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跟劉小燕一問一搭的,我頓時就明白了,他們倆不僅認(rèn)識,而且關(guān)系還非同一般,遠(yuǎn)遠(yuǎn)不止安東說的只是他喜歡她,他們之間應(yīng)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不過,安東沒說,我也不想問。他要告訴我的自然會告訴我,不想告訴我,問了也白問。
“吁!”跑了大約兩三個時辰的樣子,劉小燕一拉韁繩,馬車在個三叉路口前面停了下來。
安東招呼著我跳下車,問劉小燕,“燕燕,咱怎么走?”
劉小燕把那根竹笛收好也下了馬車,指著前面的三岔路口,說,“我就送你們到這了,這三條路,一路是往回走,去往鬼門關(guān),一路往黃泉路,還有一條通往陽世。你們順著第三條一直往前走,通過一個古井口的時候走古井,從古井里出來就是陽世了。”
“燕燕,謝了……”安東有些遲疑,“你真不跟咱哥倆走?”
“不了。”劉小燕臉上又露出那個凄涼的表情,跟往日大不相同,“事不宜遲,你們還是早點(diǎn)離開這,晚了,怕白逾常找到這來。”
說完劉小燕上了馬車,駕著車上了一條道,我注意到那是去往黃泉的路。
看著劉小燕身影消失在眼前,安東顯得有點(diǎn)頹廢,“走吧阿勝。”
“嗯。”我應(yīng)了句跟著安東走上那條通往陽世的路。
一路上安東默不作聲,時不時的嘆氣,他是在擔(dān)心劉小燕嗎?
劉小燕騷不騷娘們的現(xiàn)在我是不好說了,但看她不管是陽世還是鬼門,人鬼通吃的本領(lǐng),安東還擔(dān)心啥?
當(dāng)然,這只是我心里的想法,并沒敢對安東說出來。
陰路上沒有白天黑夜,我跟安東不知疲倦地走,也不知走了有多久,才看到一座古老的水井出現(xiàn)在眼前。
水井是干枯的,黑乎乎的不知有多深。
“到了。”安東摁亮了手機(jī)電筒,“咱下去!”
“嗯。”
水井里有下十幾級階梯,一個半人高的通道,通道內(nèi)奇寒無比。我瑟瑟發(fā)抖的跟著安東在地道里爬了約莫三四個小時,漸漸有了光亮,出了水井后,終于呼吸到了陽間清新的空氣。
曬著暖洋洋的陽光,吸著清新的空氣,全身舒坦,說不出的痛快。我和安東坐在地上,第一時間點(diǎn)上了香煙,呼呼的吸了起來。
“乖乖,這幾天差點(diǎn)沒憋死了!”安東吹著眼圈,美滋滋說。
我低頭抽著香煙,心中波瀾起伏。
沒來由的跟著安東去了趟鬼門關(guān),死里逃生。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許多超乎想象的東西……
我還沒來由的擔(dān)心起還在鬼門關(guān)里的王金訓(xùn)來,他畢竟是為了救我跟安東才受的傷,吐了血,似乎傷得有點(diǎn)重。
他面對兇神惡煞的白逾常,說我跟安東是他弟子,他啥意思,難道他陰魂不散纏著我,救我,就是為了收我為徒。
這怎么可能,莫說我看見神婆神棍的就討厭,本身也沒這天賦啊,我想不明白。
休息了會,安東爬起,說,“阿勝,咱走吧!”
“走,這是哪?離你們寨子有多遠(yuǎn)啊?”我這才想起問安東,從鬼門關(guān)出來,這地方到底是哪。
“有些遠(yuǎn),步行估計半天吧。”安東看了看方向,說。
“半天?是有些遠(yuǎn)。安東,沒想到我們?nèi)チ艘惶斯黹T關(guān)回來,離你們寨子居然隔了半天的路程,還真神奇啊。”我感慨萬分。
“陽世陰界,時間地點(diǎn)本就有距離的。阿勝,不想那么多了,我們找個地方喝兩杯,慶祝下平安歸來。”
“好叻。”
在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我跟安東找到家很不起眼的飯店,要了兩斤米酒。
安東跟我干了一杯,說,“阿勝,謝謝你,幫我救回了一荻!”
“謝啥?咱哥倆啥感情,這樣說就生分了安東。”我舉杯豪氣沖天,“鬼門關(guān)咱不照樣闖了就闖了,奶奶的。”
“沒錯!咱哥倆還真是闖了就闖了,白逾常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光有身蠻力氣又咋的?哈哈……”
我跟安東吹著牛,其實(shí)心里想的是,要不是王金訓(xùn)、劉小燕救命,說不定我跟安東早就成了鬼門關(guān)里的亡魂了。
想到劉小燕,我又想起了死去的孫鑫。
“安東,你說孫鑫死的那晚到底誰下的手,你當(dāng)時有沒跟燕燕在一起?”
“阿勝,你說啥?那晚你看見啥了?”安東眼睛瞪的大大的,臉上冒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一絲殺氣一閃而過。
“干嘛啊,你別這么瞪著我行嗎?我不就隨口問問?”我很不爽。
“哈哈,阿勝,看你說的……”安東拍了下我的肩膀,“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咱哥倆喝酒。”
我抬起手很認(rèn)真的看著他,“安東,你不要這樣。你不說,我以后也不問,這事到此為止。”
安東站起身,舉起酒杯,“好!阿勝,我們在鬼門關(guān)里同生共死的,只要你信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我起身拉他坐了下來,也來了豪氣,“說得好,咱們同生共死的,來,喝酒!”
安東確實(shí)有很多秘密瞞著我,尤其是劉小燕的事情,他始終躲躲閃閃,但我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也許有一天他自然會告訴我,在我心里,早就把他當(dāng)成了兄弟。
我跟安東在天黑的時候,終于又走到了之前我們看到的那條村道。天上有月亮,星星,遠(yuǎn)沒有那晚遇上鬼差娶親的黑暗。
安東在村道入口站住了,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紫色葫蘆,扭開了蓋子,不知道碎碎念叨了些啥,總之我就看到一律青煙從葫蘆里冒出,圍著安東轉(zhuǎn)了三圈之后,往寨子的方向飄走了。
安東如釋重負(fù)的嘆了口氣,“都幾天時間了,也該讓她魂魄歸體了。”
“你妹妹一荻走了?”
“嗯,走了,咱哥倆也走吧。”安東說。
沿著種滿槐樹的村道走了大約兩三個時辰,大山深處忽然沒了路。
看著黝黑的林子,我有些害怕,說,安東,這林子看上去有些邪門樣的。
安東點(diǎn)點(diǎn)頭,沒錯,這林子確實(shí)是有點(diǎn)邪門,幾百年前這發(fā)生了場很大的瘟疫,死了很多人,尸體都沒人掩埋。
安東這話說得我脊梁骨發(fā)寒,生怕不小心會踩中死人的骨頭。還真是怕處有鬼,我正走著,就聽“咔嚓”一聲脆響,腳下就踩中了個什么東西。
抬起右腳一看,天,一個森森白骨套在了我的右腳上,我忍不住“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阿勝,鬼門關(guān)咱哥倆都闖過了,一塊白骨的就把你嚇成這樣啦……”安東笑了笑,撿了一根樹枝,把那塊白骨給弄掉了。
接下來的路我走得特別的小心,整個林子很靜謐,除了心跳聲,就是我跟安東的腳步聲。
忽的林子里突然響起了個聲音,在黑暗中傳得老遠(yuǎn),“哈哈……嘿嘿……呵呵……”
有人在笑,還余音未絕的在林子上空回蕩。
“安東,啥聲音?”我一顆心提了起來,看不見的恐懼更讓人害怕。
安東站住了,側(cè)耳聽了會,笑聲忽的斷了,一個聲音拖長著腔調(diào)重又響起,“獨(dú)龍寨,月不圓,獨(dú)龍河,魂不歸,詭門里面骨肉臭……一入詭門,遇禍莫怨,遇禍莫怨啊……”
那聲音四面八方的響,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誰,誰在這裝神弄鬼!”安東忽的大喝一聲,朝左側(cè)的樹林撲了過去。
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我看到左側(cè)十多米遠(yuǎn)的密林里“嘩啦……”一聲響,一個身影從林子里飄出,還沒等安東追近,幾個起縱,轉(zhuǎn)眼間就逃得遠(yuǎn)了。
沒一會安東回來了,說,逃得太快,沒追著,也不知是誰。
我根本就沒心思聽安東說些啥,心思全堵在剛才那人說的兩句話上,“一入詭門,遇禍莫怨。”
那人是誰,為啥會說出奶奶死前詛咒我的這兩句話?他是在提醒我,要我知難而退,不要去安東寨子?
是巧合也不一定,我安慰了下自己,重又跟著安東往前走。
安東帶著我走出那片林子,沒再發(fā)生啥事,這多少讓我有些安心。
安東的寨子叫獨(dú)龍寨,寨門上卻書寫著生死界三個大字,寨門前立著一男一女兩個木頭人栩栩如生的,咋一看還真玄。
跟著安東走進(jìn)那扇寨門的時候,我忽的升起一種異常的感覺,啥感覺又說不出,總之是很不好的那種。
夜幕下的寨子很安靜,看不到一絲燈火,一個人影、就連一聲狗吠的聲音都聽不到。
“安東,咋的啦,這也太安靜了吧?”我覺得有些不正常。
安東的臉色很難看,突然發(fā)瘋般的甩腿就往前跑。
“安東,咋的啦?安東……”我喊著安東的名字跟在他身后跑。
跟著安東跑過幾條幽深的小巷,安東猛地推開一扇院門,沖了進(jìn)去。
“阿爹,阿媽……”
“阿爹,阿媽……”
安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沒人回答。
咋啦?他阿爹阿媽呢?都不在家嗎?都這么晚了,不應(yīng)該去哪?。吭鹤永锖芾淝?,就像很久都沒住過人了。
不對,他阿爹阿媽難道出事了……這念頭讓我手腳冰涼,如掉進(jìn)深淵。
“養(yǎng)你者死,親你者受你殃……”安東跟我親如兄弟,難道還禍及了他阿爹阿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