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的扭回頭,但見李叔家那只大黑狗,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在我們后面兒,保持五六米的距離,吐著紅舌頭,一雙狗眼警惕的盯著我們。
我的心猛的一突突,這畜生,昨天就是它害的我,怎么這會兒......
村里的狗,一般都是散放的,到了天黑就會關(guān)回家,也有任其放羊的,但自從我娘出事兒后,家家戶戶都把狗關(guān)回去看門兒,它是怎么出來的?
黑狗盯著我們,卻不像是要襲擊的樣子,那警惕的眼神里還有一絲恐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吳叔手里有槍的原因。
“叔,這就是死了孩子那家的狗,它到我家后院翻出尸首的,”我小聲告訴吳叔。
吳叔點(diǎn)點(diǎn)頭:“它不敢過來,沒事,別理它。”
我緊貼著吳叔,倒不是怕它過來,而是擔(dān)心它亂叫,引來村里人,那樣我倆就不好脫身了。
不過它就是那么默默的盯著我們,確實(shí)沒有要采取行動的意思,也沒有警告的哼哼聲。
這時候,村長家的燈熄了,屋子里隱約傳來嘿嘿兒的笑,我仔細(xì)聽,像是村長的聲音。
“叔啊,那小媳婦兒是不是鬼?”我害怕的小聲問。
吳叔搖搖頭,不做聲,開始拆村長家的籬笆,我努力回憶著,剛才她確實(shí)好像沒吐白氣兒,不過...在月亮下有沒有影子,這我可真沒留意。
娘以前給我講過一些嚇人的故事,她說,鬼在月光下,是沒有影子的。
吳叔不緊不慢的拆著人家的籬笆,看樣子是想進(jìn)去,我心提到嗓子眼兒,這要是讓村長發(fā)現(xiàn)我們...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吳叔總不至于到人家家里面兒去......
他拆開了一個窟窿,貓腰鉆進(jìn)去,我也緊隨其后,這個時候,屋子里傳來一陣陣女人哼唧的動靜,像是那小媳婦的聲音,說難受不難受,不知道是咋了?
我跟著吳叔來到墻根,貓腰仔細(xì)聽,吳叔一臉尷尬的看著我,像是有點(diǎn)兒嫌我礙事兒的樣子。
我眨眨眼低下頭,生怕吳叔嫌我笨,不喜歡我了,即使心里不明白,也不敢多嘴問。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屋子里傳來村長的咳嗽聲,女人也不哼唧了。
“桂蘭兒啊,你真好,爹真稀罕你。”
“爹,俺要趕緊回去了,不能在這兒過夜。”
“沒事兒,柱子明天中午才回來呢,你著啥急?”
......
我聽的懵懵的,柱子是村長的兒子,桂蘭是柱子的老婆,怎么村長和兒媳婦大晚上在一塊兒呢?我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也知道,應(yīng)該是夫妻兩人睡一起的。
老村長一個勁兒咳嗽,像是要把自己肺給咳出來,那要死要活的難受勁兒聽得我都起雞皮疙瘩,屋子里傳來了開門聲,應(yīng)該是兒媳婦出去了,又過了一會兒,呼嚕呼嚕的的鼾聲響起。
我和吳叔靜靜的聽著,他蹲挪著步子,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向后屋墻根的方向移動。我跟在屁股后面,又瞟了一眼籬笆墻,但見李叔家那只黑狗,偷貓在籬笆外面,靜靜的瞅著我們。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娘以前教過我一個成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不知道用在這兒合適不合適?
我們繞到了后院,最里屋的燈亮了,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小媳婦和柱子的新房。
村長家的情況,我多少也清楚些,他家好幾個孩子,嫁人的嫁人,出去打工的打工,有本事的都不回來了,柱子是村長最小的孩子,村長老婆前年過世的,平日就他們爺倆兒在村里。
要說起來,柱子哥人不錯,特別實(shí),不像他那個爹尖酸刻薄,在鎮(zhèn)上學(xué)的焊工,也是有本事的人,怎么就討了個鬼媳婦呢?
吳叔抬頭偷偷往屋里瞄,東北的窗戶,外面糊著一層紙,吳叔用指頭沾了點(diǎn)吐沫,摳破窗紙,隔著玻璃往里看。
我也想知道里面的情況,學(xué)著吳叔的樣子,摳了個小窟窿.....
屋子里,小媳婦端坐在梳妝臺前,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卻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她開始描眉打眼兒的化妝。
要說,她可真俊啊!跟畫上的仙女似的,仔細(xì)的打扮著,我就納悶兒了,這都快十二點(diǎn)了,咋還不睡覺呢?
我和吳叔靜靜的看著,小媳婦描了好幾次眉,都覺得不滿意,臉上略有氣惱的神色,要說她已經(jīng)很漂亮了,真是個愛美的女人。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驚得我差點(diǎn)沒跪下......
但見她一只手扶著自己下巴,另一只手捂住后腦勺,輕輕一扳,毫無聲響的,竟把腦袋給扭了過來!
我嚇傻了!人的頭,怎么可以倒轉(zhuǎn)!那轉(zhuǎn)過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嚇得我猛的一栽歪,吳叔一把揪住了我。
我驚顫的憋著氣,身子不停的打擺子,吳叔淡定的沖我皺皺眉,示意我不要慌。
我的心砸的胸口兒都疼,這媳婦不是人,她是妖怪!
吳叔不以為然,撫慰好我后,繼續(xù)扭頭往屋里瞅,我使勁的咽了口吐沫,心緒漸漸穩(wěn)下來,反復(fù)的告誡自己,吳叔是厲害的先生,棺材精都怕他,這小媳婦一定也不是吳叔的對手!
緩了會兒,好奇心促使我繼續(xù)往屋里瞅,這一看不要緊,我看到了更恐怖的畫面!
但見屋里坐的哪里還是小媳婦,只看見一個毛乎乎的,像是椰子殼般的,拳頭大小的東西,頂在小媳婦的脖腔子上.....身子還是小媳婦的,而她的頭,被抱在了懷里。
“小媳婦”貓著腰,鏡子里,我看不見那毛椰子的臉,它正在給小媳婦的頭描眉......
一瞬間,我全明白了,小媳婦是假的,她身體里藏了這么個家伙!這到底是什么?又像椰子,又像是猴頭菇,后面全是一寸長的白毛。
敢情小媳婦的腦殼,純粹就是一個道具,套在這東西的頭上的!
我渾身都是冷汗,不敢再繼續(xù)往下看,蜷縮在墻根兒蹲下,這世上竟真的有妖怪!而且,不是娘說的鬼,也不是村里人講的狼精!
她的頭被扭下來,一滴血沒有流,根本就不是活物,難怪不吐白氣呢,我的天!
我在想,殺娘的,還有殺狗蛋的,肯定就是這個家伙,她披著張人皮害人,那小嘴可會說了!村長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
恐懼之后,殺母之仇的憤怒重新在胸腔燃起,我沒帶刀,也斗不過她,所有的希望,就是吳叔!
我眼眶里晃著淚,抬臉期寄的看著吳叔,他卻盯著屋里看的津津有味兒,時不時還偷笑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燈關(guān)了,我聽見了關(guān)門的聲音。接著又一會兒,前院好像有人出來了!
我蜷縮靜靜的不敢動,聽見了院門被推開的動靜兒......
吳叔轉(zhuǎn)過身,淡定的屏氣凝神盯著籬笆外面兒,我倆瞅見了那小媳婦的身影,出去的確實(shí)是她。
“叔,這是個妖怪,”我小聲說道。
吳叔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害你娘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臟東西。”
吳叔的話,又一次觸動我緊繃的神經(jīng),我悲憤的說:“叔,我們跟上她,滅了狗日的,為我娘報仇!”
吳叔輕聲道:“別急,淡定,讓她先走,一會兒我們追她去。”
看著吳叔一臉坦然自若的樣子,我再著急也沒辦法。
吳叔掏出一根兒煙,點(diǎn)著后抽了起來,像是故意要放小媳婦先走一截兒再說。
我驚駭?shù)亩⒅切∠眿D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更令我不可思議的是,那原本一直偷看我們的大黑狗,竟然悄悄的跟上了小媳婦兒,像是她的跟班兒一樣。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又懸了起來,偷看別人,自己也在被人偷看,這大黑狗明顯是這小媳婦兒的......手下。
雖然它只是個畜生,但干的事兒可不是一般動物能干出來的,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把鐵蛋尸體扔到我家后院柴火堆上,很可能就是大黑狗干的,然后賊喊捉賊,嫁禍給我!
我去!那它也知道我們的存在,如果告訴自己的主人,這可怎么辦?
“叔,那狗!它會把咱倆說出去的!”我緊張的提醒道。
吳叔笑了:“扯犢子!狗還會說話?你別瞎琢磨了,等叔把這根兒煙抽完,就去找那臟東西,這一次,絕對不會放過它。”
我的心一陣陣發(fā)慌,心里是信任吳叔的,但各種猜測和擔(dān)心不停的撓著心縫兒,生怕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吳叔抽完了一根兒煙,掐滅了煙頭,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槍,沖我說:“天賜,走,我們?nèi)缌怂?rdquo;
一聽這話,我一激靈站了起來,想來吳叔是想把她放遠(yuǎn)點(diǎn)兒,不然開槍可能會驚了村里人。
我倆悄悄的又鉆出了籬笆墻,身后屋子里依舊能聽見村長的鼾聲,想來這妖怪也是有點(diǎn)兒腦子,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
我緊張的跟在吳叔后面走著,他又拿出了那個指南針,時而嗅嗅周圍的氣息,確定好方位后,大步往前走!
此時月亮已經(jīng)懸在正空,地面上照的雪一樣白,我倆影子一長一短,映的無比清晰,吳叔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我家的門口!
我的心又是一陣突突,那...那臟東西,來我家了!她來我家干啥?我家已經(jīng)沒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