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快醒醒。”
爺爺睡得淺,被我一晃就醒了。他急忙扶著我跑出去,然后打了井水,把火頭給滅了。
是有人朝草垛里丟了煙頭。
這肯定是故意地。
誰干的?村長還有余孽藏在村里頭?我要找警察,把他們?nèi)甲プ?,我心里憤憤然。要不是葉牧把我推醒了,我們一家說不定就是葬身火海了。
爺爺重重咳嗽兩聲:“瓜娃,不怪他們。他們家的娃兒都死了,心里不好受啊。”
我恍惚了下,才明白爺爺?shù)囊馑肌?/p>
“是村民放的火?”
因為我還活蹦亂跳,就把氣發(fā)泄到我家?我也是九死一生,差點就被鍘刀給弄死了啊。葉牧和爺爺決定瞞下這些事情,對外就宣稱,我是運氣好,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秘密。
我氣的發(fā)抖。
“瓜娃,我送你走。”
爺爺套了驢車,連夜出了村子。許多人家還沒睡,用古怪的眼神從窗戶打量著我。我心里又是氣憤,又是害怕。明明把村長和劉麻子除掉了,但是想殺我的人反而變多了?
得兒駕。
天亮前,驢車才跑到縣城。
“爺爺,你也留下吧。”
“放心,你走了,村里人不會為難我。好好聽話,好好學(xué)習,只要你有出息,爺爺以后還有享福的時候呢!”
我重重地點頭。
爺爺最后抓著我:“爺爺以前做的那些錯事,你能原諒我嗎?”我低著頭,磨蹭著腳尖兒,這是一個敏感話題。
說實話,我寧愿一輩子待在村里做個泥腿子,也不愿意花那筆錢。
爺爺嘆息,塞了兩百塊錢給我。
“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信爺爺了,但爺爺還是要告誡你一句話。那個葉牧,你不能跟他走的太近。”
我心里奇怪,要說我能活下來,村子能脫離魔爪,最大的功臣肯定是葉牧!
“爺爺騙了你,但不會害你。你跟那個葉牧走近了,以后總有后悔的時候。他對你好,也許是藏著什么意圖地。”
爺爺欲言又止。
等到天亮,我回到班里上早讀課。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我可不能耽擱,要把落下的課程全都給補上才行。
腿傷還沒好,課間操就免了。我把袋子拿出來,除了一種紅色小米,還有一本五鬼搬運的書,剛要琢磨下,就被班主任李老師喊過去。
辦公室里坐著幾個警察。
我心里一跳,在村里不早就把事情說清楚了嗎?他們又找我做什么?
領(lǐng)頭的警察是一位副局長,他握著我的手,親切道:“胡莽同學(xué)是吧,這次能破獲無歸村的案子,你有著很大的功勞啊。我們討論了下,決定給你頒發(fā)一個獎項,鼓勵這種勇敢正義的行為。”
獎勵我?我寧愿不要!
聽他說還要開發(fā)布會,我搖頭不想去。
校長也在,他很高興地說:“胡莽,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榮耀,也是班級,學(xué)校的榮譽。我給你放半天假,你跟張局長一起去做個采訪。”
我就提出一個要求。
“楚壩子河的一段堤壩爛了,能不能撥款去修。”
“這個不歸警局管,要由你們鎮(zhèn)政府研究決定。當然,我也會在材料里寫上這件事。”我趕緊謝過他。
各路媒體都到了。
許多鎂光燈閃爍著,讓我有些眼花。
很少采訪我,大部分時候,都是張局長在講話。
除了我,還有一位英雄。
逢高。
他是一個登山驢友,偶然得知無歸村的秘密,在跟邪惡勢力一番斗爭后,不幸犧牲了。張局長說到動情處,眼淚珠子都滾了下來。
我想插嘴說幾句,根本找不到話筒。
這廝和梅映雪根本不是好人,我們跟警察說了,但是不知道他們怎么處理地。
最后,他們頒發(fā)給我一個很大的獎狀,還有一萬塊錢的嘉獎。
回到學(xué)校,校長也開了個會,號召全校的學(xué)生跟著我學(xué)習。我心里有些郁悶,這有啥好學(xué)習地,誰碰到這種事,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好不容易脫身出來,我喘了口氣。
有個穿著白裙,容貌甜美的女孩來了。
是班花蘇蕊。
“胡莽,你能去我家一趟嗎?”
一輛白色小轎車來接我們,來到郊區(qū)的天湖灣別墅。
這里景致優(yōu)雅,綠化做的很到位。聽說地皮很貴,只有富人貴人才能住得起。這家子掛著白幡,奏著哀樂,正在辦喪事。
棺材上貼著照片。
是逢高。
一對衣著華美的夫婦走來。
他們跟蘇蕊長得很像,果然那女的開口說:“胡莽,我弟弟出了這事,我們很難過。但他是一個英雄,希望你也能記得,我們不希望聽到外頭有什么閑言碎語。”
我閉著嘴沒說話。
蘇蕊一推我。
“胡莽,我媽跟你說話呢。”
白天做采訪的張局長和幾個警察也在。
蘇蕊爸爸帶著傲氣,有些居高臨下地說道:“我妻弟雖然平時有些胡鬧,但在大是大非上,從來不含糊。魏大元敢殺了他,我就一定要把他捉拿歸案。胡莽,給你的獎金拿去花,以后有麻煩,也可以找我?guī)兔Α?rdquo;
他是個大忙人,說完話,就去招呼那些客人了。
打一棒子,又給個甜棗。
我心里怪不是味地,想了想,反正逢高也死了。有個好名聲,活著的人心里才好受。
“人死不能復(fù)生,看開點。”
蘇蕊倒不是很難過,好像跟這個舅舅感情不太好。
“他經(jīng)常在外頭亂跑,結(jié)交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我媽說過他好幾次,就是不聽,這次出事,”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下來。
追悼會后就是吃飯,別墅里擺了幾十張桌子。我被安排在一個邊角上,也沒給人主動跟我搭話。
他們端著酒杯,跑去主桌那兒敬酒去了。
我吃的津津有味。
大廚就是不一樣,材料好,手藝也很好。
一盤大蝦端上來。
還沒人動筷子,就憑空少了一只最大地。
我心里一動,就看到桌子底下冒出一個紅衣男孩。他抓著大蝦,咬了兩口,覺得不好吃,又給丟掉了。
“喂,快點回來。”
是戒子里的小鬼。
找機會交流了下,我弄清楚了,這幾個人是劉大壯的父母,老婆,和一兒一女。本事最大的就是紅衣小孩,因為他死得最慘,怨氣最大,所以其他幾個都聽他的話。
“紅衣,不許胡鬧。”
他們不記得自己生前的名字了,我就個娶了名字。
小鬼有些委屈。
“我餓。”
這里的貴人很多,說不定就有懂門道地。
葉牧跟我說過,我的這幾個鬼怨氣很大,要是被人看到了,可能會引起麻煩,叫我別隨意顯擺。
“哦。”
過了會兒,我感覺一團陰氣飄遠了。
小鬼還是耐不住,偷偷跑去玩了。它聽我的話,是看葉牧的面子,我要是管的太死,它一發(fā)火,那可不是鬧著玩地。
算了,就一會兒,應(yīng)該不會有事。
“胡莽,我來敬你,謝謝你把舅舅送回來。”
蘇蕊端著飲料,特地來謝我。
她是局長的女兒,舉止得體,就像一個小公主。
嘩啦啦,有好幾個湊熱鬧的年輕人人也來了。有個長得很俊俏地,不屑地瞅著我,說:“蘇蕊,你別太難過,明天我陪你去看花展,紓解一下心情。”
蘇蕊的家世很好,這些估計都是她的追求者。
看到蘇蕊跟我親近,就坐不住了。
“謝謝你,秦浩。”
我心里哼了聲。
要不是看蘇蕊的面子,我才不會到這兒來。
秦浩故意說道:“你叫啥來著,胡莽對吧?,F(xiàn)在可是大名人啦,都上報紙電視了。”他做出一個夸張的動作,“今天學(xué)校還號召跟你學(xué)習呢,哈哈,我們都要跟他學(xué)啊,以后不許抽煙喝酒,要做勇敢和邪惡做搏斗的好孩子。”
他的幾個跟班跟著一起哈哈大笑,語氣很不友好。
蘇蕊皺眉道:“秦浩,你說話客氣點。”
秦浩立馬笑道:“蘇蕊,我是怕你難過,故意這么說的。胡莽,你一定不會介意吧。”
我要是覺得介意,不就表明自己是個小氣鬼嗎?明明被他損了,偏偏還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對了,明天你有沒有空,一起去看花啊。放心,門票一張也就兩千多塊,不貴地。”
這語氣真是欠揍。
我正要反駁,別墅里突然刮來了一陣風。
這風不正常。
貼著地面來地,樹不動,葉子也不晃,只有灰塵翻了起來。爺爺從前跟我說過,這叫做陰風,有不干凈的東西來了。我立馬坐下,一句話也不說了。
我不回嘴,秦浩覺得沒意思,跟打了勝仗,得意洋洋地走了。
哧。
電燈突然就滅了,別墅里陷入了黑暗。一群人跟著大呼小叫起來,有人拿手機照明,說是電閘掉了,馬上就好。
“大家繼續(xù)吃,馬上來電。”
我心里砰砰直跳。
就在剛才別墅變黑的時候,有的穿紅衣服的女人走進來了。我以為是梅映雪,仔細一看,年紀比她大多了,皮膚蠟黃,也沒梅映雪那么漂亮。
別墅里這么多的人,就跟看不到她一樣。
她在別墅里轉(zhuǎn)了圈,就來到棺材前。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蠟燭的光是黃色地,這會兒莫名地變成了詭異的綠色。燭火跳躍著,光暈越來越大,把整個別墅都熏成了綠色。
這些人還在吃菜喝酒,熱鬧地聊天。
沒人發(fā)現(xiàn)不對嗎?
女人拍著棺材,發(fā)出一聲大響。
這么大的動靜啊,這些人難道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