèn)的亡魂,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劉娟娟搖了搖頭,說擺渡人的風(fēng)評其實并不太好,因為很多實力強大的亡魂都去找過擺渡人,卻得不到承認(rèn),反而損失了一半陰元,境界大跌,后來有人證實過,即便一個亡魂說服不了擺渡人,只要擺渡人想,那么也可以送它前往彼岸。
于是乎,在那些沒得到承認(rèn)的亡魂里面,擺渡人就成了騙取它們陰元的騙子,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甚至不少亡魂都在尋找人間擺渡人的蹤影,想要報仇。
其實對那些亡魂而言,陰元什么的都是小事,可據(jù)說一個亡魂一生中只有一次能在忘川河畔等到擺渡人的機會,如果能說服擺渡人,那自然最好,可如果說服不了,那么不僅會陰元大損,而且以后再沒有機會。
所以一些沒了陰元,也沒了希望的亡魂,可謂是恨擺渡人恨到了骨子里。
聽完后,我有些牙疼,這時候我終于明白陳老漢為什么要這么低調(diào)了,甘愿在窮鄉(xiāng)僻壤里蟄伏幾十年。
沒辦法,他不蟄伏不行呀!外面仇家滿天下,換我也要縮起腦袋當(dāng)孫子呀!
試想一下,一個亡魂因為沒能說服擺渡人,不僅失去了一半的陰元功力,還失去了前往彼岸的希望,末了它還聽說,擺渡人其實可以送任何人過去,只要看他想不想!
這么一來,換誰不炸毛呀?!憑什么你渡別人可以,碰到我就往死里坑?
而且聽劉娟娟的意思,能找到擺渡人的亡魂,實力皆是強大無比,可稱一地鬼王,這樣的存在即便是耗損了一半陰元,也是極其可怕的存在。
想著想著我心里犯愁呀!陳老漢能活這么大不容易呀!擺渡人能傳到我這一代簡直是個奇跡呀!一時間,我為自己的前途深表堪憂。
擔(dān)憂的同時,我也明白陳老漢為什么會對大禹佩這么看重,因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些亡魂的一半功力,都被儲存在了大禹佩里。
想到這,我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擺渡人幾十代傳人,一生能渡多少亡魂?最少也有百八十個吧?這么多亡魂的陰元,都在一塊玉佩里……
也難怪陳老漢會對我說,如果大禹佩落入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手里,會引起一場浩劫了,這根本就不是夸大其詞!
而且,我有些懷疑,積蓄了這么多陰元的大禹佩,作用難道僅僅是個護身符?如果不是的話,它有什么用處?恐怕這個問題連陳老漢都不清楚吧……
水官一脈的祖師爺,似乎是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呢。
吐了口氣,我將心中思緒暫時放到一邊,看著劉娟娟,我問她轉(zhuǎn)世之后打算去做什么?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轉(zhuǎn)世成年以后,她要找的人恐怕都四五十了,費這么大的力氣,值不值得?
劉娟娟靜靜的看著我,雖然沒有說什么,可那眼中的堅定卻早已將答案寫在臉上。
嘆了口氣,我又問她,即便轉(zhuǎn)世后她能找到故人,將前世的事告訴給他,可是一個正常人,會信這種荒繆的話嗎?
“前往彼岸確實能不忘前塵,可是轉(zhuǎn)世后,我們卻不能將前世的事告訴給任何一個人,這件事公子恐怕還不知道吧?”劉娟娟苦澀一笑。
愣愣的看著劉娟娟,我感覺她真是瘋了,或者說那些尋找擺渡人的亡魂都瘋了!
這樣的投胎轉(zhuǎn)世,這樣的不忘前塵,真的有意義嗎?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這一刻,我好像懂這句話的含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