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叫晦氣。
你兒子死了,也不能詛咒別人去死啊。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還用干枯的手來摸我的臉,說:“乖娃子,要死人啦,都是被你害死地。”
我一把推開老娘婆。
她的指甲把我的面皮劃破了,火辣辣的疼。
“你屋子才死人呢。”
老娘婆臉色變得鐵青,尖叫:“你們都死,都不是好人。”
她朝我跑來,我急忙就跑。老娘婆是裹過小腳地,跑不過我,嘴里發(fā)出惡毒的詛咒。我拍著花二的棺材,這廝那么壞,肯定跟這個媽脫不了關(guān)系。
“兒啊,兒啊,你睡了好久,怎么不起來吃飯啊。”
老娘婆怕是瘋了吧。
我去喊她媳婦,屋里頭空著,東西都被拿走了。這女人連三天都沒有愿意守,直接就跑掉了。
老娘婆端起棺材前的供飯,這都擺了幾天了。她用筷子挑著米,去喂花二吃飯。
“兒啊,吃了飯就起來。你媳婦不好,媽媽給你找個好的,讓她給你生七八個崽兒。”
花二的嘴巴抿的死死地,一絲縫兒都撬不開。
老娘婆把飯碗砸了,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
我躲得遠遠地。
總算挨到了晚上,我就往家跑。今天很奇怪,那幾個盯梢的尾巴居然不在,也不知道村長葫蘆里搞得啥名堂?
晚上吃過飯,突然聽到外面有公雞打鳴。
大晚上還有雞叫?
這村里的古怪真是越來越多了。
咚,有人在敲門。
“老胡家的,給我開個門。”
這聲音好耳熟,像是哪個親戚家。我腦袋有點迷糊,就去給開門。爺爺拐著腿跑過來,啪的給了我一個腦瓜子。
他叫道:“這里不是老胡家,你認錯門了。”
門外的人哦了聲,就沉寂下去。
爺爺變了臉,反而更加緊張了。他立馬把我拉回了家,啪啪啪,就把門窗都合攏了。他抱起屋子里的香爐,讓我?guī)兔?,把門和窗戶后頭都灑上。
“快,手腳麻利點。”
爺爺一邊忙活,一邊臭罵劉麻子。
我知道事情不好,趕緊照爺爺?shù)姆愿廊プ?。把香爐一磕,然后拿著掃帚,把香灰給抹平了,不留空隙。
爺爺自個頂著門,警惕地朝外看。
過了會兒,又有人來敲門。
這是個女的,聲音就跟我高中班上一直暗暗有好感的班花蘇蕊一樣,又嬌美又動聽。
“胡莽,李老師叫我來喊你去上課,你落下好多了。”
我終于覺察不對了,蘇蕊怎么可能跑到我家來?
外面的東西不對勁兒。
爺爺還是一樣的回答。
“這里不是老胡家,你快走。”
等了會兒,又有個老人的聲音響起來,這次竟然變成了爺爺?shù)穆曇?,還是來叫門,依然被爺爺給擋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有啥門道,但是都被打發(fā)了,應(yīng)該沒事吧。
我跑過去幫忙,卻發(fā)現(xiàn)爺爺臉色鐵青,罵道:“劉麻子這個狗東西,下手這么狠,再有兩個就頂不住了。”
沉寂了好一會,令人膽寒的敲門聲又來了。
這次是個中年女人來叫門。
“老鄉(xiāng),我討口水喝。”
“說了沒有,快滾,”爺爺大吼道。
我的心提起來,這是第四個了。寒風凄凄,吹的大樹婆娑作響。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傳過來,應(yīng)該是沒事了吧。
“爺爺,我們進屋吧。”
爺爺扒著門縫兒往外瞅,說:“瓜娃,我眼神不好,你來瞅瞅,外頭是不是走啦?”
我就去看,爺爺給我打著燈。
沒啊。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那就好。”
我們進了院,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多了個小小的影子。我抬頭去看,墻頭不知道啥時候多了個小孩,他穿著一件紅紅的衣服,正在偷偷地朝里看。
哼,墻外有人咳嗽了聲,然后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丟進來。
我定睛望去,嚇得尖叫起來。
這是一個血淋淋的腦袋,眼睛還沒合攏。
是墻頭的小孩。
我渾身哆嗦,戰(zhàn)栗地抬起頭,那個小孩還趴著,但肩膀上沒有腦袋,只有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爺爺。”我發(fā)出尖叫。
砰,外頭傳來一聲巨響,然后門就被撞開了。
香灰被血浸透了,就沒有用了。
一陣冷風呼啦吹進來,凍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爺爺?shù)藗€跟頭,額頭都破了,他跑過來,陰沉地盯著我手里的小孩腦袋。
我想扔掉,被他給喝住了,“別丟,咱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這小孩了。”
噠噠,噠噠。
“這里是老胡家嗎?”明明外頭一個人都沒有,但門卻被敲響了,還有人在說話。我要開口說不是,爺爺沖我搖搖頭。
“那我們就進來了。”
什么都看不到。
越是無知,越是恐怖,我嚇得腿都軟了。
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明明是空蕩蕩地,看不到人。但是香灰上多出了幾個腳印,朝著屋里過來了。
前后一共四個。
再加上我手里的小孩腦袋,就五個了,爺爺說過,要是五個進來了,我們就完了。
院子里的溫度瘋狂下降著,地表凝結(jié)著一層寒霜。
爺爺?shù)吐暤溃?ldquo;瓜啊,記著,遇到事情別怕,只要你身正影子直,就不用怕任何東西。你不怕,膽子才會壯。”
我用力點頭,但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他沖著空蕩蕩的院子,開口說:“上門是客,請進來坐坐吧。”我端著小孩的頭,腿肚子都在打顫兒,跟著一起進屋。
“瓜,你去招呼客人,我來準備飯菜。”
我差點暈過去。
爺爺拿眼睛瞪著我,我咬咬牙,只好應(yīng)下了。爺爺?shù)吐曊f:“外頭有個厲害地,我去把他趕跑。”
他往門外走,忽然跌了個跟頭,像是被人給絆倒了。有好幾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尖銳叫:“不許走,不許出去。”
“不是走,我去買菜,讓我孫子先招呼你們。”
爺爺總算是出去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學著爺爺?shù)哪?,對著空氣開口。
“請,請坐。”
桌上有一個酒瓶。
我拿出碗時,桌子噼里啪啦地響起來,像是有人在敲打著。我被嚇壞了,森森寒意朝我身上逼來。小孩腦袋突然叫:“筷子反了,反了。”
我急忙把筷子反過來,然后說請吃。
碗里的酒水就開始變少了,像是真的被吃掉了。
酒沒了,我就給斟上。
這個瓶不大,很快就見底了。
砰,桌子突然被敲響了,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有個酒杯空了,我又沒有給倒上,這人就變得不滿了。
我心里寒意直冒。
要是酒沒了,這些東西還不知道要怎么炮制我。
空了,我心里一涼,一滴子都沒了。
“哥哥,吃的沒了。”
我手里的小孩立馬叫了起來,它盯著我,眼里閃爍著紅光。
“馬,馬上就有了。”
明明看不到,但是我感覺,有好幾個眼珠子在盯著我。要是我一個說不好,感覺就會被撕成碎片的樣子。
“好,好吃嗎?”小孩眼珠子那么詭異,卻天真無邪地叫道。
“好吃,你,你一定喜歡。”
小孩就說在等一會兒,感覺那幾個人做了下去。這么等著等著,明明屋里頭那么冰,但是我的背后不住地冒汗。
就在他們幾個又要發(fā)作的時候。
門突然開了,冷風沖進來。
“爺爺?”我驚喜地叫道。
一道黑影沖進來。
不是爺爺還能有誰?他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爺爺?shù)哪樣行┌?,上氣不接下氣?/p>
桌上的鍋碗瓢盆乒乒乓乓地響起來,這些陰氣變得暴躁起來,沒有酒,他們已經(jīng)不滿足了,開始鬧騰了。
“客人來了,不能怠慢,大菜上桌。”
爺爺把袋子放在桌上,解開來,嚇得我差點尖叫。
這,這是?