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之后日子過得無比的平凡,渾渾噩噩的幾年高中上完,沒上大學(xué),就開始工作,混了幾年,一個機會到了KTV的吧臺,學(xué)習(xí)調(diào)酒兼收銀。
這個KTV生意比較冷清,坐在吧臺里倒多了很多時間,我愛看書的習(xí)慣和對靈異玄學(xué)的興趣始終沒變,那段時間雖然沒有真學(xué)到什么本事,但是雜七雜八的書倒是看了不少。
之后有朋友介紹我去一家廣告公司打工,其實就是做學(xué)徒,學(xué)習(xí)些實在本事。到了廣告公司,工作、學(xué)習(xí)之外,每天挨著電腦,上網(wǎng)也方便了,這可更有地方看東西了。
我人生真正發(fā)生轉(zhuǎn)折是在我21歲那年,那年夏天,單位的效益不錯,老板組織大家旅游,山里玩一趟,吃吃農(nóng)家飯,美其名曰:農(nóng)家體驗,其實,這條線路最便宜。
管他,不上班,老板出錢玩一趟就玩一趟,一大早在公司門口集合上了車就出發(fā)了,起得太早,上車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顛簸醒了,我自己以前很少去過山里,倒也看著新鮮。至于景致不景致對我來說基本屬于扯淡。
中巴車連顛帶蹦的進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倒真是原生態(tài),一邊是一遛并排的平房,一邊是豬圈、雞圈。中間一條泥濘坑洼的小路,比我們的車寬點有限。
又走了一會,看樣子到了村子的中間了,終于有一片比較開闊的地方,車子停下,我們都下了車,集合到了一家農(nóng)戶門口,其實我們一共也就十幾個人,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到了飯點在這家的院子里開了兩桌。吃農(nóng)戶自己種的蔬菜,村里土雞生的笨雞蛋,味道還真是不錯。
吃過飯老鄉(xiāng)就帶著我們到這個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下,導(dǎo)游帶著我們爬山,這座山風景還是不錯的,樹木種的也不少,山不高,山頂上到處都開著金銀花,山里還有蘑菇,我們一路上基本屬于蝗蟲過境,一頓糟蹋。
晚上下山回來,早早就吃飯,又吃又喝的。正吃喝的時候,老鄉(xiāng)進來把導(dǎo)游叫出了去,一會導(dǎo)游進來跟我們說:“今晚村子里有些事情,大家吃完早點睡覺,晚上不要亂跑。”
我看導(dǎo)游臉色不大對,就問:“什么事?神神叨叨的?晚上上廁所怎么辦?不是還得出來?”
導(dǎo)游勉強的笑了笑,“盡量別出來就是了,明天晚上咱們再組織活動,今晚的活動暫時取消。”
說完被我們老板叫去,不用問也知道,取消一個晚上的活動,老板砍價退錢去了。
我覺得導(dǎo)游的態(tài)度有些問題,也不用問他,溜達出去找房東老鄉(xiāng),房東老鄉(xiāng)坐在門口閑著沒事,我湊過去問:“今晚不是有篝火晚會,要燒烤什么的么?怎么取消了?村里有事情?”
一邊說,一邊遞了根煙過去,老鄉(xiāng)接過煙點上對我說:“本來有來著,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村里今天晚上有白事,你們城里娃娃沒見過,導(dǎo)游不告訴你們怕嚇著你們這里的小閨女。”
我一聽來了興趣,“白事?啥白事要晚上辦?是要做什么法事么?”
老鄉(xiāng)看了我一眼,“你這娃娃咋聽見白事眼睛都綠了?又不是啥好事,村里有家人孩子出門打工,死在工地上了,家里偷偷摸摸掏錢找人把尸首弄回來想土葬,村子里的講究今晚要請人畫棺材。明天天蒙蒙亮就要發(fā)送,去墳地。”
“畫棺材??誰畫?怎么畫?畫什么內(nèi)容???有啥講究沒有?大爺,您給我講講。”
老頭被我一串問題問的被煙嗆著了,咳嗽幾聲才回答我“你們這些城里的娃娃就是奇怪,這么個晦氣的事情聽著高興的跟過年似的,你們城里沒講究,村子里的講究可多了,不過村里的年輕人都進城打工,村里的老人也越來越少,很多講究都不講了,不過一些特別的還是要講的,比如說這個畫棺材,現(xiàn)在土葬的少,畫棺材的也少了,畫棺材的講究多的很,屬相、八字、男女、老死的、病死的、橫死的、在家里的輩分甚至名字都有說道,真本事的畫匠一輩子畫的棺材都不一樣。今天晚上這個是個橫死的年輕后生,我也不懂得咋畫。總是要有鎮(zhèn)有輔。”
說著把煙往地上一摁,我趕緊又給續(xù)上一根,點著了問:“找誰畫???咱村子里還有做這個的高人?”
“俺們村里沒有,這個張師傅是從北張請來的,離著挺遠了。聽說這個張師傅是個高人,以前給人治邪,聽說為了收個冤鬼損了三年命數(shù),也有說是損了陰德的,誰知道,反正自打那就不再給人治邪了,只管看看邪病,給些小方子,給人畫棺材,都是積德的事情,補壽命嘞!”
我越聽越好奇,以前只是聽說過這樣那樣的高人,從來沒見過,見過的幾個也是城里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師,最搞笑的一個大師就住我們小區(qū)了,還經(jīng)常能見著,有一段時間沒見著,一問,打麻將輸?shù)膽K了,一個跟頭折到就掛了,心梗!這回才是民間的高人,不見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老鄉(xiāng)估計從我表情看出點啥來,盯著我說:“你想啥嘞?別瞎害?。》噶思芍M,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不敢不敢,就是想見見高人,不瞞您說,我打小就喜歡聽神神鬼鬼的故事,這回遇見高人,不見見多冤???”
說著又遞過根煙,“您老認識不認識這位高人?”
“我哪認識了,人家是村長親自去請來的,你娃娃別瞎鬧,我跟你叨歇叨歇就算了。”
“那家人在哪???”
“干啥?你們城里娃娃都是邪膽子,村里人躲都躲不及你們咋還要往上湊了?”
“我就是悄悄的看看人家畫棺材,我是搞設(shè)計的,這也是民間藝術(shù)?。?rdquo;我開始忽悠老鄉(xiāng)。
“啥藝術(shù),凈些花花道道,說封建迷信也是你們,說藝術(shù)的也是你們。”
我搬個凳子湊過去,又發(fā)根煙給老鄉(xiāng),“老爺子,我請你喝酒,晚上帶我去開開眼,我保證不吭氣,悄悄的跟個耗子一樣,看完咱就回來,也別告訴導(dǎo)游,咱去看看就回來。”
老頭扭著頭看了我一會,問我“你不怕?”
“不怕,又不是干啥,離得遠遠的看看就走。”
“晚上我也正好要去幫忙,你可啥也別說,啥也別問。悄悄當你的耗子,不然出了事我可不承認帶你來的。”
我聽老頭話頭松動,趕緊順桿爬,“放心放心,我也不敢瞎說瞎問,就是去看看。就當個啞巴耗子。”
老頭呵呵笑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娃娃咋想的,愛看這事。等著我,咱喝幾盅,晚上一起走。半夜12點才開始畫了。不敢讓你們的人知道,要不找我麻煩了。”
老鄉(xiāng)扭頭去準備酒菜,我說:“我回去安頓安頓,您等我的啊。”
壓著心里的興奮和緊張,若無其事的回去,大家都吃完飯了,聊天的、打鬧的,導(dǎo)游催著大家趕緊去上廁所,沒事就回屋。
幾個同事看我出去半天才回來,一哥們拿我開玩笑“你尿了多大一泡?。颗峦砩掀鹨?,這么早就騰空了?”
“扯淡,老子半夜走茅草灘,墳地抓蛇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撒尿得脫褲子呢!”
引得大家一陣哄笑,都看著我兩個斗嘴,有個跟我關(guān)系不錯的哥們外號叫“石頭”知道我愛好奇奇怪怪的事情,過來問我,“是不是又去跟老鄉(xiāng)瞎打聽去了?你要出書是怎么著?”
“沒事,瞎聊天的。”
嘴上沒說,不過心里卻打了主意,一會喝酒的時候跟老鄉(xiāng)打個招呼,把這哥們拽上,當耗子也做個伴,這哥們以前跟我說過,他家也是農(nóng)村的,他的姑姑在村子里就是“頂神”的,他父親也是個很懂這些的人,一起喝過酒,老頭喝高興了也給我講過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稍耽擱了一陣,天已經(jīng)不早了,導(dǎo)游催著大家收拾洗涮回了屋,男的一個屋,女的一個屋,爬一天的山,都累夠嗆,不睡也都上床聊天去了,到八、九點鐘倒也基本都迷糊著了。
我也從床上悄悄爬起來穿上衣服準備去找老鄉(xiāng),石頭睡我旁邊,我起身把他驚醒了,迷迷糊糊問我,“干嘛去?”
“撒尿”
“滾蛋,我還不知道你,又干啥邪性事去?”
“少廢話,別睡實了,一會招呼你就跟我走。”說完扭頭就出去了。
走到前院,老鄉(xiāng)正擺著小桌,一口酒一口菜的喝著,看見我,笑呵呵跟我招呼“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沒招惹別人吧?別給我招一幫子人跟觀光似的,人家是白事,別找不痛快啊!”
“哪能呢?就招惹了一個人,跟我就個伴。”老頭聽完一愣,我趕緊說,“我這個同事姑姑在村子里是“頂神”的,信這些,也是想去開開眼,就我倆,做個伴,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都著了。”
老鄉(xiāng)想了想,“也行,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有個多少知道點規(guī)矩的跟著你也好,一起叫過吧。”
說完仰脖喝了一盅,自己念叨“沒見過這么日怪的娃娃,愛惜個這,真是閑的。”
我轉(zhuǎn)身跑回屋,悄悄走到床跟前,石頭睜著大眼睛,衣服都穿好了,看我過來一擺手,起身跟著我就出來了。
出了屋就問我:“干嘛去?”
“跟房東老鄉(xiāng)喝酒去。”
“靠,那你搞得這么神神叨叨的。”
“喝完酒晚上有看的!”
“看啥?”
“一邊喝酒一邊跟你說。”我倆跑到前院,我跟老頭介紹,“這個就是我說那個朋友,姓王,我們都叫他‘石頭’。”
“大爺”石頭嘴比我甜,跟老頭打招呼,老頭跟他招手,“來,坐下一塊喝點。聽說你家里開的香堂啊?”
“嗯,我姑姑頂?shù)纳瘛?rdquo;
“是哪位?。?rdquo;
“菩提老祖。”
“呦,頂?shù)倪@么大的神?是正神,我認識幾個頂?shù)亩际屈S仙、胡仙的,也開的香堂給看事,和你家香堂供奉的比不了啊。”
“我也是打小看我姑姑給人看事,我也不大懂。咱晚上是干啥去???”
我呵呵笑著,把事情跟他一說,果然,這小子也是倆眼一亮,“真得看看,咱哪見到著這個啊?大爺,麻煩您了,帶我們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