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陳樂裹嚴實了,我胡亂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門。
“小樂。”我一邊走,一邊喊著小樂的名字。
陳樂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眼皮都睜不開,不住的咳嗽,我都懷疑真再咳嗽一聲,小樂的肺會不會咳出來。
電梯停留在七層一直沒動,我等了半分鐘,見電梯還在那,終于失去了耐心,抱著陳樂轉身就往邊上的樓梯走去。
腳步飛快。
胸口在劇烈的燃燒,腿發(fā)軟,可我不敢停下來,我害怕,害怕懷中的陳樂有三長兩短,害怕耽誤了陳樂的病情。
昏暗的過道燈光中,我拐過一個彎,就猛烈的咳嗽一聲,淡黃色的燈光依次亮起,我的心在顫抖。
一樓的過道上,擺滿了家具,還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有人在搬家。
我跨過幾個塑料桶,走的急了些,腳被絆了下,身子踉蹌著倒了下去。
我雙手護緊了懷中的陳樂,腦袋縮著,將陳樂壓在胸口。
劇烈的疼痛從我腦袋上傳來,我腦袋似乎刮了一下,胳膊撞在地上,觸碰到家具,骨頭幾乎都要碎了。
“走路不長眼睛啊,沒看到地上擺了這么多東西嗎?”電梯門打開,一婦人沖我喊道,氣急敗壞。
我回頭看了眼女人,眼神冰冷。
女人愣了下,沒說話,低頭繼續(xù)搬著東西。
攔了一輛的士,我又到了市一醫(yī)院。
本來我不想到市一醫(yī)院的,陳樂在這打了一針,可到了晚上不僅沒好,反而變嚴重了,這讓我有些懷疑醫(yī)生的水平。
可一醫(yī)院是市里最好的醫(yī)院,我沒得選。
“醫(yī)生,醫(yī)生,你好,我女兒生病了,一直咳嗽。早上在這打了吊針,可回去后一直沒好。”剛進醫(yī)院,我左右看了看,沒見到早上那名醫(yī)導,我跑到掛號的地方,一面說,一面將陳樂的臉露出來,給醫(yī)生看。
這些話,在的士上我就念叨了幾十遍。
“我給你掛急診。”醫(yī)生看了眼陳樂,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孩子一直咳嗽嗎?打了針回去后也咳嗽?”
“嗯,一直咳,沒停過,早上的時候我喊她,她還能應一聲,現(xiàn)在我喊她,她都沒力氣反應,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我焦急的道。
“你等會,我給你喊人,別著急,越著急越亂。”醫(yī)生了解了下情況后,安慰我道。
接著,醫(yī)生又打了一個電話。
我在一旁聽著,他是在喊另一個醫(yī)生到醫(yī)院過來。
“等一刻鐘,王主任馬上就來了。”醫(yī)生跟我道。
“好,好。”我連連點頭,不住的看著門口的地方。
大概十多分鐘后,一名四十多歲的女人走進了大廳,一眼就看到了我,朝我走過來。
“小孩多大了?”女人看了下陳樂,抬頭看我,“她早上打了一針,回去后還是這樣?”
“一歲多了,嗯,一直沒好,早上那名醫(yī)生跟我說要打三針,可才打了一針就成了這個樣子。”我知道了,這女人應該就是王主任。
“那位醫(yī)生說的沒錯,正常的情況的確三針就能好。”王主任道,“不過你這情況不同,更嚴重些,可能轉為了肺炎,所以打了一針還是這種狀況。”
“肺炎?”我整個人不好了,聲音抖了起來。
“這樣,既然上午已經(jīng)檢查了,現(xiàn)在就不用再做那么多項目了,只做兩三個必須的項目的項目就好,孩子這種情況也拖不得。”王主任跟我說道。
“好,好。”我連連點頭。
王主任給我安排了人,帶著我,給陳樂檢查了下,最快的速度拿到檢查報告后,我找到了王主任。
這會,她也已經(jīng)換上了白大褂。
“情況有些嚴重,不過你來的還算及時,要再拖上一兩天,哪怕治好了,恐怕也會留下后遺癥。”王主任跟我說道,“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帶孩子去輸液。”
王主任看了我一下:“順便將你腦袋上的傷口清洗包扎下,孩子病了,父母擔心很正常,但你也要注意點,萬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孩子怎么辦?”
“好,好。”我拿過單子就跑到了樓下的輸液室。
換了藥,和早上開的不同,這么晚了,輸液室還有人,不過比白天要少很多。
“換個手吧。”護士拿起陳樂的手掌,看到上面的針眼,還有淤青,對我道。
我點頭,將陳樂的另一只胳膊從羽絨服中拿了出來。
抱著陳樂,看著她病怏怏的樣子,想著她一整天才喝了一點點母乳而已,這會肚子肯定餓著,但喝不下去奶水,我慚愧得厲害。
護士過來要給我清洗額頭的傷口,我抬了下眼皮,擺手。
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在陳樂的身邊,失去了做任何事的興致,包括給自己處理傷口,整個人的支撐似乎倒塌了。
“爸爸。”有人喊我。
陳珂從門口跑了過來。
“你怎么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家睡覺嗎?”我害怕不已,這么遠的路,路上車來車往的,陳珂居然一個人跑了出來。
陳樂病了,陳珂再有點什么事,我真的不敢細想。
陳珂似乎被我嚇著了,站在原地,委屈的看著我,眼睛紅了。
“你吼孩子干什么?我?guī)^來的。”童望君走了進來,拉著陳珂的手,走我我身邊,看著我懷里的小樂,眼睛有些紅。
“爸爸,對不起,我打電話給了媽媽。”陳珂像是做錯了事一樣,怯生生的看著我。
她的眼神,刺痛了我。
仔細想想,這幾天來,我就沒怎么管陳珂,她雖然上了學,可不過才八歲而已,我沒送她,甚至就連早餐有時候都來不及給她做,要她自己去買。
她這么小,就幫著洗菜洗碗,小手涼的通紅。
“跟著媽媽沒問題,但不準一個人出來,知道嗎?”我抓著陳珂的手,試了下溫度,“冷不冷?”
“不冷,媽媽開車接我的,車里有暖氣,很暖和,我不冷。”陳珂道。
我側頭看了眼門口,沒見到人,抬頭對童望君道:“他又去買奶茶去了?”
“他沒來。”童望君盯著我,“陳進,你老實跟我說,小樂為什么會感冒成這樣?”
“著涼了,就感冒了。”我不敢看她。
“陳進!”童望君壓抑著怒氣,“到了現(xiàn)在你還想要騙我,小樂會感冒,就是因為你帶她去天橋擺攤賣鞋墊,被冷風一吹,還不感冒?”
我沉默了。
陳珂低著腦袋:“爸爸,對不起,我不該說的。”
“你不要跟他道歉,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爸爸。”童望君摟著陳珂,看著我,“陳進,要不是這次阿珂給我打電話,我不主動問她,我還不知道你居然能夠這么狠心,小樂才一歲多,你就帶她去擺攤。”
“我給她穿了很多衣服,還裹了羽絨服。”我道。
“你是不是沒腦子?”童望君指著我,“她才多大?在屋里,開著空調都有可能會感冒,何況是到外面去?”
“我怎么就沒腦子了,我總得生活吧,不擺攤,怎么賺錢?”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就你心疼小樂,我是她爸,看她這個樣子,我難道不疼她嗎?”
“生活,生活,你那是生活嗎?我真懷疑小樂是不是你親生的,做事一點不動腦子,你難道就不能爭點氣,替女兒,替家考慮一點點?”童望君還是不罷休。
她的話讓我心里很堵,很不服氣。
我在努力,怎么就沒努力了?
似乎在童望君的眼中,努力一下就一定會成功一樣。
我的難處,她一點都不理解,我不想再和她爭吵,沉默以對。
“孩子交給我撫養(yǎng)吧。”童望君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